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你这个叛徒！”被架住的李知曰愤恨地盯着站在台上的人，“你当初从学校毕业的时候怎么说的！当了局长就都忘了吗！”

“为国谋利，太平万世，放心，牢牢记着呢。”明辰漫不经心的擦着枪，好像在讲什么黑色笑话，“支持政府，顺便维护下治安，这怎么就配不上这句话了？”

“只有你们一腔热血上头的孩子才会风风火火，非黑即白。”明辰笑了一声，看向场上被抓住的寥寥无几的学生。

十几个人的样子，剩下的都给跑了，不过也够交差了。明辰盘算着。这些学生闹了这么多次，再抓不住人自己可就不好跟上面解释了。

“你这是助纣为虐！”李知曰一边被架走，一边痛心地警告明辰，“现在这**昏聩！不下猛药不可能治好——”

猛药是这个下法？明辰嗤笑一声，忽然看见一旁的手下旁边跟着两个孩子。

“把这么小的家属带过来看这些不合适吧？”明辰开玩笑道。

“报告局长，这是……”

明辰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他目光看见方安又从那隐秘的侧门偷偷探出头来，似乎是看到了那两个孩子，手都攥紧了来。

“行了，带着他们去外面等着，里面还有事情要谈。”明辰摆摆手，手下便带着方南方芽离开了戏楼。

总算是没被发现。方安舒了口气，只要这两个孩子没被发现是自己养着的，他就有机会再跑出去一次。

现在又何尝不是个好机会？方安自认这一探头没吸引到谁的注意力，他悄悄后退，打算再次从侧门溜出去——

“瞧瞧这事闹得，把我的心肝都吓坏了。”明辰大大咧咧地转向方安的位置，吩咐吕班主，“那么漂亮的头发都被那些学生剪掉了，还不快去准备点热茶点心，给他压压惊。”

真是晦气！方安心里暗骂，表面上却只能装作被吓坏的模样，双手紧紧抓住帽檐，好像被剪发留下了阴影似的。

吕班主这才注意到躲在一边的方安，新长的摇钱树正瑟瑟发抖，他心疼坏了，赶快按照吩咐让下人专门准备了雅间，准备了茶和点心，还贴心的备上了一壶小酒。

等到该散的差不多都散了，明辰才朝方安招招手，让他进去说话。

方安现在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架不住这人有权有势的很，方南和方芽也还在他的人手里，于是在吕班主的催促下，他不情不愿地同他进了雅间，整个身体都僵着，警惕的很。

“别叫人靠近。”明辰朝着外面吩咐几句，吕班主一脸“我懂”的神情，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间雅间。

方安看着关上门的局长瞬间换了副样子，手里拿着样小东西满屋乱扫，茶壶都没放过。经验告诉方安，他应该是在探查有没有什么类似“窃音道”的东西偷听。

“这么久没见，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明辰检查完毕，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给方安倒了杯热茶，好奇地看着他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这么狠啊，原先不是很宝贝你这宝贝头发？”

“……这是必要的牺牲。”方安半天才坑出一句话，他知道装死没用，只有面前这人问完想问的才能结束，“您想问什么、吩咐什么，就快些吧，我就一个要求，放外面那两个孩子自己离开。”

“把我当什么人了？”明辰快被他气笑了，“也对，我都快忘了你除了工作一点都不想理我……我就是想问你，你今天跑什么？”

“不能跑吗？”方安奇怪的看着他。

除了那张纸条传递的信息，他一个甚至算不上戏子的杂役，和警察局的局长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际。

这人不让他出戏楼，恐怕就是要靠他和戏楼里的谁传递消息。

“这算擅离工作岗位，你说呢？”明辰恨铁不成钢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要离开这个重要岗位，如果是那两个孩子，你大可以放心，我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们过的好好的，但是——”

明辰忽然靠近，他灼热的呼吸带着急迫的意味，“知曰今天说出来了，洋人已经逼得很紧了，我们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年，不能功亏一篑，算我求你，同志一场，坚持住行吗？”

他字字真切，但方安不敢信他。

不是不信，是不敢信。

他本来只有照顾方南方芽长大这一个任务，多简单啊，甚至只是活着长大就行。可是现在莫名其妙的，又扛上了一个并不轻松的担子，方安直觉明辰和他的同伴要做的是件悲壮宏大的壮举，但自己本就不想参与这世界的事情，配不上和他们这些心意决绝的人站在同一条路上。

可是他已经做了，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经做了。

方案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传递了多少次信息，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告诉他要放弃，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为了防止自己泄密，明辰肯定是要灭口的。

“只是传递信息的话，我可以继续。”方安皱眉，很难开口的样子，“那两个孩子，是……”

“是我亲生的。”

“是故友所托？”

“？？？”

两人说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明辰死死盯着方安，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你说是你亲生的？！”明辰皱着眉，好像很心痛的样子，方安瞥了他一眼，几乎确定了他对自己是有点想法。

“年少不懂事，误以为能和红颜知己走一辈子。”方安一笔带过，直奔重点，“我不求你能把他们带回去养，只是戏楼不发月俸，囊中羞涩，作为同志，为了我不用冒风险逃出去赚钱，还是希望能给些补贴。”

“钱不是问题。”明辰眉头都要打结了，他一口饮下凉茶，惆怅地问道，“你那红颜知己……”

“嫁人了。”方安胡编乱造，“我对她已经没什么留恋了。”

“那就好……”明辰松了一口气，又意识到不对加了句解释，“我的意思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真是通俗易懂。方安勉强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奇特的尴尬弥漫在两个不断喝茶的人身上。

“呃……以后每个月我都会让手下人偷偷给那俩孩子，让他们转交给你存着。”明辰道，“孩子毕竟可怜，看在同事的份上我也会帮你……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在街上的安全，我会让人盯着点的。”

“多谢，无以为报，我会好好工作。”方安点点头，对明辰生出些真诚的感激和佩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