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川菜

第二天,崔呦鸣没有定闹钟,睡到快十二点才醒。

她打开手机,发现沈鹤鸣十点地时候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

十一点的时候发了一条短信。

【改喝下午茶了?】

崔呦鸣舒舒服服地起了床,好像重新活过来了。

她给沈鹤鸣打了个电话,问道:“你在哪呀?”

沈鹤鸣饿的奄奄一息,说:“隔壁商场,四楼川菜馆。”

崔呦鸣和沈鹤鸣都不能吃辣,但小孩子都喜欢追求刺激,偏要吃川菜。

“一份口水鸡,一份麻婆豆腐,”崔呦鸣说。

“一份宫保鸡丁,一份油爆虾,一份凉拌黄瓜,”沈鹤鸣说。

“啊对,还有两瓶可乐,”崔呦鸣补充。

一道道红彤彤的菜端了上来,二人馋得直流口水。

才吃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沈鹤鸣狂咳不止,夸奖道:“好吃!”

崔呦鸣张着嘴哈气解辣。

店员小姐姐终于把可乐拿了过来,两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对视狂笑。

“这八省联考过分正规了,恍惚中我好像一下子穿越到了六月十号,成了快乐的无业游民,”沈鹤鸣说。

现实是,后面还有三场考试。

“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崔呦鸣边吃边说,每一天都是上学如上坟。

从前,她很喜欢语文和英语,最近卷子做多了,看到这两门都热情不复存在。

再过几个月,她可能会变成无情的刷题机。

“如果高考完,你想做什么呢?”沈鹤鸣问。

崔呦鸣畅想未来,说:“也许,如果我爸的病治好的话,那可能四处旅游一下,考个驾照。”

悲催高三生对未来的幻想都缺失了些童话色彩,每天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

“一个人旅游吗?”沈鹤鸣问。

“几个人无所谓,”崔呦鸣回答。

“除了四处旅游,还想做点别的吗?”沈鹤鸣又问。

崔呦鸣思考片刻,向服务员要了一碗清水,将宫保鸡丁过两遍清水后再放入嘴中。

好吃!

“没想好,我的十八岁会很无趣吧,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崔呦鸣深思熟虑后说。

“那我举个例子,比如,想不想找个男朋友?”沈鹤鸣突然说。

崔呦鸣:“?”

这么突然的吗,我嘴里的鸡丁还没咽下去。

在川菜馆里表白,妈耶,好别致。

看到崔呦鸣慌乱地表情,沈鹤鸣笑了一下,说:“我说的是高考后。”

崔呦鸣的脸被辣的有点红,不好意思看沈鹤鸣的眼睛,盯着面前那盘油爆虾心跳加速。

直到,沈鹤鸣非常贴心地夹起一个油爆虾,放在清水里涮了涮,放进了崔呦鸣的碗里。

崔呦鸣抬头,看到了沈鹤鸣期待地目光。

少年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前几周学业忙也没有功夫去剪。

发梢有些扎眼,少年扎眼的频率比平日里快一些。

“可以考虑下,”崔呦鸣回答。

沈鹤鸣笑得温和。

一份心知肚明的约定正式生根发芽,默契地不再提及,待来日穿暖花开之际,破土新生。

我们都会遵守契约,待夏日蝉鸣,再说爱意。

“啊咳咳咳咳,真的好辣啊,”崔呦鸣说,油爆大虾的辣味完全浸润了大虾,只是沾点水完全没有办法稀释辣意。

“那别吃了,”沈鹤鸣说,“吃别的能涮清淡的。”

他觉得他俩一定脑子有坑,吃不了辣但都想吃辣。

崔呦鸣摇摇头,愣是吃完了一只虾,说:“太好吃了。”

现在已经快要两点了,商场饭点里的人不多,附近几桌都是空的,很清静。

从餐厅的窗户向外望去,外面也没几个人。

忽然,沈鹤鸣的余光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会回来?不打声招呼的吗?

他瞳孔猛地放大,夹着菜的手一抖,掉进了碗里。

崔呦鸣问:“怎么了,肌无力了?”

“没事,”沈鹤鸣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说,“被辣懵了,我去下洗手间。”

崔呦鸣狐疑地点头,接着继续吃。

沈鹤鸣偷鸡摸狗般从饭店的门里溜走,速度之快让服务员来不及提醒他店内有洗手间可以用。

沈鹤鸣快步走到较远的地方,从饭店窗户的角度看不见的楼梯下了楼。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拖着一个行李箱,悠闲地在商场内闲逛。

她穿着时髦的驼色大衣,头发是仔细打理过的微卷,还戴着一副墨镜,此刻正准备进一家进口零食商店。

沈鹤鸣快步冲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喊道:“妈。”

时髦女人周兰玲优雅转头,透过墨镜乌漆嘛黑的镜片,勉强辨认面前的人。

最后,把墨镜把脑门上一抬,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哇,儿砸!”

周兰玲把沈鹤鸣抓了过来,感叹道:“好几个月不见,你还是长这样。”

沈鹤鸣心系别的事情,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兰玲拉着沈鹤鸣往前走,说:“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其他留你爸一个人就行,我就先回来了,惊喜吗?”

是惊吓。

“你不进去了吗?”沈鹤鸣被拽走有些奇怪,他刚明明看见周兰玲是要进这家零食店的。

“害,本来想着给你买点吃的冒充是国外带回来的,现在计划泡汤了,就不买啦,”周兰玲说。

沈鹤鸣:“……”

沈鹤鸣不死心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准备去哪呀?”

周兰玲不解地皱眉,说:“还能去哪,回家啊,你不回家吗?对了,你来商场干什么?”

“那个,现在情况有点点复杂……”沈鹤鸣斟酌用词,他没料到周兰玲会这么快回来,之前给的时间是今年七月,直接提前了半年。

现在,咱们的家不全是咱们的家。

沈鹤鸣自然是不会让崔呦鸣搬走的,她孤孤零零的,能去哪啊。

所以,沈鹤鸣勇敢地说:“妈,你想不想出去旅游?”

他甚至咬牙说:“我拿我零花钱赞助你,你出去玩吧。”

周兰玲调侃:“呦,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有鬼。

她放下握着沈鹤鸣胳膊的手,把沈鹤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接着嗅了嗅鼻子。

“你身上有油爆大虾的味道。”

她好奇地问:“和谁一起来吃饭了,见到好久不见的妈妈,这么紧张。”

沈鹤鸣:“……”

“就,一个同学。”

周兰玲非常识趣地没有多问,她对探究其他人的感情生活没用兴趣,包括自己儿子。

“嗯,那祝你们用餐愉快,快回去吧,别叫人家等久了。”

她拖着行李箱转身便走。

又被沈鹤鸣一把拉住。

周兰玲不耐烦地说:“让别人家等太久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沈鹤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也有些着急,但有一件事情更加着急。

他说:“妈,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你说,”周兰玲抱着手臂等待。

“有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小女孩?女孩?”

“她无家可归,还被亲戚们欺负。”

“啊,好可怜。”

“碰巧,我和她是同班同学。”

“哦,”周兰玲恍然大悟,“是现在和你一起吃饭那个吧。”

“更巧的是,我和她小时候还认识,”沈鹤鸣继续说。

周兰玲思考片刻,盯着沈鹤鸣看了几秒后,骂道:“你就是那个勾引崔家小公主的黄毛!”

沈鹤鸣:“……”

真厉害,这都能分析出来。

“不许欺负人家小姑娘,”周兰玲威胁。

“嗯,不欺负的,”沈鹤鸣说。

“那我先回家了,你好好陪人家小姑娘吃饭,快点回去,零花钱够吗,下午要不要在商场里随便买点东西,”周兰玲问。

“够够够,这个不是重点,”沈鹤鸣说,“就是……就是吧……现在这个小姑娘无家可归,所以,我把我们住的房子送给她了。”

周兰玲用迷茫的目光呆滞地看着沈鹤鸣。

都说孩子随爹,从前沈父追她的时候,好好一个人,颠的跟猴似的。

生了个孩子,庆幸孩子不像沈父,十岁之后就稳重又靠谱。

原来,是从前没有遇到对的人啊。

“干得漂亮,”周兰玲夸道,她打开手机呼叫助理,“喂,小张,帮我订一张去青海的票。”

她对沈鹤鸣说:“拜拜,我旅游去了。”

不在这儿影响他发挥。

临别之际,她终于想起来了一件事。

就提前六个月向他发送了加油鼓舞。

“记得高考加油啊,拜拜喽。”

-

沈鹤鸣回川菜馆的时候,崔呦鸣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鹤鸣说:“路上看到一个搬重物的老奶奶,好心帮了一把。”

“对了,你知道吗,每次大考结束,陈玉都会满足考得最好的一个人和进步最大的一个人,每人一个愿望,”沈鹤鸣说,“你可以想想你想要什么了。”

沈鹤鸣平日里都和崔呦鸣一起做作业,对崔呦鸣的进步了如指掌,这次的进步之星一定非崔呦鸣莫属。

他猜测,这次崔呦鸣大约能考班级十名左右。

崔呦鸣想了想,想不出来。

她反问:“你呢,你每次就只向老师提要坐讲台上的要求?”

“对啊,”沈鹤鸣说,“这可是个风水宝地,很多人争呢。”

高中的孩子都有些犟犟的,却也差不多都到了明事理的年纪,不再需要老师苦口婆心求他们考虑下自己的前程。

很多人因为睡眠不足,上课没法集中精神。

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就是威胁自己不要上课犯困的极端方法。

但很多人都迈不出这一步,一来是觉得这一做法过分极端,害怕成为其他同学嘲笑的异类,另一方面就是对自己的自控能力还抱有侥幸的希望。

之后,大概率是边忏悔边睡觉。

幸好沈鹤鸣脸皮足够厚,一点儿不怕其他人背后议论,从高三睡眠时间断崖减少开始,这个宝座一坐就是半年,“羡煞旁人”。

“真的吗,这个位置竟然这么抢手,咱们班的风气好奇怪啊,”崔呦鸣说,平日里也没有听其他人说过想抢沈鹤鸣的位置。

“那可不,我为了守护这个位置才次次考第一,”沈鹤鸣吹牛。

崔呦鸣从前上学地时候,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就连讲台上坐人都很少听说过。

不过……

这些天,崔呦鸣上课也时常犯困,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邹城南是个大高个,崔呦鸣如果略微趴着就可以被挡得严严实实。

好几次,上课上着上着就开始犯困发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五分钟过去了。

竟然,真的对讲台上的位置,有些心动……

好奇怪。

“讲台的另一边,不是还有一个位置吗?”崔呦鸣忽然说。

沈鹤鸣奇怪地“啊”了一声。

-

美好的一天总是短暂,接着又是暗无天日的学习生活。

经过接下来三次的考试,崔呦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些。

自己和其他人比缺少的两年,按照考试排名来看,勉勉强强被自己补回来了。

幸好,之前在其他地方上学地时候,这几门课都还学了一些,底子还算不错,不是从零开始,不然真是无处下手。

几次考试,崔呦鸣的成绩都在十名左右浮动,进过一次前十。

通临高中的生源和升学率都还可以,按照往年的规律,崔呦鸣这个成绩可以上一所很不错的211的好专业。

但这远远不够。

……

春节到了,今年的春节也过得寡淡。

学校春节高三总共放十天,还发了一堆卷子。

附近的城区禁烟花,除了街上挂着的发光红灯笼,没什么年味。

熬过今年就好,再熬四个月就好。

许多高三生许下心愿。

刘芷雅和崔豪依旧在国外,崔豪的身体机能保持的不错,医生说是脑神经方面的疑难杂症,随时有醒过来的可能。

他们的春节是在医院度过的。

刘芷雅给崔呦鸣打来了视频电话,视频里,刘芷雅脸都瘦了一圈,说国外的饭菜难吃。

崔豪的情况在好转,刘芷雅的心情也好了些,有了些心思了崔呦鸣开开玩笑。

“我听你周阿姨说,你搬到了他们空着的房子里,记得要和人家说谢谢,”刘芷雅说。

周兰玲也不会由着这两个孩子胡闹,虽然自己出去旅游了,但多少还是和刘芷雅说了声。

至于说了多少,这就是那个黄毛该担心的地方了。

挂断电话后,门被敲响。

沈鹤鸣站在门口。

他说今年他爸妈也不回通临过年,自己来找崔呦鸣做个伴。

“走,我们去城郊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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