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落日潮汐

那只海怪的消失似乎给了其他海怪莫大的震撼,片刻后,原本层层叠叠堆在墙外的怪物们,开始像潮水一样褪去。

“不追吗?”邬弦意朝前一跃,稳稳落在窗前的空地上。他没有立刻从傀儡模式切换回来,而是继续维持着傀儡的身体。

别看傀儡站的这么稳当,刚刚那一瞬,他真以为对方要杀他呢。虽然就算开枪,死的也只是傀儡,但那种死亡迫近的感觉,还是让他怕得腿软。

如果现在切换本体的话,他恐怕连站着都困难,哪还能这样语气平静地跟对方说话。

向导似乎也觉察出了他和白天的细微不同。白天连下船的梯子都不敢走的人,晚上面对一群怪物,居然敢翻窗了。

他压下心里的疑虑,说:“子弹很珍贵。”

这种特殊的子弹,他总共只有几十颗而已,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子弹。

所以一开始他只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那几只跑进自己房间里的倒霉蛋海怪。并不打算用特殊子弹对付外面的海怪,将武器的存在暴露在岛民面前。

但是邬弦意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向导看邬弦意的眼神越发不友善起来。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海怪的子弹?”邬弦意继续问道,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如果向导承认子弹是专门用来对付海怪的,就说明向导早就知道岛上有海怪存在,甚至很了解他们。

但向导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隐晦的怀疑,移开了目光,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又冷又沉的语气说:“如果打到人身上,效果也一样。”

邬弦意不由地摸了摸脖颈,再次怀疑刚刚向导那一枪,原本就是想要朝着自己开的。

他真的是霍清辞?和前两个副本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如果第一个副本里碰见的猎人是这种气质的话,邬弦意大概是没有勇气扑上去抱大腿的。

邬弦意原本还盘算着着来到向导房间后,要怎么撒娇耍赖,才能让向导同意自己留下在房间的另一张空床上借宿一宿。

但此刻,在这令人窒闷的低气压里,他忽然觉得,反正海怪都离开了,今晚大概率不会再来,他还是快走吧。

在向导的眼皮子底下睡觉,就算勉强睡着了,做梦估计也是向导照着自己来一枪,让自己和那个海怪一样化成一滩水的场景。

他小步地挪到门口,正打算告辞,忽然听到风声,虫鸣声,重新响起来,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被打破,重新注入空气。

一同响起的还有走廊上玩家说话的声音。

“这个怪物怎么突然之间都走了?”这是韩鑫迷惑的咕哝声。

“一定是见识了薛会长的厉害,被吓跑了。”这是易北殷勤奉承的声音。

“邬弦意,程乐瑶,你们俩还活着没?”这是宋子昂大咧咧的喊声。

“已经没事了吗?”程乐瑶的回应着:“那是什么东西啊,我跟倩倩躲在被子里没敢出声。”

邬弦意听到了旁边房间老旧的门板开合时栓发出的异响。

“你俩没受伤?”宋子昂惊奇地问。

“嗨,我发现那东西是追着声音跑了,就跟倩倩索性躲在被子里没出声……”程乐瑶说完,声音停了片刻,再次响起:“弦意呢?怎么就他室友出来了?”

邬弦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这呢。”

不想在薛傲面前太早暴露道具,他在开门的一瞬,就收起了傀儡。

他出现的晚,开门便看见,玩家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哎,大家都在啊。”他说着接着朝走廊上看过去。

走廊上老旧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的亮着,光线有些昏暗。

薛傲看不出受伤,只是衣服上沾了不少灰,看得出刚刚战斗挺激烈。

韩鑫身上挂了彩,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

元宁站的远些,似乎没受太大影响。

邹昭楠、易北,张继的状况就要差一些了,易北伤在腹部,衣服破了,里面流着血,万幸伤不及内脏。张继胳膊上被撕扯掉好大一块肉,甚至可以隐约看见骨头。邹昭楠伤得最重,她右腿膝盖以下,全都不见了,血淌了满地,此时扶着墙单腿站着,脸色白得吓人。

聂长风和邬弦意离开的时候一样,也没受什么伤,他算是最知道内情的了,看到邬弦意平安无事地从向导房间走出来,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邬弦意着重看了看自家队友。

程乐瑶和杨倩倩站在一起,两人都安然无恙。

宋子昂一根狼牙棒抗在肩上,全身多处挂彩,脸都破了相。好在应该是避开了要害,伤情和韩鑫差不多。

于禹抱着画板跟在他身边,被他保护得很好。

注意到邬弦意出来,走廊上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他,带着点惊讶和揣测,在他和向导之间来回扫。

元宁的表情最是意外。他同样经常把抱大腿作为活命手段,自然也练出些眼力来。哪些NPC容易心软好接近,哪些比较麻烦难搞,哪些绝对碰不得,他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

比如船长,好脾气,但有自己的想法,成熟见多识广,所以不好忽悠。属于可以试试,但不一定能成功。

而向导,则属于绝对不能招惹的类型。

在向导的眼神里,元宁甚至找不到太多人类的感情,只看到冰冷和锋利,比起有血有肉的人,他更像是一个被人为制造出来的人形兵器。

虽然玩家的身份算是被他请来帮忙的。但实际上之前在海上玩家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可没有半点出手帮忙的意思。而且不管是之前立规矩,还是对着易北拔木仓的时候,他展现出的杀意都无比真实。

所以元宁看到邬弦意从向导的屋里出来,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这怎么可能,邬弦意不是被丢出来了吗?他怎么会从向导房间走出来,他后来又去敲门了?可也没听到声音……难道是海怪出现之后?

元宁越想越是迷惑,干脆直接问了出来:“向导让你进屋了?”

“嗯。”邬弦意矜持地点了点头,心想,怎么不算呢?

虽然他走的是窗户,虽然向导对他举了木仓。

但既然没有开木仓打死他,那应该就算是让自己进去了吧。

薛傲听见邬弦意承认,但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向导,似乎在怀疑些什么。

邬弦意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向导没道理把大腿给自己抱,由此猜测向导可能是游走BOSS,所以才会对自己特殊。

说到底,当年巴松造的谣,虽然听到的人没有立刻相信,但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邬弦意觉得自己不妨利用这种影响,就让薛傲觉得向导就是霍清辞,并且对待自己很特殊。

再适当引导一下他们之间的矛盾。

如果向导是霍清辞,他们两败俱伤。

如果向导不是,薛傲任务失败同时被向导消耗一波,对自己有利无害。

想到这里,邬弦意再接再厉地补了一句:“多亏了向导哥哥,不然我刚刚死定了。”

果然,薛傲听完之后,眼里对向导的戒备更重。

只有上帝视角的观众看透了一切。

“哈哈哈,如果我没看到邬弦意在房间差点被向导杀死,我险些就信了。”

“真有你的弦宝,开门前明明还被向导的气场吓得想开溜,开门后就装起抱大腿成功了是吧。”

“多亏了向导哥哥的不杀之恩,嗯,没毛病。”

当然他们心里也有疑惑:“所以谁来回答我一下,向导到底是不是游走BOSS啊!”

“有点像,不确定,再看看。”

“不知道,我感觉还是船长更像一点吧。”

此时有观众提问:“说起来,船长去哪了?他根本没在走廊上啊。”

弹幕发现的问题,向导也注意到了,大家在走廊也有一会儿了,但是208的房门,始终掩着。

“船长呢?”

他拨开挡在前面的邬弦意,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一把推开了208的房门,然后停在了原地。似乎有些吃惊。

邬弦意跟在向导身后走过来,也伸头看了一眼。

接着腿一软,直接扑在了向导身上。

“呜——”

太特么恐怖了。邬弦意甚至不想回忆,但上一秒看见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想起来。

208的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的光线斜着照进屋里。

里面的布局和宋子昂那间房间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朝侧面的窗户。两张床并排放在窗前,此时干净的床单上满是吐出来的骨头、没吃完的内脏,还有衣服被扯坏后散落的碎布条。地板,墙壁,也是随处可见的血迹。

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向导只觉得背心处有些湿热,当他不耐烦地将邬弦意一把推开,却在转头时看到了身后青年哭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

推搡的动作在下意识间变成了扶。

向导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好像又变胆小了。

第二个念头是:哭得挺好看的,让人莫名有种想欺负的冲动。

但接着,他又开始疑惑,面对一个莫名奇妙扑到自己身上的人,他不是应该感到排斥和厌烦的吗?

他好像变得有点奇怪,他所有的反应似乎在邬弦意这里,都像之前射偏的子弹一样偏转了轨迹,似乎让他变得有点不像他了。

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向导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杂念,松开扶着邬弦意的手:“站好。”

这一幕落在薛傲眼里,无疑让向导的嫌疑又增加了几分。

如果换个人突然扑在向导背上,得到的待遇只会是被推倒在地吧?

而元宁想的更多一点,他怀疑这个向导是不是就吃装柔弱装可怜这一套。还有邬弦意,戏演太过了吧,都是经历了几个副本的人了,还至于这么一看到尸体就吓哭?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上想邬弦意的事情了——他们看到了房间里的惨状,也发现船长不见了。

“船长死了?”易北沉不住气地叫起来。

“死的应该不是船长,”邹昭楠扶着墙,朝房间里看了看,语气虚弱地说:“被扯坏的衣服碎步明显是和我们身上一样的橙色工装,不是船长身上穿的那种衬衣休闲裤和长风衣。”

“那船长去哪了?”张继问出了一个所有人此时都疑惑的问题。

“找。”向导看向玩家,语气冷硬:“不管用什么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船长找到。”

对于向导来说,船长的性命可比这些船员重要的多。

他听船长说过,岛民的野蛮和排外都远超文明世界的想象。他们会抢劫一切路过的船只,或者想要在岛上歇脚的路人。

只有往来运送物资的商船,能够幸免于难。

因为岛民发现通过商船,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换来比抢到的多得多的物资。

但岛民始终又对岛外的一切保持着警惕,就算是商船,他们也只和其中几艘做了约定,同意和他们进行交易,允许他们的船靠岸,允许这些人登岛,并保证岛民不会伤害他们。戴船长就是其中之一。

这约定没有纸质文件,而是用了岛上古老传统的仪式,请大海作见证。岛民遵守他们自己的约定,但前提是他们只认戴船长一个人。

如果戴船长死亡,那么不用想,明天的交易物资的现场,他们一定会被立即驱逐下岛,赶回船上。如果情况再坏一点,岛民说不定会直接抢夺船上的物资,再将他们赶去海里。

虽然向导不怕岛民动手,但一旦闹到那一步,他再想在岛上调查可就难了。

“现在去找啊?”易北问,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外面,说:“这黑灯瞎火的可怎么找,再说了,我们还都受着伤呢。万一刚刚那些怪物突然杀个回马枪,再把我们吃了……我们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送死的。”

向导转过身,冷冰冰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直直盯着易北:“不找你现在就可以去死,船长没了,船员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找,我们找就是了,有话好好说,您别动气。”邹昭楠只好又白着脸给易北打圆场。

“找也可以。”薛傲开口道:“但既然要我们替你卖命,你是不是应该也多给我们一些信任,现在我们人都死了一个了,你口中连句真话都没有,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了。”

“你想听什么真话?”向导问,眉宇间有些躁意。找人最怕拖延,越早把人找回,人活着的希望越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岛民就是海怪?”薛傲问。

“是。”向导这时候倒是显得格外坦率:“还想问什么,说快点。”

薛傲:“你是怎么知道的,先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问完了?”向导问。

薛傲点头,他当然还有其他想问的,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适合问得太多,况且船长如果真的出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麻烦。

“海怪出现的时间最早是半年前,这半年来我们做了大量关于海怪的调查,最终确定海怪就是岛民。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见到岛民露出马脚,也怕你们知道海怪数量太多,怕死不敢来了。”向导说。

邬弦意听完向导的答复,都忍不住想给他鼓掌了。

高端的废话,往往只采用最真诚的回答方式。

对方这段话,看似回答了问题,其实根本没什么信息都没说。

光听向导这段话,会以为军方是在海怪出现后才注意到这座岛的,但实际上他们产生联系的时间应该比那早得多。

不然怎么解释岛民吃的罐头和向导木仓底下,印着一样的标识。

薛傲也听出了向导的敷衍,但时眼下他并没有更近一步的证据,能从向导嘴里确定岛民就是海怪,也算是一个小的进步。

“走,我们去找人。”他招呼了自己的两个手下,转身朝楼下走去。

“哎,等等我。”易北见状,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他算盘打得很好。只要跟着薛傲,就算后面碰到什么怪物,也没事。

可他追得太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伤了腿的邹昭楠独自抛在了身后。

“易北。”邹昭楠出声喊道,并单腿蹦着跟上去。

“哎呀,楠楠,你跟着添什么乱,你腿都那样了,我带着你也不方便,听话,你就乖乖待在旅店里就好了。别出去冒险。”易北急匆匆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易北可真不是个东西。你们出来的晚,我可是看完了全过程,刚刚明明就是易北没什么实力,还非要到薛会长面前献殷勤,结果差点被怪物一口吞了,他女朋友为了保护他,被生生咬断了一条腿。可结果他倒好,嫌女朋友腿断了累赘,把女朋友抛下了。”张继看着易北离开,义愤填膺地对留下的几个玩家说。

“就说他他刚才这话吧,看似是在为邹昭楠考虑,实际上,稍微想想就知道,一个断了腿的女孩,独自留在旅店里,岂不是更加危险。反而是像他一样跟在薛会长身边,才是真的安全。”

“就是。”杨倩倩跟着附和一句,挽住邹昭楠的手臂:“我都看不下去了,真替你不值啊姐妹。那个男的哪里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

“你们别这么说,易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可能就是没想到。”邹昭楠苍白着一张脸说:“再说了,我这个样子,的确也不方便跟着他活动,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在真正在乎你的人面前,没有什么累赘不累赘的,他只会希望你平安。”邬弦意开口道。

其实他一般不喜欢掺和别人的感情问题。

别人恋爱脑,喜欢挖野菜也是别人的自由。但或许是邹昭楠除了恋爱脑以外,本身还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女孩,也或许是因为她刚刚那句累赘无端波动了邬弦意的回忆。

他忍不住多劝了一句。

曾经奶奶生病后,也很怕成为他的累赘,甚至想过把自己攒下来的钱留给邬弦意读书,自己放弃治疗。

但对邬弦意来说,奶奶才不是累赘,如果奶奶能一直好好的活着,他愿意努力挣钱养奶奶,照顾奶奶一辈子。

邬弦意:“既然要留下,干脆你们都留在旅店吧。找人的事我跟向导去就好。”

听到他的话,向导冷冷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我也没说他们都可以留下。”

邬弦意早料到向导会是这种反应,笑说:“他们跟着也行,但主要是我想,找一个地方应该用不了找么多人。”

“至于向导哥哥你,”他接着抬起眼,看着向导,眉眼间透出几分得意和狡黠:“我知道去哪能找到船长,你确定不来?”

像只翘尾巴的猫。向导心里再次冒出奇怪的念头。

他想,如果邬弦意知道船长在哪,明明可以刚刚所有人在的时候说,但偏偏等到刚刚一部分人离开以后才说出来,像是故意要他们出去白跑一趟似的。

还是只坏心眼的猫。

他将这些奇怪的念头,冷酷地压回心底,问:“在哪?”

邬弦意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屋里用来取水的桶不见了。”

向导眼里闪过几分了然:“走吧。”

后院,水井旁。

向导果然找到了不省人事的船长。他就趴在水井的井口边,脑袋扎在水井里面,身旁放着那个取水的水桶,桶是空的。

但凡身体再往里多探一点,人怕是就要掉进去淹死了。

被向导摇醒的时候,他眼神还是有点迷离:“我怎么睡这里了,我不是在屋里的床上吗?”

过了几秒,他似乎想起什么:“哦,对了,半夜我觉得口渴,想出来打水……唔,我真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说完他又看向向导和邬弦意:“这天还没亮呢,你们怎么不睡觉跑这里来了?你们俩也口渴?”

向导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离开的时间里,旅馆来了许多海怪。杨益死了。”

“谁?”船长似乎还是有点懵懵的,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向导:“杨益,跟你住一间的那个人。”

“哦,他啊。他死,死了?”船长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种既遗憾又后怕的神情:“我去,那其他人没事吧?我刚刚要是没打水,这会儿是不是也死了?”

向导不吭声,只是盯着船长看,像是在判断什么。虽然他并不想怀疑船长什么,但这件事说起来太巧了。偏偏死的是杨益,偏偏船长那个时间离开了。

但船长的反应很自然,也符合他的性格,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走了,既然人找到了,就回去休息吧。”向导转身朝回走。

船长也跟着爬起来,走到和邬弦意并排的位置:“哎,小意呀,船长哥哥房间死了人,这不成凶宅了,要不后半夜你让船长哥哥去你那跟你挤挤睡?”

“啊……”邬弦意其实不是很想答应。比起那间看着十分恐怖的死了人的房间,他现在反而感觉这个半夜梦游出来打水的船长更加危险。

“你可以去他的床睡。”向导回头看向船长:“反正他后半夜睡我这里。”

正在想怎么才能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拒绝船长的邬弦意意外地仰起头:“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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