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双手撑着膝盖,汗水混着尘土不断的从额角滴落。她抬起头,看见原始部落的人,正用那充满了警惕、好奇甚至带着敌意的眼神看着她和沈时白,他们手中粗糙的石矛和木棍仿佛下一秒就要向他们投来。
语言不通,形势逼人。慌乱之下,安安下意识挤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就像平时在公司走廊遇到不熟的同事那样,露出了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就在她笑容展开的瞬间,身边的沈时白忽然低低地开口,声音因奔跑而微喘,却依然带着一丝的冷静:
“不能笑!”
安安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他目视前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解释:“在原始社会,灵长类动物,包括早期人类,露齿笑通常只有两种含义,要么是发情期的求偶信号,要么是展示武力准备攻击前的挑衅。”
求、求偶?挑、挑衅?
安安瞬间闭紧嘴巴,恨不得像剪裁短视频一样,把刚才那段剪去。
安安内心在呐喊:天啊!我刚刚在对一群可能还处在茹毛饮血阶段的原始人,同时进行了性骚扰和死亡威胁吗?
部落人群因为安安的笑容而微微骚动,几个强壮的原始人已经握紧武器向前迈了几步……
沈时白上前半步,将安安挡在身后,然后微微抬起双手,掌心向外,做了一个类似停止且空无一物的手势,姿态放松,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是他的技能——【万物通灵】
沈时白不断的做了一些复杂些的手势,先指向他们来的方向,那里还隐约传来野兽不甘的咆哮,又指了指他们自己,摆了摆手,最后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微微颔首。整个过程,他保持着那种不卑不亢的平静。
部落人群开始低声交谈起来,语气不再是纯粹的敌意,充满了惊疑不定。那位首领与身边几位年长者快速交换了眼神,似乎在权衡什么。
几分钟后,首领抬起手,指向部落边缘一个看起来闲置的、较小的茅草棚屋,对沈时白呜了哇啦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沈时白微微点头,也呜了哇啦的不知回了些什么。
总之,危机暂时解除了!
安安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去一半,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沈时白适时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们跟着一个年轻的原始人,走向那个分配给他们的棚屋。棚屋虽简陋,但能遮风避雨,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安安才彻底松了口气,靠着粗糙的墙壁滑坐下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吐槽的**就压不住了。安安揉着酸痛的大腿,忍不住对坐在门口依旧保持着警惕观察外界的沈时白小声抱怨:
“我说沈工,咱们公司……哦不,咱们集团这时间之境的项目策划,是不是有点考虑不周啊?”她叹了口气,“像刚才那种情况,要是能有个【隐身】技能,往林子里随便一猫,啥野兽、野人……都发现不了,那得多省事儿啊!哪用得着这么拼命跑,差点把咱俩小命都跑没了。”
沈时白的目光依旧落在外面跳跃的篝火上,侧脸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有些模糊。他安静地听我抱怨完,毫无情绪地开口,声音低沉:
“因为原始社会这个体验时间比较短,技能库没有【隐身】选项。”
安安撇撇嘴:“那什么时候能有啊?这技能听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奴隶社会。”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技能库会根据社会形态演进解锁不同模块。隐身,属于更复杂社会结构下的潜行与情报类技能。”
“奴隶社会?”安安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举手,尽管在这昏暗的棚屋里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滑稽,“那我预订了,到时候我就选【隐身】,你不要跟我抢呦!”
可能是安安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又或者是“预订技能”这个说法在原始社会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可笑,沈时白终于将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安安似乎捕捉到了类似于无语的情绪,在他眼底飞快掠过。他没有对她的预订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重新将注意力投向外部世界,留下一个沉默的侧影,好像在说:等活过了今晚再说吧。
棚屋内一时陷入了寂静,只有外面部落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安安靠在粗糙的墙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心里却因为那个“预订”到的未来技能,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稳。
安安心里略有抱怨:好吧,原始社会没有隐身,算它狠。但至少,前途……呃,前路貌似还是有点光明的?只要,我们能顺利抵达下一个“副本”。
不过这个原始社会副本需要多久?安安心里画了个问号,又忍不住问道:“沈工,既然这个原始社会旅行体验时间很短……我是想问到底有多短?”
“比奴隶社会体验短很多!”
沈时白就用这十个字打发了白安安。
其实安安最关心的不是在这里能待多久,而是她有没有命活到使用“隐身技能”的那一天!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另一种更原始、更迫切的感受便汹涌而来——饥饿。安安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棚屋里格外清晰。她尴尬地捂了下肚子,看向沈时白,他依旧守在门边,背脊挺直,但喉结似乎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看来太子爷也饿了。
他沉默地站起身,对安安做了个“待着”的手势,然后掀开草帘走了出去。安安紧张地扒着缝隙往外看,只见他径直朝着那群还在篝火旁喧闹的原始人走去。
他再次运用起那神奇的【万物通灵】技能,用那种粗粝而富有韵律的语调,配合着手势,与那位首领和周围的人沟通着。他先是指了指他们所在的棚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咀嚼的动作。
首领打量了他几眼,又和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随后豪爽地一挥手。一个健壮的妇人便拿着一大块用宽大树叶包裹着的东西走了过来,递给了沈时白。那东西还冒着丝丝热气,隐约能看出是某种野兽后腿的形状。
沈时白微微颔首,叽哩哇啦说了些什么,应该是表示感谢的话语,然后捧着那块“食物”走了回来。
他把东西放在棚屋中央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掀开树叶。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血腥气的怪异味道瞬间弥漫开来。那确实是一大块烤兽肉,但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外面一层焦黑如炭,而里面,借着篝火透进来的光,能明显看到暗红色的生肉。
安安的胃一阵翻腾。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看着这外焦里生的“美食”,实在有点下不去嘴。这吃下去,怕不是要直接体验原始社会的急性肠胃炎?
沈时白看着那块肉,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但他没有犹豫太久,而是再次站起身,对着外面篝火旁好奇张望的几个原始人招了招手。
他拿起那块肉,走到棚屋门口光线更好的地方,先是指了指肉焦黑的外皮,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里面渗血的生肉,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他捡起地上两块石头,互相敲击,迸出几点火星,又指向篝火,做了一个让火更均匀、持续燃烧的手势。最后,他指着那块肉,做了一个缓慢翻转、均匀受热的动作。
他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向他们演示如何做烤肉!
这时很多原始人们围拢过来,看着他的动作,脸上露出困惑和好奇,然后是恍然的表情。他们互相看了看,低声议论着。那个首领也走了过来,仔细看着沈时白的演示,又看了看那块半生不熟的肉,似乎陷入了思考。
沈时白演示完毕,便将那块肉递还给了旁边的妇人,再次用那特殊的语调说了几个词,大概是在解释“这样会更好吃”或者“吃了不会肚子痛”。
首领盯着沈时白看了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评估的光芒。最终,他朝那个妇人点了点头,又对沈时白说了些什么。
沈时白回到棚屋里,重新坐下,语气平静地对眼巴巴看着他的安安说:“等等。”
没过多久,那个妇人再次走了过来,手里捧着另一块用树叶包着的肉。这一次,这块肉明显不同——外皮是均匀的金黄色,散发着真正诱人的肉香,虽然可能依旧达不到现代“全熟”的标准,但至少看不到刺目的血丝了。
妇人将肉递给沈时白时,甚至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善”的、咧开嘴的笑容,这次安安死死闭紧嘴巴,不敢有让他们有任何误解!
沈时白接过肉,道了谢。
他们分食了这块来之不易的熟食。肉质粗糙,带着浓郁的野味,除了肉质本身的味道没有任何调料,但在此刻,这简直是人间极品美味。
安安一边小心翼翼地啃着肉,一边偷偷看着身旁沉默进食的沈时白。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冰冷和不近人情。至少,在生存面前,他很有担当,而且……意外地靠谱。
“沈工,这原始人也蛮通情达理的嘛,他们竟然没有因为咱们这无理的要求,将咱俩赶出去。”
“算是与他们正常的沟通,也不算无理。”沈时白不咸不淡的回答。
“哎,沈工,”安安压低声音,略带着调侃,“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原始社会的第一代美食博主?你这现场烤肉教学,搞不好能推动他们文明进程好几百年呢。”
沈时白正低头看着自己沾了些灰尘和草屑的手,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他侧过头,昏暗的光线下,她似乎看到他嘴角动了一下,像是被她的话噎到了。
他沉默了两秒,才用那惯有的平静语调回应:“……只是生存必要。”
“那也是划时代的进步啊!”安安来了兴致,继续发挥想象力,“等咱们以后去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是不是还能教他们如何发电、制造简易小汽车、最好能把袁隆平爷爷的杂交水稻技术带过去……”
“想法很好,只是……你会发电吗?你会制造小汽车吗?你会种水稻吗?”他嘴里一边嚼着肉,一边出言反驳。
这回答啪啪打着安安的脸,不过她倒没觉得丢面子,反而有些高兴,因为这是他除了给安安科普专业知识以外,和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不会……不过我会做饭,我从网上学过很多菜式……干脆我们把现代社会的调料都带过去,然后在奴隶社会开个饭店,那肯定是最火的饭店,每一天店外都排着长长的队,有可能还要提前几天来预约……哎,我们还可以发展送餐业务……”
沈时白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滔滔不绝:“你的设想存在根本问题。”
安安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被他打断,有些不服气:“什么问题?我们的调料和烹饪方法对他们来说可是降维打击!”
“奴隶社会的生存法则很简单——弱肉强食。”他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你觉得,当那些掌握了武力的贵族发现我们的饭店日进斗金,他们会老老实实排队预约,还是直接把我们变成他们的私厨?”
安安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更糟的情况是,”他继续道,目光冷静得近乎残忍,“他们可能会严刑逼问调料的配方和来历,然后将我们灭口。在那个时代,没有法律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沈时白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安安从头浇到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落后的时代,更是一套完全陌生而残酷的生存法则。
安安脑海里那些排队等候的客人、忙碌的外送场景,瞬间被鲜血淋漓的画面取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棚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不再冰冷和紧绷。在共同经历了逃亡、危机和这顿简陋的晚餐后,一种类似于“战友”的默契,悄然滋生……
安安打了个哈欠,巨大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看着守在门口的沈时白,心里莫名地安定。
“喂,沈工,我先睡了。”安安蜷缩了一下身体,寻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声音因困倦而变得模糊,“明天……还请多指教啦。”
“嗯。”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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