直到清洁车也消失在远处，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那两个人死，死了吗？”不知道是谁小声问了一句。

“应该是死了吧，就算变成小丑的时候还没死，又是头掉下来，又是卷进垃圾车的，怎么也该是死了。”有玩家叹着气回答。

柳涵江盯着面具消失的位置静默片刻，起身时已经看不出悲伤。她只是冷静地询问：“有人看见第一只小丑从哪来的？”

有人应了一声：“楼下吧，我看是从电梯的方向来的。”

“是电梯！”被闫雀救下来的玩家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般挣了一下，大声道：“我看见了，他们是坐电梯上来的。”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楼下的方向。

如果小丑是从楼下上来的，那楼下的玩家……

柳涵江迈开长腿：“去看看。”

众人刚走了电梯旁就听到楼上传来邢泉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哎呀呀，柳队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邢泉和三层的其他玩家都收了伞，看来是听了柳涵江的话，觉得电梯口暂时不会出现滴水的情况。

只是邬弦意注意到，他们的姿势有点奇怪，每个人都把手藏在背在身后或者塞在口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一二三四……哎呀柳队，您的队伍里怎么就剩十三个人了？我记得刚刚还剩十五个的。你这么点人，十二点以后，还拦得住我上楼么？”邢泉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废话少说吧，”柳涵江没心思和邢泉打嘴仗：“刚刚规则最后一条出现了，发传单是个身穿小丑服的人，从一楼上来的，我需要一楼玩家告诉我，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虽然一楼只有一个邪月公会的玩家，但邢泉既然敢只留一人在下面，必然笃定这个人压得住那群乌合之众的玩家。也因此，柳涵江要想了解一楼的情况，还需得邢泉点头。

“当然，当然可以。”邢泉一口答应下来，旋即又开出条件：“正好，我也很好奇刚刚二楼都发生了什么。不如你们先讲讲？”

“凭什么要我们先说，谁知道我们说完你们会不会言而无信，不……”闫雀立刻抗议起来。

谁都知道邢泉就是个疯子，压根没有信誉可言。他让柳涵江先说，很可能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根本没打算告诉他们一楼的情况。

只是抗议的话才说了一般，闫雀便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闫缺回过头，就对上程乐瑶笑盈盈的脸。

闫雀知道这个女孩是邬弦意的队友。但性格倒是跟邬弦意看起来很不同，闫雀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你拍我干嘛？”闫雀不解地问。

“我来讲，我来讲，保证让他‘满意’。”程乐瑶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闫雀茫然地看向柳涵江，柳涵江也朝邬弦意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邬弦意眯起眼睛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安心看下去。

程乐瑶不是个冲动的性格，敢站出来，一定是有了应对的办法。这点自信邬弦意还是有的。

“邢队。”程乐瑶对着邢泉笑得亲和力十足：“本来嘛，大家都是要交换信息的，谁先谁后都一样嘛，我是相信邢队绝不会言而无信的。您让我们先说，那就我们先说。”

邢泉被她这一顿吹捧弄得有些不会了，搞不清楚程乐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听她往下说。

“我们这边的事情经过就是：刚刚一楼的小丑上来发传单，我们这边两名玩家接受传单后变成了小丑，后来我们请来了保安，小丑被保安杀死了。就这么回事。”

程乐瑶一口气说完，还附赠一个灿烂的微笑。

邢泉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对方讲的的确是刚刚的事情经过，但全是废话，关键的内容是一句没提。

他瞬间沉了脸色：“你们的玩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自己接受传单？他们接受传单以后又是怎么变成小丑的，保安从哪里请来的，他们又是怎么杀死的小丑？你倒是说清楚啊。”

程乐瑶两手一摊：“但是您问我经过，我可是都讲完了，你们还一个字都没讲呢，就又问这么多问题，不合适吧邢队长？”

邢泉被气笑了：“行，这么讲是吧，大姚，你也来给她们讲讲一楼刚刚的情况。她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一个字也别多提。”

大姚就是邪月留在一层的那名玩家，身形瘦削，眼神锐利，长相凶狠。得了邢泉的命令，他才嘶哑着嗓音，用更加简略的话回答道：“我们这里刚才有一名玩家接了传单变成了小丑，上楼去了。”

邢泉满意地点点头，又将视线扫向二层：“你们要是想知道更具体的，就先把我刚刚那几个问题回答了。”

他信心满满地等着二楼的人妥协，将更详细的情报分享出来。

谁知邬弦意却拉着柳涵江转身就走，嘴里还颇有礼貌地说着感谢的话：“不必了，谢谢你们，已经讲得很详细了。”

“哎！”邢泉没想到被卸磨杀驴的居然是自己，他更想不通，就凭刚刚那几个字，邬弦意就能推出一楼发生的事情的全部经过。

“邬弦意你站住，我还没问完！”

“你问没问完？”邬弦意听话的停在原地，转身看向楼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上方的人，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哈哈哈哈，刚刚你是没看邢泉那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可真是太好看了，听说他从来是个暴脾气，要不是穿白衣压了些情绪，你刚刚那句话，怕是能把他气得从楼上跳下来。”闫雀出了一口恶气，好心情连身上的衣服都压不住。

但冷静下来，她又有些疑惑：“但我们不是去问一楼情况的吗？就这么走了那一层的情报怎么办？”

“小丑在一层出现过，也在二层出现过，最终是在二层消失，我们的信息比一层多得多更多，所以只要套出一层小丑出现的大概经过，就能推测出一层具体发生的事情。”程乐瑶说：“但他们反过来却做不到。”

“哦，所以你故意那样说，你不是真的和邢泉换情报，你只是拿一堆没用的信息，套一层的消息？”闫雀明白过来：“你好厉害啊！”

“我是跟柳队学的，真话有时候比谎言，更有欺骗性。”程乐瑶说：“不过对方给的信息也太过简略了，其实我也没有完全弄明白，但弦意肯定知道。”

柳涵江倒是顾不上高兴，接连七个队友的丧生，让她心情有些低落。她只想尽快弄清楚副本的情况，保护好自己的队友不要再有人死亡了。

她看向邬弦意：“所以一层到底是什么情况？”

邬弦意扬了扬唇角：“那个叫大姚的玩家不是说得很清楚吗，第一个小丑是一楼的玩家变的。”

“一楼的玩家不打算通关，对副本也我没有任何探究**，而邢泉留在那的玩家，目前碍于还要跟我们购买食物，不敢对一楼那些玩家做得太过，先前也并没逼迫他们尝试什么危险的事情。”

“所以不存在一层的玩家看到传单主动去拿的情况。”

“所以你是说，是传单主动跑到那个玩家手里的？”柳涵江说完自己又立刻否定道：“不对，对方要有这种本事，哪里还需要小丑发传单，直接传单大放送，一人给我们塞一张就好了。难道是突然出现在一些让玩家注意不到的地方……”

邬弦意摇摇头：“刚刚大姚用的动词是‘接’，有人接就要有人递。他是第一个小丑，所以只能是NPC将传单递给他的。但是和上面一个道理，一楼的玩家不爱惹事，自然也不会乱接东西。他们剩的钱也不多，应该不会在一楼乱买东西。但有一样东西，他们每隔一个小时，就要从NPC手里接过一次。”

柳涵江眼睛一亮：“你是说，旋转木马的门票！”

邬弦意点点头：“所以我猜，第一张传单，应该是混在旋转木马的门票里，由NPC发放给玩家的。倒霉的玩家接过来的的时候没有注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小丑。”

“之后的事情应该和二层情况类似，在小丑出现后，所有玩家就都跑开了，没有再去管剩下的传单。之后小丑追不到人，就选择了上楼，和在二楼的时候行动一致。”

柳涵江：“明白了，闫雀，你用联络道具通知楼上玩家，任何时候，从NPC手里接拿物品，一定当心，尤其是进入安全区域的门票，如果发现任何不对劲，不要看，也不要接，直接大喊保安，说有人发传单，让保安出面处理。”

“是。”闫雀应了一声，正要用道具传话，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柳涵江，欲言又止。

柳涵江：“有话直说。”

闫雀这才开口：“就是花花和小江，我不是让人观察他俩嘛，但是楼上的队友回复我说，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任何异常，所以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谁是之前的内鬼。这次消息传递上去，我们要避开她们俩吗？”

“不用避开，那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柳涵江闭了下眼睛：“让人盯得紧些就是了，左右不是太要紧的消息，邢泉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就让内鬼暴露。”

闫雀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

解决完小丑的事情，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距离停电还剩十分钟时间。

因为已经摸清了所有现有的规则，又暂时找不到其他调查方向，柳涵江没有急着下任务，而是让大家安静修整一番。

她也想趁这个时间，好好梳理思路，想想下一步的打算。

另一边，离慕看向自己的好搭档：“陈彰，刚刚大家被小丑追着逃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记得自己把陈彰抗起来的时候，对方好像说了句什么，不过他当时太着急了，没注意听。

听见他这么问，邬弦意的其他几个队友也看向陈彰。

陈彰点点头，语气又有些不确定：“我也只是感觉，当时你们跑起来的时候，似乎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好像慢了一点。”

“邬弦意之前不是说让我关注一下玩家的身体变化，找找面包和水可能带来的副作用，我怀疑这就是副作用的影响。”

“有可能，你这一说，我是感觉自己今天动作比平时慢了。”离慕附和道。

“我还感觉我听力变差了呢。”宋子昂紧跟着说说：“我对脚步声一向敏感，但刚才小丑都走到离玩家那么近了，我居然都没发现，当时周围也算不上吵闹，以前陌生人走到这么近的时候，我早就察觉到脚步声了。”

“我也感觉不对劲。”于禹小声说，但等周围的几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因为社恐缩了缩脑袋：“没，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

宋子昂不惯他这毛病，按着人后颈大声问：“是不是的你先说啊，你开了个头又不说，是想急死我么！”

于禹被摇得双颊充血，红得像个番茄，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就是感觉周围的颜色，在变淡。”

他在现实里就是画画的，对色彩尤为敏感，但现在，他感觉看什么都像是搀了一点白色进去。这点白色不多，甚至连他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如果不是几人正好说起这个话题，他也不敢贸然说出来，怕自己弄错，再误导了大家。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可能。”程乐瑶主打一个信任队友，她将三个人说的情况综合起来想了想：“你们想，面包和水是两样东西，有没有可能其中一个影响的是人的行动力，另一个影响的是人的感官？”

她这句话倒是让几个人找到了些思路，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宋子昂顺着程乐瑶的说法想：“那，要照这样说的话，是不是味觉和嗅觉也受到了影响。”

陈彰：“但规则不允许我们吃有味道的东西，不然倒是可以买点食物尝尝。”

离慕提议：“让五楼帮忙买瓶醋来闻闻也行吧？”

孙正反问他：“但我们怎么确定自己闻到的味道就是比平时淡了呢？”

于禹小声加入话题：“这样下去，我们是不是可能在无意间违反规则？”

他的话让热烈讨论的几人安静了一瞬，正当于禹又要自我怀疑，疯狂道歉的时候，话题又朝着新的方向发散开。

宋子昂：“是啊，尝不出味道，就不知道手里的水有没有变成有味道的水。不知道面包里有没有添加其他东西。”

离慕：“没错，看不清颜色就分不清自己穿的究竟是不是白衣，就算白衣染上了别的颜色也无法发现。”

“到时候大家说话也听不见，只能手写传递信息。”

“手写有用？看不见颜色，那写字不也看不见吗？”

“那完了，本来就失忆，记的东西再看不见，主打一个啥也不知道。”

眼见几人越是联想越是担心，程乐瑶赶紧帮他们打住：“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两个副作用呢，我们需要更加确切的验证之后，再讨论后面的东西。现在大家有个调查方向总归是个好事，就算验证出来，真的是有这样的影响，我们一定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对吧，弦意……弦意？”

程乐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碰到拿不准的事情，就喜欢下意识地征求邬弦意的意见，仿佛他是那份参考答案一样。而邬弦意也几乎每一次都能给她一个非常安心的回答。

只是这次她问对方的时候，却没有立即得到答复，她转头看过去，才发现邬弦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在发呆。

邬弦意收回视线和思绪看向几人，尽管在想事情，但刚刚队友们的讨论，他也分神听了一耳朵：“我觉得乐瑶的猜测没错，想验证这些也不难，不过要花些功夫。走吧，趁着停电前，我们一起去找柳队，再商量一下具体的验证办法。”

“弦意，你刚刚在想什么？”离慕好奇地问。

邬弦意也没隐瞒：“我在想刚刚凌一离开前的那句话。”

离慕愣了一下：“哪句话？”

“去吧，记得擦得干净些，要像镜面一样，照得清影子才行。”陈彰一字不落地复述完，说：“应该是这句。”

离慕有了点印象，是那个戴面具的保安老大在离开前说的。

“这话怎么了吗？”

“总觉得有点刻意，好像在提醒我们什么一样。”邬弦意说。

“有么？也许他就是洁癖加强迫症呢。”离慕不以为意道。

“有可能，这里本身就干净得不正常。”程乐瑶点点头，她也没觉得那句话有什么问题：“现实里不也有这样的吗？我们学校的宿管就喜欢把，类似：地上不能有头发，桌子上不能有杂物，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之类的离谱要求挂在嘴边。”

是这样吗？

是因为副本开始时凌一曾经突然出现，帮过自己一次，所以自己怀疑他是霍清辞，对他的话有些反应过度了吗？

邬弦意很快打消了对自己的怀疑，确定道：“不，我觉得他就是在提醒我们。而且他很可能就是游走BOSS。”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5章 银盛商场规则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