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钦在高尤寺庙驱鬼的事情传遍了小镇,杭钦声名远扬。
甚至于盖过了寺庙名声,附近镇上人都说寺庙没有高手,才得请法师来驱鬼,包括其它地方镇子,都是拜香客们所赐。
杭钦家因着这个生意好得不得了,忙的脚不沾地手停不下来,杭钦师父的嘴也笑得合不拢。
师父坐在桌边叠着符纸,桌角放着三清铃:“总算体验到被踏破门槛的感觉了,可惜不是在儿郎求娶自家姑娘,而是生意踏破了门槛时候,我这个做师父名声都没你大,真是白做了这么几十年的大师了。”
杭钦师父长了传统道士的面貌,中年男人,年纪到能做杭钦父亲的程度。
留了一缕胡须在下颌,时不时还要用手捋一下,竖着高高发冠,比杭钦可讲究多了。
可年纪大却不正经,但惯会在顾客面前装正经。
如他所说,靠着这个经营做了许多年,必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杭钦有些学不来,他的身体本不适合做这个,继承衣钵也算不上,顶多是个相依为命。
师父念叨半天,全然是师父在说话,杭钦没个反应,自顾自做自己事情。
师父也习惯了这个闷葫芦徒弟,在这种时候能找到自个乐趣。
杭钦是被父母弃养丢在了深山里,巧的是师父年轻时候几月没有一单生意,赚的钱仅仅够糊口,于是他在没人住的野林间辟了木房作住所。
白日师父路过,他并不好事,想着以杭钦的天命来看,他有没有本事活着。
到晚上做完了法事回来,杭钦仍裹在被褥里睡得香呢,没被狼叼走吃了。
杭钦顺理成章被师父捡了回去,教导做法驱鬼辟邪。
杭钦清楚自己的身世,师父常说,这是他们命定的师徒缘分。
杭钦是个哑巴,但能读懂唇语,和别人沟通他并不费劲。
只是因为哑巴,还犯懒不比划,只是默默做着事。
笔直站着,丝毫不动,像个木偶,说是师父造的木偶都有人信,颇没生气。
附近村里人找来生意的顾客,眼见嘴嫌的说杭钦是被妖精吸了精气。
师父听闻,都要赶他们走,给他们说点倒霉话术咒语,再也不接他们的生意。
杭钦虽体质弱,与死尸亡魂这摊子事不是很匹配,和杭钦有着极高的符纸天赋,画符一绝。
更有甚至,比师父技艺还要再高超上一截。
却没想到这是杭钦苦练的结果。
一日师父起夜,瞧到杭钦屋里灯火亮着,以为是杭钦忘记了灭灯,真打算推门进去,可被符纸燃烧的声响夺去了目光。
师父奇怪,也不知道这小徒弟怎么长的这副性格,要是个跳脱的小哑巴多好,不用自娱自乐。
不过现在也好,都挺好。
杭钦上次在高尤寺庙那场法事,废了太多精力,不宜再进行这类的事宜。
他也闲不住,擦起桌子来。
杭钦作势要拿下厅室中央桌子上供着的玉戒来擦拭,厉鬼送的那枚。
师父眼尖夺过去,珍宝似的搂进手里:“这可是我们家最贵的物件之一。”之前获得这个名称的是杭钦那张金符纸。
宝贝都要供起来,师父说的,金色符纸花了出去可把他心疼得念叨了好几天。
还有一件最贵的物价物件是杭钦这个人,经年不变的宝贝。
玉戒白日被供起来,夜晚拿去给杭钦戴上,以防鬼压床。
杭钦鬼压床这件事,他这个作法师几十年的师父没有一点办法,日日头疼,因由寻找不到,只能暂且归咎于精气消耗。
杭钦果然是想起来,师父经常说他是宝贝,他白皙脸颊泛上红晕,显露出点笑意来。
小徒弟不禁逗,因着古板性子,常常让师父不由逗他玩,杭钦会极其罕见红脸、别扭,模样稀罕的不行。
师父瞧一眼杭钦感叹:“是吧,最贵的另一件?”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福气,得了他养了这么多年的个宝贝。
杭钦本好好听着师父讲话,可话头转到这,他就想走。
杭钦罕见的笑可不容易,怎么能放过,师父一手伸过去拦住,手指揪着他的衣摆不让他挣脱。
杭钦犟得很,根本不管,扭着头也不回要出去,留给师父个背影。
拉扯之间,杭钦的袖口中,颜色青翠的瓷瓶掉落出来。
师父的手也不是白练这么多年的,杭钦还比不上,快得很,转瞬接住。
在杭钦要伸手来够之前,腿脚移动,跑到了门口倚着门框,姿态闲适。
师父转悠着瓷瓶,注意着杭钦的神情,打开闻闻。
转而用不正经的、玩味的眼神看杭钦。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杭钦的,他可没呢么讲究,何况他浑身上下唯一一处伤口,就是那个指腹已经痊愈的地方。
杭钦可是不拘小节、懒得干这事的,毕竟被鬼压床都能憋几年不讲。
“哪家姑娘送的?去趟寺庙还惹了个桃花回来。”师父调侃。
杭钦一掌立于胸前,一掌做敲木鱼的动作。
这药瓶并非见不得人,非殊是男的,是和尚,师父还能往哪多想。
“和尚?”师父转瞬明白他的意思。
杭钦点点头,喉头发出嗯微弱一声。
杭钦是天生哑巴,但能发出些简单的音调。
杭钦显然是自卑的,对着别人从不张嘴,不想发出啊啊的声音让人知道他是个哑巴,产生怜悯或看轻,顶多只会让人感叹这个法师沉默寡言可法事做的好极了。
迫不得已,如同高尤寺庙的情况,动手也绝不张嘴。
可实际上,杭钦发出的单一的声音,并不难听,还让人觉着耳目一新。
“别诓我,看这痕迹,这玩意都空好几天了吧,留着做甚?小徒弟意图不明啊,”师父向着杭钦眨眨眼,“总不能是睹物思人吧,午夜捏着这玩意入睡更安稳些。”
师父上一瞬笑得如花,下一瞬面无表情:“别与我讲,你喜欢上了和尚。”
杭钦仿若又回到了高尤寺庙,非殊递过来瓷瓶。
杭钦垂手盯着瓷瓶看,没有动静,看起来无丝毫接过的想法。
非殊指尖捏着翠绿瓶子,指腹发白,手指纤长,确实是一双吃斋念佛的手。
非殊穿一身只有法事时着的海青,深蓝色的,参杂着绿色的颜色。
因为自己身份的关联,杭钦见过的和尚不少,穿海青的僧人众多。
非殊穿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长身玉立在杭钦眼前。
若是不看非殊的脑袋,没有剃发,定然不会有人说非殊是一个僧人,反倒像他只是一个有些佛缘、气质较冷、浑然天成的普通人,或许还会来做香客。
杭钦这般的想法已然是冒犯了,他也不在意出家的是否会介意,这些话注定不会出口。
“小施主,一点代表高尤寺的善意,还请不要驳回。”非殊径直放到杭钦拿着的物件上方,不管他是否答应。
杭钦皱眉,头一回觉着不能说话是件难事。
“非殊,在下法号非殊。”
——心性虚空,动静之源莫二,真如绝虑,缘计之念非殊。*
非殊的声音仿佛是从舔上传来,空灵飘着,没有根基。
或许非殊最好的路是做僧人,其余的,杭钦想不到他会做什么。
变相的被非殊强行送了伤药,杭钦情绪高不起来,没有像对住持和小僧人们那般的示意,一眼不看非殊,他直接越过非殊,走向寺院门。
杭钦受了非殊的救命之恩,再收了非殊伤药,短短的还没半个时辰内,他便欠了非殊两个人情。
杭钦最是厌烦麻烦事,厌烦拐弯抹角。
可能是杭钦无法开口说话,一向只知晓低头做事,也厌烦一件事情太过拖沓、扰了心神。
-
“相思了?”师父轻声一句。
陡然将杭钦从高尤寺庙的场景中拉扯出来。
师父语重心长:“小徒弟头一回相思,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出份力。师父什么时候不站在你这边?
就像那个金色符纸,留给你保命的你拿来给人家入轮回。符纸受了破坏你也是要遭反噬的,当初这些我都是反复在你耳边说出老茧的话了。”
师父又念叨起来:“还跟个小孩一样,闷葫芦善良,不要命了是吧。不知道的以为你中意的是那个厉鬼呢。”
杭钦摇摇头。
他出于什么缘由留着这个空瓶,大概可能是出于好奇。
好奇非殊这个有着恩怨分明的、不寻常的僧人。
“不是就好,为师还不想走到去寺庙求和尚还俗的地步去。”师父呼口气。
我明日去高尤寺。随着杭钦在纸张上写下这几个字的功夫,师父念出了声。
杭钦无法说话,在大多数时候比划不来,一般都会用纸笔,所以家里每个角落几乎都有摆了纸笔。
师父声音陡然变高:“作甚?”
杭钦写:报答和尚,给他上香。
“人家没死呢,你给他烧香。”
“……”
*摘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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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神僧攻×神棍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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