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崔呦鸣对普高生活适应良好,没什么不适。
课业上,由于本身基础也还不错,加上老师正在逐章讲复习课,查漏补缺的效果不错。
除了头发脱得有些厉害。
她随手一捋,就下来好几根,可怕极了。
崔呦鸣考虑哪天溜出去把头发剪短些。
否则,八个月过去,她定能成为一颗闪亮的卤蛋。
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崔呦鸣觉得有气无力。
原本便比其他人少很多时间,她只能争分夺秒。
时间久了,觉得烦闷。
郁闷久了,便容易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如果几周前没有放弃国外大学的offer,她现在会轻松一些吗?
崔呦鸣摇摇脑袋,打破幻想。
在这儿苦读,总比去了国外后断供,读书读到一半去餐厅端盘子稳当些。
爸爸的病暂时还没有找到原因。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她讨厌走钢丝的感觉。
上午的第四节课是生物课,老师在黑板上用五颜六色的粉笔画染色体分裂图。
讲台上的沈鹤鸣似乎在听,又似乎不在听,灵魂走了有一会儿了。
他的坐姿总是懒散,此刻摊着一张卷子在大腿上。
“所以,后代患病的概率为1/8。”
生物老师扔了粉笔,说:“下课吧。”
熙熙攘攘的学生走出了教室。
温鹿隔着大半个教室朝崔呦鸣喊道:“呦鸣,走,去吃饭。”
崔呦鸣记得沈鹤鸣刚刚的邀约,回道:“你先去,我一会儿有点事。”
“好嘞,”温鹿拿着饭卡跑出了教室,没有多问。
干饭人,干饭魂。
教室里只剩下崔呦鸣和沈鹤鸣两个人。
崔呦鸣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等着讲台上那位来找自己。
当一片阴影笼罩在崔呦鸣的习题册上时,崔呦鸣抬起头,正好撞进沈鹤鸣的视线中。
一阵风吹过,沈鹤鸣的衣摆掠过崔呦鸣握住的笔,成为情感的物理媒介。
“咳咳。”
后门有人咳嗽了一声。
崔呦鸣忽的心跳大乱,握笔的右手一松,黑笔被衣摆勾落,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
是心弦断裂的声音。
“请问崔呦鸣同学在吗?”后门的同学问道。
沈鹤鸣捡起了地上的笔,放在桌子上。
他看到了门口男生手里的信封。
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不动声色地往课桌的方向挪了一步。
“在,”崔呦鸣回答。
她也看到了男生手中的信封。
这些天,来找她送东西的男生络绎不绝,还有偷偷趴在窗口偷看的。
被沈鹤鸣率领几个男生以扰乱班级外秩序赶走了。
来送信的有很多,来送信但不知道那个是收信人的这是第一个。
男生听闻崔呦鸣就在面前,站得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沈鹤鸣认识门外的人,是隔壁班的,叫周文学。
常年稳居年级倒数第一,无人能敌。
但平日里安安静静,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什么花花肠子。
崔呦鸣有这么大的魔力?
“那个……我这儿有一封信,都是真情流露,请你一定要收下。”
周文学说完这话便将信放在了门口的窗台,跑走了。
崔呦鸣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沈鹤鸣斜着靠在书桌上,笑道:“要我追出去还信不?”
“算了吧,”崔呦鸣生物遗传题算到一半,被这么一打断,忘了算到第几代了。
又得从头开始捋。
“那我把信拿过来吧,”沈鹤鸣起身往门口走去。
若是就这么放在门口,又会被那群长舌怪谈论。
崔呦鸣不喜欢成为舆论中心。
沈鹤鸣拿起窗台上的信。
意外的,信的封口处没有黏上,里面的信件直接露出一角。
沈鹤鸣想把信扔进垃圾桶,却看到了信件的标题。
《致下一任倒数第一的一份信》
沈鹤鸣:“……”
沈鹤鸣看着第四排最后埋头苦算的女孩,心道:兄弟,你有些过于乐观的。
沈鹤鸣开始仔细研读这封交接信。
“尊敬的崔呦鸣小姐您好,我已听闻了您的光辉经历,深表同情,但还是由衷为自己高兴。
过去的每个月,我都会挨揍。我的母亲曾经立下誓言,每考一次倒数第一就要揍一顿。
直到这个秋天,我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感恩你的到来,你是我的天使。
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祝愿下周的月考,您能稳定发挥。”
沈鹤鸣:“……”
崔呦鸣终于把这道题算完了,看到沈鹤鸣正对着一封信发愣,问道:“看什么呢,写得太动情,把你感动住了,打算摘抄些好词好句?”
沈鹤鸣说:“写得太离谱,让我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崔呦鸣好奇心作祟,也凑过去看。
然后发出了发自内心的轻笑。
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把那封信放在桌肚,好好收藏。
“要去哪?”崔呦鸣问。
整个教学楼都快没人了,大家都吃饭去了。
沈鹤鸣带着崔呦鸣往食堂反方向走去。
“带你去吃饭。”
食堂的饭菜不错,但每日都这么吃,也有些腻了。
沈鹤鸣带着崔呦鸣来到了一处高墙边。
看不见另一边是什么。
崔呦鸣看了看自己的运动裤和运动鞋,有些庆幸,问道:“要翻过去吗?”
沈鹤鸣看着三米高的墙,墙体光滑。
他翘课的时候都没敢想过从这儿翻出去。
“不用。”
沈鹤鸣吹了一声口哨,墙的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接着,一只手从墙底下的一个洞里面伸了进来。
还推进来两个外卖盒。
他们去了附近一个废弃实验楼。
门锁上千疮百孔,一推就开。
意外的,里头竟然还算干净,尤其是靠近门的几张桌子。
崔呦鸣这才知道,这是他们通临六中特有的点菜方式。
通临六中西边就是个大商场,可惜白天门卫不让出门。
商家和学生就以地道的方式进行秘密交易。
这个方法只在少数人群中传播,十分隐蔽。
实验楼内还有零散几个同学,都在沉默地吃着美味的外卖。
沈鹤鸣却没有停下,带着崔呦鸣往上走。
楼梯上积着一层灰,有深深浅浅上下楼梯的脚印,脚印看起来都是同样的大小。
他们走到二楼一间屋子,房门是密码锁。
沈鹤鸣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了房门。
是一间废弃办公室,所有的电源线路都年久失修坏掉了,但总体也算干净。
屋外有一棵高高的柳树,遮挡住了一半的阳光。
“这地方没有别人来,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可以来这里,”沈鹤鸣说。
他打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密码的?”崔呦鸣好奇地问。
“就……一个个试呗,不小心试出来了,”沈鹤鸣边打开外卖袋子边说。
“哇塞,好厉害,”崔呦鸣崇拜地感叹。
好牛的运气,好强的意志力。
沈鹤鸣无奈叹了口气,将一次性筷子掰开,说:“笨蛋,骗你的啦,我舅妈以前是这儿的实验老师,现在退休了,这是她从前的的办公室。”
崔呦鸣不崇拜了,埋头吃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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