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名叫钱奇，已经工作快十年了，如今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搞得下不来台。

钱奇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与平时的竞争对手，想杀了乔泽的心都有了。

当即脸色一遍，阴沉沉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您给许默然道歉。”乔泽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接着说：“您身为老师，没有搞明白事情真相，仅以自己的经验判断事情，冤枉同学，难道不应该道歉吗？”乔泽甚至用上了“您”，故意恶心钱奇。

周围的竞争对手一起附和着乔泽的话，摆明了要看她的笑话，钱奇手指抓紧，指甲陷入皮肤里，留下一排印记。

对上乔泽要笑不笑的眼神，忽然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后背发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种眼神怎么也不该是个孩子能有的。

随即否定自己，不就是个小屁孩吗？只要还在这个班，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好过，钱奇不情不愿的道了歉，心想未来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随后头也不抬的逃离教室，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乔泽见状拉着许默然的爪子将人拽到自己座位旁边，他昨天去办公室就是为了和老师说调位置。

许默然一路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只能由乔泽帮忙收拾东西，许默然的座位上东西很少，除了学校发的书本之外，自己的私人物品几乎没有。

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东西，乔泽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忽然听到了许默然小声的谢谢。

乔泽回过头看去，发现许默然在掉小珍珠，只是不愿意让人发现，趴在桌子上捂着脸。

乔泽自长大以来就没哄过孩子，于是轻轻拍了拍许默然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理解许默然的痛苦，从小到大没人帮助过他，遇到任何事都习惯的扛下来，被冤枉只能默默忍受，期间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可是乔泽就是许默然，他也知道这种感觉。

就像是寒夜里独自忍受寒冷，却忽然多了一把火炬，足够珍贵。

许默然哭了会立刻恢复原样，一副戾气很重的样子，只是眼尾的红晕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感受，无从对他人说起。

乔泽看人恢复的差不多，随手递给他一个新本子。

“诺，刚才李光和陪给你的新本子。”乔泽说，“赶快补作业吧，不然那老巫婆估计要逮着你的错误不放。”

许默然接过本子，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了句“谢谢。”说完，一副不愿意见人的样子，低头补着作业。

乔泽看到他气鼓鼓的脸颊，心里痒痒的，忽然想捏捏试试手感。

其实现在的许默然与乔泽印象中差距很大，因为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所以许默然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但不多，不会影响他觉得许默然是属于他的。

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许默然个完全独立于他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识，而乔泽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就是许默然，将其归为自己说有，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

中午吃饭时，乔泽拆了包薯片，这些零食都是唐文青每天早上塞到他书包里的。

吃了几口后假装自己吃不下，都投喂到许默然的嘴里，在许默然的眼里，据他这两天的观察，乔泽平时就经常分零食给大家，因此他吃着没有太大的负罪感。

殊不知是乔泽故意让他看到的，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投喂小朋友了。

一天上午，秋高秋爽，阳光明媚。

乔泽在和父母一起吃饭，看着日历上越来越接近许默然被领养的时间。

上辈子许默然六岁那年圣诞节被领养，领养他的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男方身体有问题，两人没有孩子。

可是在许默然十一岁时，女方生出了一个有先天性免疫缺陷病的儿子，为了给儿子治病，家里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于是便想卖了许默然，许默然趁其不备逃到外地。

乔泽假装随意问道：“妈，你有没有什么姐妹，想领养小孩？”

唐文青吃着饭，脑海里想着服装店的生意，随口应到：“应该没有，你问这个干嘛？回头妈妈帮你留意一下。”

“就是随便问问，谢谢妈妈。”乔泽暂时不想说有关于许默然的事情，他总觉得这样会特别麻烦乔家人，但除了这条路，六岁的他也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以后在其他方面补回来。

吃完饭后，他背着小书包，里面装着许默然喜欢吃的零食，换好鞋正准备出门，对面的门从里面打开。

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温和地说道：“小朋友，去上学吗？”

乔泽知道这个人，是东湖中学的老师名叫宋亚楠，上辈子许默然就是在东湖中学上初中，宋亚楠是他的班主任，教语文，水平比较高，乔泽十四岁退学时，宋亚楠还单独找过他，说可以帮他重新回到学校。

只是当时的许默然担心被卖，不敢待在云城，便果断拒绝。

乔泽费力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嗯，宋阿姨再见。”乔泽心里年龄和宋亚楠差不多，叫阿姨时，总觉得怪怪的，离开筒子楼，乔泽去幼儿园。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是与后世完全不同的风格，这个时候，小地方还没有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随处可见的车水马龙，有的只是老式的筒子楼与街道上的自行车，人们或骑着自行车上班，或去上学。

在乔泽的印象里，千禧年于他而言是数不尽的挨打和刚被领养的陌生与新鲜感，回忆起来，总觉得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像是打了一层厚重的马赛克，让他看不清，抓不住。

完全不像现在这样鲜活且生动。

乔泽走到一个老奶奶的小摊前，买了点许默然爱吃的早餐，匆匆忙忙的走到学校。

中午写作业时，乔泽故意在写好的试卷上空出一题，假装自己不会，捣了捣旁边的许默然。

“这题怎么写？”

许默然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一个考满分的你问我？”

这两天，乔泽总会帮许默然补课，给他讲点简单的题目，许默然并不笨，再加上现在的知识都特别简单，所以学起来很快。

两人做同桌的这两个月，乔泽经常有吃不下的零食，渐渐变成了吃不完的早餐，全部都投喂到许默然嘴里，许默然也从一开始的瘦小干巴变成现在的正常身材，看上去讨喜不少。

乔泽看着许默然脸上的肉，愉悦感由心底涌上。

“我不会写，你帮忙看看。”乔泽对上许默然的眼神，面不改色的撒谎。

许默然无奈的拿过试卷，发现就是一个简单的题目，在纸上算了算很快得出答案，讲给乔泽。

已经入秋了，天气有点冷，乔泽看着许默然身上的短袖，想着从唐文青店里拿两件衣服给他。

“讲完了，你在听吗？”许默然讲完题目后发现乔泽似乎在发呆，他伸出一只手，在乔泽面前晃了晃。

乔泽反应过来时，忽然发现他的胳膊内侧有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明显就是这两天刚有的。

乔泽上辈子十四岁辍学，去别的地方去打工没人要，都嫌弃他年龄小，于是他只能混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十七岁时，被一个混混看上，让他去广城打地下黑拳，在那几年，他受过数不清的伤，自然能一眼看出许默然的伤口时间。

肯定是这两天又被打了。

乔泽脸色瞬间发黑，拉着许默然的胳膊，在胳膊上留下几个抓痕，语气阴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默然生硬地将手臂抽回来，他很感激乔泽这些天的帮助，但不代表他想让乔泽知道自己的私事，上次被他撞见已经很丢人了，凭什么还要告诉他。

许默然就像一头野兽霸占自己的领土一样，维护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在乔泽面前更是如此。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告诉乔泽也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多了个嘲笑自己的人，但同时他又不想让乔泽生气，因为这是唯一一个陪伴他的人。

于是许默然绞尽脑汁，忽然脑海中浮现一个想法：“不小心撞桌子上了，已经没事了。”

乔泽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差点气笑了，心想这怕不是把他当煞笔了吧，乔泽在地下黑拳打了几年，难道分辨不出来他的伤口是磕伤与人为的？

其实许默然不说他也知道就孤儿院里的那几个人，问出来不过是想看看许默然对自己到底又几分信赖，依据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几乎没有。

乔泽准备下午放学时，跟着许默然去一趟孤儿院，正好前两天准备的东西可以交给院长了。

总不能让许默然在孤儿院里天天挨打。

乔泽脸色晦暗不明的想着，许默然在一旁看着，不禁心里发毛，虽然乔泽平时表现的人畜无害，但许默然总觉得他不像表现的那以好，隐约有点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