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城是个各项设施都跟不上的偏远城市,包括教育,都是垫底的,像是一棵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小树苗,目前仅靠一项单薄的旅游业实现长虹。
十年前,渊城一中还有些名望和声誉,有一年竟然考出六个清北这样傲人一绝的成绩,那时的家长也愿意把孩子送来这里。
现当下却日渐式微,名声越来越臭。一中再也没有那样的成绩,校长频繁更换,老师辞退离职,每年能出一个清北就已经是众望所归了,本科率也是直线下降。
没有家长敢拿自己孩子的前途开玩笑,他们不再对一中抱有希望,而是纷纷把目光和金钱投向教育资源蓬勃火热的其他城市,在别的地方落地生根,渐趋稳定。
如今,在一中上学的基本都是去不了更远方的学生。他们的家庭不足以支撑他们移居别地,但也有不少根本不在乎什么优质的教育资源,也没打算跑得太远,这或许并非是一种自暴自弃,只是他们被困住了手脚和心脏,别的地方,成了不能想象、远不可及的梦,从不在考虑中。
尤袤大概就是这样。
一大早的,他一如既往地穿着一层薄黑衣,连个书包都没有,手里捏一沓乱糟糟的试卷,踩点进入一中。
他慢悠悠地暗自懊恼,玩脱了,也睡懵了,差点忘记自己的身份,哥还是个水灵灵的中学生,稚嫩青涩着呢。
要不是香辣片片鱼提醒,他都忘了自己今天要开学。
他又暗自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很正常,贵人多忘事嘛。
“哟,这不是鱿鱼吗?”
林夕斜跨书包走过来,先是慢几步,而后猛地冲过来撞向尤袤,麻溜地扯走尤袤手中跟废纸似的试卷,低头一看,笑嘻嘻调侃:“还记得带作业呢?”
林夕是尤袤的朋友,是个性格泼辣直爽的女同学。
尤袤被她撞得一趔趄,他已经习惯林夕的打招呼方式,站稳后,他从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语气十分正经,表情却得瑟得要死:“那可不。”
林夕看不惯他得瑟的样子,也根本不相信他能乖乖把作业给做好,她把试卷随手一翻,看到的都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全是“主人,我想吃香辣片片鱼、小鸡炖蘑菇......”
“主人,请惩罚我。”
“主人,请热爱我。”
“主人,请珍惜我。”
“主人,请鞭笞我。”
“主人,请鞭打我。”
“主人,再爱我一次......”
“主人,求你......”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根据平日里看的那些漫画,林夕瞬间在脑中补充一串变态香艳的剧情,她捂脸无语片刻,就看见尤袤走在贴图纸的栏框边,正认真找自己的名字。
“哎,林夕,我这次被分到几班啊?”
“真麻烦,不按成绩分班,要是按成绩,我比第一名都好找。”
尤袤万年倒数第一,直接看最后一个名字,铁定是自己,根本不用这么一个名一个名地扫。
他揉了揉眼睛,这一串的小黑字看得他头晕。他没有手机,也不把上学当回事,这次升入高三,一个暑假过去,他还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一个班级。
林夕翻了个白眼,她走过去一个指头点在尤袤的名字上:“你在30班,很不幸,咱俩今年没分到一班。”
“你几班?”尤袤抬眼问,语气很是低落。
和林夕在一个班,老师布置同样的作业,他就能抄林夕的,以往就是这么来的,现如今他的全能抄题手居然没跟他分一班?
这是多么大的不幸,多么大的损失?!上天竟能如此辜负我!
“你隔壁,29班。”林夕说。
渊城一中重理轻文,高三阶段一共三十个班,二十六个都是理科班,仅有四个是文科班,而且文科班的师资配置也不如理科班,分给理科的都是老骨干,任教几十年的老教师,经验丰富,分给文科班的都是刚毕业的新老。
“别伤心啦,鱿鱼,我们班级离得很近的,”林夕安慰他,伸手拍了拍尤袤的后背,笑出两个酒窝神秘兮兮道,“听吴老师提过一嘴,说是你班有个转校生,还有个新老师呢。这下有意思。从来都是跑走的,还没听说主动跑来的。”
“这不是羊入虎穴吗?”
林夕深沉地晃晃头,一脸不可思议。是男是女呢?
尤袤对新来的转校生和老师没有一点兴趣,管他来不来呢,谁还管他是羊是狼,吃素的还是吃荤的,他只知道,他未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他抚胸哀痛。
幸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以后的作业怎么办?他抄谁的?
怀着无比悲伤的情绪来到三楼的30班,尤袤拎着作业一进去,原本热闹的班级瞬间安静到极致,诡异的气氛令人窒息。
尤袤滚了滚喉结,太阳穴的青筋轻跳一下,握着试卷的手微微缩紧。
虽然他已见怪不怪,这种情况之前每天都会上演,但不代表他内心波澜不惊。
他脚步没停,看到后排一个空位就走过去直接坐下来,试卷往桌兜一塞,埋头枕在双臂上就合眼睡觉。
班级重归热闹。
刚开始是对尤袤的小声埋怨与谩骂,尤袤都听到了,他闷着头,舌尖抵了抵脸侧的软肉,也没客气,一脚暴躁地踹向一旁的空凳子。
渐渐的,那些窃窃私语的谩骂没了,倒是多出一个崭新的人物。
七嘴八舌的,杂乱,喧哗。尤袤没听太仔细,好像是什么鹿?
又好像是什么零?灵?玲?
转校生吗?
而后班级又重归安静,尤袤闭着眼感到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兴许是老师来了吧?林夕不是说会来一个新老师吗?
但是.......
他后背怎么凉丝丝的?有一阵清风吹过,小片的空气暂时被抽走没能及时得到补充,他还感到有一道直直的视线粘在他的脊背和后脑勺。
尤袤如坐针毡,额头沁出一丝凉汗,他在内心疯狂输出,这该不会真是老师来了吧?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倒霉?就盯上他了?渊城一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尤袤就是个混子,是个摆子,骨干老师不屑于批评他这样的垃圾。
那这是怎么回事?新教师啊?
他感到“新老师”的一只手伸进他的桌兜里,擦过他的衣服下摆,带来一些温热,然后又迅速抽离,拿走了兜里面的作业。
尤袤皱了皱眉,这是闹那样?要批评还是惩罚直接说啊,这么粘腻腻,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他忍无可忍,倒是要看看这“新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抬起头时正好与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眸对视。
那双眼里还夹杂着淡淡的笑意和戏谑。
路翎翻开他的作业本,挑了挑眉,掀起眼皮看向他,薄唇轻启:“想不到你还有这样隐而不宣的属性。”
“什么鬼?”
尤袤蹙紧眉,也看向近在咫尺的路翎,看他穿着考究,白衬衫在晨曦中发亮,领带工整地系着,挂在衣领处,细嗅起来,这么逼仄狭窄的空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草,难不成这小子就是他新来的老师?不是来旅游观光的,而是来专治各种不服的?那他未来还能在30班存活吗?
路翎扶起翻倒在地的凳子,坐在上面,瞥他一眼,修长白皙的手翻开一页作业纸,轻飘飘道:“你是抖M吗?”
尤袤:你才M,你全家M
尤袤:小男奴们害我,坏我名声!
路翎:别解释,不听
下一次更新是在28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你抖M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