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守在医院的兰晨一直没有等到赵灿来换班，打电话回局里才知道赵家出事了。

赵永和二婚的妻子、小女儿全部身亡，初步判断是煤气中毒。早上，对门邻居隐约听到了燃气报警器的声音，敲门也不见人回应。邻居怕是家里没人燃气泄漏，就打了119，消防人员进门后，才发现死去的三口人。

在泽清这座小城，数日前刚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紧接着工程公司老板一家三口又死于非命，各种阴间阳间的流言瞬间传遍了整个小镇。

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赵永一家死亡时正在吃碳炉烤肉，合理怀疑是操作不当引起的一氧化碳中毒。不过，警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第四人的痕迹。

三人死亡在客厅，吃碳炉烤肉却门窗紧闭，这很不合理。而且先发现了几根卷曲的长发。赵家女主人关亚星是短发，并且根据赵灿的说法，她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每天都会扫地拖地，这个长头发肯定是当天落下的。最重要的是，在餐桌上的水杯的剩余液体中，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即是说，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在赵家人的饮品中加入了安眠药，把三口人放倒后关闭门窗，用没完全燃烧的碳炉，毒死了这一家人。

什么人会对赵永家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呢？赵永虽说算是个小老板，但是平日并不与人结怨，当年他自掏腰包给建筑工人结账的行为就可以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为财不择手段的人。他手底下的工人也都反应他平时为人随和，几乎不会与人结仇。

因为现场留下了女人的长发，警方猜测可能是赵永有了外遇，遭遇情杀。赵永的现任妻子关亚星，就是在他上一段婚姻存续状态下与他相识的，后来他与赵灿的亲生母亲离婚，没过多久就与现关亚星结婚了。

赵永到底有没有出轨关亚星，外人并不知道，但他们结婚以后，关亚星一直怀疑赵永在外面有人，总是监视着他，甚至一度闹到了公司，这一点令赵永十分困扰。

关亚星作为赵永的枕边人，应是最了解他的，但作为妻子，关亚星小气多疑，也难说不是她疑心太重，错怪了赵永。

长发女人可以随意出入赵家，从这点看来，这个人很可能与关亚星也是熟识的，可能是他们夫妇共同的朋友，也可能是赵永公司里的下属。随后，警方迅速从赵家周边的熟人之间开始了摸排。

查了一圈下来，毫无收获。

赵永家的杀人案影响甚广，全县上下议论纷纷，上头给了压力，让警队要在一周之内迅速破案。而因为这个案子，警方已经抽不出太多的力量保护钟锐，周斯予的案子自然也搁置了，钟锐与周乘夫妇虽然心里不满，但也实在无能为力。

七天之后钟锐出院了，她一边为自己重获自由而高兴，一边又担忧离开医院后，自己还是可能随时受到墓园黑衣人的威胁。周乘叫了一辆金杯车接她回家，住这几天院，他们倒腾了太多的东西到医院，小车根本就装不下。

钟锐刚坐上车了，离开医院几分钟后，周乘接到了兰晨打来的电话。

钟志恒死了。

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东山工程的烂尾楼里。说来也是巧了，这天正好负责巡逻的保安带来的自己的大狼狗，巡逻的时候狗在三楼叫的厉害，往上爬了一层，在四楼的一个背风的角落里，发现了死去已久的尸体。

金杯车直接转向去了殡仪馆，钟锐作为如今钟志恒在世的唯一法律上的亲属，要去完成配合认尸。钟锐对此早有准备，毕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法医初步判断，钟志恒的死亡时间死11月7日左右，因为死亡时间过得太久，尸体已经腐烂了，具体的死亡时间很难准确判断。

钟锐闻讯心头一凛，如果死亡时间准确，那在11月8日死在汉水花园的周斯予，就不是被钟志恒所杀！她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告诫了周斯予他还是躲不过去，因为在这个时空里，杀害他的凶手已经变了。

如果这样，那钟锐猜测的周斯予被杀的原因就是不成立的，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造成了很多人对周斯予的杀意，包括钟志恒，也包括这一次的凶手。

作为死者家属，钟锐被负责案子的兰晨单独询问。

"你父亲钟志恒是否曾与人结仇？

钟锐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他人很差劲，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也是正常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跟你是否有过联系？”

钟锐摇头：“我已经快五年没有见过他了。”

“你觉得，他是否有自杀的可能？”

“自杀？为什么这么说？”

“你之前坚称是他害了周斯予，我们也按照你的说法调查过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他是凶手，但周斯予在死前联系过一个陌生号码，所属人就是钟志恒，加上汉水花园的案发现场，是你们以前的家，所以我们合理推断，钟志恒是杀了周斯予以后，畏罪自杀。”

钟锐没有立刻回答，她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反问：“这只是推断吧？你们没有证据。”

兰晨战术性喝了口水，指尖轻敲桌面，抬眼审视一般的回望钟锐：“所以你又不觉得他是凶手了？”

钟锐觉得他的问题好笑：“谁是凶手不应该你们去查吗？你在这跟我剧本杀呢？纯靠问？靠猜？”

这次询问不是一般的草率，不在询问室，也没有录音录像，而且只有两个人。这根本不是例行询问，而是他以警察的身份，在她口中套信息。

“你对赵家的案子是否有什么想法？”兰晨忽然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赵家的案子。

钟锐不知道他为何问起这个，她与赵家人唯一的交集是钟志恒。她连钟志恒都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更不要说赵家人了。

她在这个时空里，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赵永了。

“没有，我跟他们不熟。”

再之后，兰晨又问了很多，有关钟志恒的，周斯予、何媛媛、赵灿，基本把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但钟锐再没给他提供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何薇对于兰晨讯问钟锐的事略有不满，走得时候一脸的不悦。

“他明知道锐锐现在身体经不起折腾，让咱们给那人来认尸也就罢了，还无缘无故的审上了。”

钟锐勉强笑了笑，宽慰她说：“妈，没事，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周校长，你听说没有？”金杯车的司机方凯是周乘以前的学生，话痨一个，回去的路上逮到了熟人就开始聊了起来：“赵家的案子，好像是赵老板情人干的。”

方凯的语气八卦味儿十足，钟锐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眼睛里的光也是狡黠的。周乘并不好奇，不过钟锐很关心这个案子，接着他的话打听了起来。

“赵叔叔有外遇？”

“师妹不知道吗，赵老板现在的老婆就是小三上位，那时候他还没现在这么有钱呢，现在当了大老板了，在外边再找个年轻的，那不是很正常。”

钟锐以为他知道什么小道消息，但这么一听，也只是人人都传的那些没根据内容而已。

“都是猜的，这样说一个过世的人，不太好吧。”

见钟锐不信，方凯连忙补充：“我可是亲眼看见过，一个梳着大卷发的年轻女孩上了招赵永的车，就差不多半个月之前吧。”

“那你告诉警察了吗？”钟锐问。

“我又没看清那个人的正脸，也没照片，告诉警察回头天天找我配合工作，多耽误我跑活儿，不过我私下跟兰晨说了。”

方凯大钟锐五届，算起来是兰晨的同级校友。听他的意思，他跟兰晨算是有点私交。

“兰晨刚交了女朋友，一下子就弄出这么多棘手的案子，也挺耽误人家.......”方凯刚说到这里，才意识自己载的是案件受害者家属，自知失言，紧急嘴刹，还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周乘，又心虚的看了看钟锐。

“没事儿。”钟锐勉强笑着缓解尴尬。

“兰晨有女朋友了？”一直没开口的何薇也询问了起来，在小辈的姻缘问题上，还是妈妈会更敏感：“是谁啊？干什么工作的？”

“你们不知道吗？”方凯反问：“我还想问问师妹认不认识呢，听别人说的，我没见过，好像是前女友，之前家里一直不同意，硬给拆散的。”

几句简单的描述，钟锐脑补出40集的家庭伦理剧。兰晨相貌不错，为人可靠，工作也稳定，在泽清的婚恋市场，算得上优质股。要不爹妈太作，估计早就儿女绕膝了。他的过去钟锐了解不多，但周斯予说过，兰家父母强势霸道，想来之前也一定吓跑了不少想嫁给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