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叹了口气，拉着陈二妞的手回了房，“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这很危险，你还要不要命了？”
陈二妞低头不语。
“明儿我就打发你出府，你去杞县，找个叫李老实的人，那是我爹，你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们的。他们会照顾你的。这里是我攒下的银子，你拿着，以后就拿我爹当自己亲爹，跟着他们好生过日子，不要再掺和这些事了。你的仇，我记在心里了，我会帮你报仇的！”李舒将荷包塞到陈二妞怀里，叮嘱道。杞县是她娘的老家，以她对李老实父子两的了解，他们十有**会去杞县安家。
陈二妞摇头，将荷包塞了回去，表情认真的比划着。
也不知为什么，李舒竟然看懂了，陈二妞是说，“我的仇，我自己报！”
李舒还想再说什么，陈二妞低头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她所有的积蓄，塞到了李舒手里，比划了几下，她的意思说，“你是个好人，你走吧，离开这吃人的狼窝。”
然后转身离开。
李舒看着陈二妞的背影，有些无奈，她是好人吗？不，她不是什么好人。无论如何，她要保住陈二妞。
只是她低估了一个母亲为儿子报仇的决心。
经此一事后，陈二妞决定不再等下去了，她要报仇，立刻，马上！
谁知就是那么巧，方中怀回来了，赵氏为了挑拨他和大小秦氏之间的关系，命人给方中怀送了口信，事关柳文烟，方中怀的脑子暂时清醒了些，命人小心看护好柳文烟，方中怀赴约了。
赵氏见到方中怀松了口气，“我的哥儿，你怎么这么糊涂，你明知道老夫人和夫人最忌讳什么，你······”
“奶娘，你约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方中怀说道。
“你半个月没去军营了吧？”赵氏说道，“老夫人和夫人已经知道了，说柳姑娘留不得了，她们让我想法子除掉柳姑娘。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来找你商量。”
方中怀一听祖母和母亲要除掉柳文烟，顿时怒了，“文烟已经这么惨了，她们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她们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赶紧个法子吧，我能糊弄的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啊！万一她们找了旁人呢？”赵氏假意劝道。
“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离开文烟了。我得保护她啊！”方中怀蹙眉道。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难道你真能守她一辈子，寸步不离？”赵氏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方中怀蹙眉道。
“为今之计，你回去和老夫人、夫人好好商量商量，还是将柳姑娘接到府里去吧。”赵氏说道。
“接到府里？”
“是啊，柳姑娘已经这样了，老夫人和夫人慈悲为怀，是不会真和她计较的。何况，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赵氏说道。“更何况，我瞧着你那夫人还算不错，有她帮着照看，你也能放心不是。老夫人和夫人最在意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自然知道如何说如何做才能打动她们。”
赵氏意味深长的说道。
方中怀心中清楚，祖母和母亲心里最在意的从来不是他，而是权势、地位以及传承，而维系这一切的关键在他身上，所以祖母和母亲才表现的最在意他。
这就是他最亲的人，却也是最陌生的人。连亲情都是假的，这世上，只有文烟对他的情才是真的。
“奶娘，我知道怎么做。”方中怀说道。
“那就好。”赵氏说道，“对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走漏了风声，我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了，我是怕万一有什么事，没人告诉你。”
方中怀点头，握住了赵氏的手，“我知道，我知道奶娘你都是为了我！你放心，有我一日，必不会让你无所依靠的！我和文烟会好好孝敬您的。”
“傻孩子，奶娘难道图这个？奶娘就剩你一个孩子了，自然盼望着你能好好的！”赵氏忍着恶心，笑着说道。
方中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最终决定回府和祖母、母亲开诚布公的聊聊。
方中怀有把握能说服祖母和母亲，故而他并不紧张，发而先去了李舒的院子，打算先和李氏通个气。
结果迎面撞上了陈二妞。
陈二妞看到他，面带喜色，迎了上来。
方中怀心中一动，难道是······若真是有了，那祖母和母亲一高兴，接文烟回府就更容易了。
于是方中怀便跟着陈二妞去了她的屋子，刚一进门，陈二妞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
方中怀微微蹙眉，有些闪躲，心道这个乡野村妇，还真是······但念及她腹中可能有了自己的骨肉，还是忍住了。只是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必得打发了她去，否则惯坏了她，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也是······
忽然方中怀感觉胸前刺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恰好看到陈二妞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将刺入他胸膛的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再次狠狠刺了下去。
刹那间，方中怀终于反应过来，一掌推开陈二妞，然后狠狠一脚，将陈二妞踢出去半丈远，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陈二妞被踢翻在地，半天动弹不了，手里的匕首也跌落在一旁，她看着方中怀被人扶住，吵嚷着请大夫，笑了笑，可惜啊，儿啊，是娘没用，那一刀捅偏了一点，不过儿啊，你别怕，娘这就来陪你了。
陈二妞挣扎着爬了几步，拿到匕首，直接往脖子上一抹，鲜血喷溅了出来。
李舒听到动静后立马跑了出来，看到方中怀浑身是血倒在下人怀里，与此同时，有人发出尖叫声。
李舒循声望去，发现是陈二妞的屋子，她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冲过去一看，楞在了那里。
等赵氏赶来时，就看到李舒跪在当中。
“到底怎么回事！”大秦氏怒气冲冲的指着李舒问道，“她到底因为什么要杀中怀！”
小秦氏已经哭死过去了。
大夫正在全力救治方中怀，好在刀捅偏了些，否则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术了。
赵氏蹙眉，悄悄问了伺候大秦氏的丫鬟，得知是小少爷的奶娘刺杀将军。顿时蹙眉，陈二妞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
“人呢？”
“抹脖子死了！”
赵氏心一沉，又填进去一条人命！
“说！”大秦氏怒道。
“人是将军招进来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不管大秦氏如何愤怒，李舒始终只有这一句话。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要你这个主母有什么用！”大秦氏怒不可遏，中怀是她唯一的孙子，是方家唯一的指望，他要是有个好歹，连个孩子都没有，剩下她们婆媳两个，要如何守住方家！
李舒只是面无表情的跪着。
“你去，去祠堂里给我跪着，向列祖列宗请罪！”大秦氏虽然知道李舒是无辜的，自家孙儿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清楚，可心里这股火无处发泄，只能发在李舒身上。这会子她也没心情收拾李氏，只能打发她去跪祠堂，眼不见为净！
李舒也不说话，站起身来，转身就去了祠堂。
赵氏眼神闪烁，这会子兵荒马乱的，倒是个对柳文烟下手的好机会，只是，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还是那句话，杀人诛心！皮肉之苦只是一时的，精神折磨才是一辈子的。
不过，虽不能趁机除掉柳文烟，可让她疯的再彻底点，还是可以的。若是方中怀有幸大难不死，看到一个疯的更彻底的柳文烟，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想想都觉得期待啊。
方中怀或许真的是福大命大，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只是那一刀虽没伤了心脉，却还是伤到了肺腑。大夫说，人能救活已经是万幸，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奢求了。
大秦氏追问道，“那还能骑马打仗吗？”
大夫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这老夫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他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还想骑马打仗？别说骑马了，只怕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
大夫虽没说话，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秦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小秦氏赶紧扶着婆婆，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子嗣呢，他还能有子嗣吗？”
大夫摇摇头。
这下小秦氏也受不了了，眼一翻，手也松开了，婆媳俩都跌在了地上。丫鬟们赶紧去扶，乱成一团。
赵氏从别院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祠堂把将军夫人请出来。”
李舒正瘫坐在蒲团上，听到动静，立马跪直了。
结果听丫鬟说，老夫人和夫人都病了，请她出去主持大局的。
李舒松了口气，慢慢扶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
李舒出去后，安顿好一切，之后就命人将陈二妞收敛，好生安葬了。这话一说出口，下人们都愣住了。
李舒看了他们一眼，“怎么，我这个将军夫人说话不管用是吗？”
“可是，她刺杀将军······”
“住口！记住了！将军是外出巡查军务时被歹人刺杀！”李舒正色道。
赵氏点点头，“将军夫人所言甚是！”
下人们也不是蠢的，堂堂镇北将军被个奶娘刺杀，传出去的确不大好听。
李舒命人将陈二妞和早夭的孩子葬在了一起，她们母子在九泉之下也能相聚了，还请大师为他们做了几场法事超度，希望她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再续母子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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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合格的挡箭牌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