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节 锁麟囊

“咳!”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方安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了进来,满是不耐烦地盯着他。

“先生好。”方安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刻,即使是在系统给的记忆中,这个叫陈五的老头也是相当讨厌他的。

老头没有搭理他,坐在靠近门口的桌椅上自顾自看起书来。

既然他不肯主动教,方安便主动问,他主动凑过去,给陈五倒了杯热茶。

“先生,您说这半个月之后的演出,该唱些什么好?”方安侧头看他。

“哼,你哪用唱?直接去跟你那靠山拉手去不更好。”陈五看都不看,“谁还听老戏?现在洋戏才是爹!”

“洋戏?”方安问道,“可是我只知道老戏,这洋戏又是什么?”

听他这么说,陈五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那劳什子有什么好看的,男的阴柔,女的败俗,哼,荒唐!”

方安见有机可乘,赶快凑上去继续搭话,“我更想演老戏,可是这些天被吕班主罚了,几乎忘了个干净。”

“我听说这次唱老戏的只有我一个,唉,这下可算是……”方安留了个话头,余光看到陈五愤怒的面孔,便知道自己的激将法算是成了一半。

“呸!我倒要看看那洋戏怎么能唱的过!你站起来,我好好教你一首,你快些学,别叫那群人看扁了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安就跟着陈五好好学戏了,陈五说方安已经错过了练基本功的最好年纪,只能挑个简单的从唱腔学起。他教得卖力,方安学得却很费力,好在系统有能记录的东西,方安白天学不会的,晚上可以再照着练。

他每天都会来的早些,给阿叶带点锅贴蒸饺什么的,阿叶则偏爱给他讲一些新鲜东西。比如,方安这才知道墙上的那东西叫时钟,是靠电驱动的。

“你看现在,那个最短的时针指在九和十之间,同时比较长的那个指在三上,就是说现在的时间是八时十五分。”

“这样啊……这么说来,全世界的时钟都是一样的指向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总控制?”

“额,是也不是吧,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这地方的钟都是按照政府的钟调的,不准的话就要再按照政府的调回去。”

“你知道的真多。”方安笑着看向阿叶,阿叶刚刚吃完最后一口蒸饺,迎着他笑盈盈的目光,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如果你愿意,等到演出结束后,我能带你去认识下我们其他的朋友吗?”

其他的朋友?方安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信息很关键,他答应了下来,看见时钟又到了八点半。

这个时间,阿叶要离开了。

等到正式演出快要开始的那天,方安即使还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前厅的人声鼎沸。

“陈五说你最近练的还行?”吕班主黑着脸走过来,“你就参在中间唱一小段,敢砸了我的招牌谁都保不了你!”

方安低眉顺眼地应下,默默看着同他一起上台的其他人。这一出叫《锁麟囊》,陈五说算是老戏中的新戏。方安身骨不大,唱腔又偏冷清,陈五觉得他适合赵守贞,便让他扮了。

此时正在扎发包的方安正盘算着他一早看好的路线。阿叶告诉过他大家逃不出去的原因是街上有很多吕班主的眼线,方安这几天便派方南方芽四处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烟稀少的小道,最终从为数不多的线路里选出了一条最为稳妥的。

不过虽然说人比较少,但方安仍旧需要做好伪装,他戏服里穿了一套款式普通的长衫,方南和方芽也拿着帽子和假面在接头处等着。

大厅里吊着极为奢华的水晶吊灯,方安躲在后台,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坐上的来宾。可惜来听戏的人没有一个是穿着制服来的,方安定位不到那个可能认出自己的警察,只能待会平等地躲着所有人。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有些忧愁又不失活泼的歌声响起,方安忍不住跟随掌声看向台上,但只能看见穿着红色舞裙的伴舞时隐时现,那唱歌的人面容被灯光打得模糊不清,只有卷发上别着的那只殷红的花朵格外耀眼。

方安这才感觉到,这地方确实和他所习惯的完全是不同的世界。这不怪陈五愤愤不平,就连方安在这种气氛的影响下,都觉得身上的戏服和里面的长衫似乎也不合时宜起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方安跟着轻轻哼了两声,舞台上的光便缓缓暗下来了。

第一幕做好妆的人开始借着拉上的幕布向台上搬道具了,方安竟开始感觉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出逃的事,而是他确实从没唱过戏。

不过不光是陈五,其他人也说自己学的好,唱完这一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幕布渐渐拉开,锣鼓的声音响起,方安能看得出相比方才的曲子,这次台下的看众有些兴趣缺缺了。

第一幕是讲清代登州富商之女薛湘灵被家里许配给了其表兄□□训。出阁的那一天,除了丰厚的嫁妆之外,薛湘灵的母亲又特意赠给她一装满珠宝的锁麟囊,寓意“锁住儿”,祈愿女儿早生贵子,母子平安。

时间紧急,反正已经在排演的时候看过无数次,方安便没有盯着台上,而是再检查了一遍特地留出来的小道。

等他全都看过了一遍,第一幕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幕布要拉上换第二幕了。

方安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看着“赵守贞”的父亲“赵禄寒”踱步走到了台上。

“赵禄寒”:“赵禄寒运不济半世清贫——亲生女出阁日无有分文——”

“靠借贷仅雇得小轿一乘,”他摊开手,极为苦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长叹着气理了下长胡子。

“她纵然不介意,我难以出唇!”

“女儿开门来——”

方安见是时候了,便喊起了自己的唱词。

“来——了——”他一身素衣,宽袖遮着半张脸向台上碎步走来。那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被光照的晶莹剔透,眼尾原本夸张的红色在灯下减淡许多,联系起身世,更叫人看得好生委屈起来。

“薄命女怎敢怨穷居陋巷,”方安顿了一下,向下收回目光,又微微蹙眉,从一侧滑着望向看客们,最后侧过身去,朝着赵禄寒欠身,“为出聘累我父终日繁忙——”

他的唱功算不上好,但神态生动,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就能看进人心窝里。

“这赵守贞是谁扮的?”有人悄悄问道。

“看起来是个新人,但是可真有味道。”

坐在包厢里的男人很是意外,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方安,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他招招手,站在一旁的手下便凑了过来,接过了什么东西。

“赏银不重要,下面的东西一定亲自送到他手里,小心点,别叫人看见。”

“是。”

吕班主看着台下的窃窃私语,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冒出来,终于送走了第四个来打听方安的看客之后,吕班主对方安自然改了看法。

一棵新的摇钱树,谁会不爱惜?

“……老爹爹为何故这般愁肠?”方安敏锐的听见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渐渐靠近。

“儿啊,为父我对不住你呀——”

“砰!!!”

一声巨响忽然伴随着刺眼的光亮从门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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