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霸道总裁篇

晨光穿透厚重的丝绒窗帘,在昏暗卧室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几道金色的光栅。

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雪松与寒雾混合的气息,姜黎许在谢折彧的臂弯里醒来,身体残留着昨夜花园里近乎失控的缠绵带来的细微酸痛与惊人热度。

指尖碰到他胸前被她扯坏的衬衫残片,金属纽扣崩落的位置还留有暧昧的红痕,昨夜月光下濒临破碎的喘息与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倏然回笼,脸颊瞬间滚烫。

床的另一半空了,温度犹存。

朦胧的浴室门内传来隐约的水声。她坐起身,丝被滑落,凉意贴上肌肤,理智也一寸寸回笼。

昨夜花园廊柱下抵死纠缠的画面越清晰,心头那份沉甸甸的复杂便越重——是沉沦,更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踏入一个名为“沈重廷”的漩涡。

浴室门无声滑开,氤氲的水汽涌出。谢折彧腰间松松围着浴巾走出来,未擦干的水珠沿着壁垒分明的胸膛和腹肌滚落,没入腰间白色的织物边缘。

湿润的黑发随意向后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眉骨下那双沉静的眸子。他身上那股山泉漱石般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洁净感,瞬间冲散了房间里残留的几分旖旎。

“醒了?”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存,目光扫过她颈侧一处暧昧的印记时,眸色深了深,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嗯。”姜黎许应了一声,垂下眼睫,下意识地拉高了丝被,掩住那些同样昭示着昨夜疯狂的痕迹。指尖捏着被沿,微微收紧,又不想没了气势,提高音量:“今天……要去见我父亲。”

“知道。”谢折彧走向衣帽间,声音平稳,“礼物已经备好,在车里。”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这种掌控全局的姿态,仿佛今晨要去拜见的只是一个普通客户。

然而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廓时,姜黎许心头那点无形的压力瞬间被一种微妙的悸动覆盖。

她看着他流畅地穿上熨帖无痕的白衬衫,扣上昂贵袖扣,镜子里映出他一丝不苟、冷峻如雕塑的侧影,昨夜那个只在她耳边喘息、喉间溢出低哑闷哼的男人仿佛只是错觉。两个极端,在她眼前奇异地融合。

谢折彧的座驾驶入城西一片闹中取静的别墅区。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梧桐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昨夜那场带着寒意的雨虽停,天空却依旧铅云低垂,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草木和泥土气息。

车子在一栋带着中式庭院风格的别墅前停下。院墙内探出的几枝老梅树虬枝盘绕,上面稀疏地点缀着些将开未开的殷红花苞。门庭肃穆,无声传递着此地主人的底蕴。

谢折彧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为姜黎许拉开车门。他今日换了身剪裁极佳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眉目间沉淀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内敛的威势。

车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庭院内特有的、混合着松针苔藓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深宅大院特有的寂静感。

姜黎许深吸一口气,才将手放入他伸出的掌心。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薄茧和暖意,昨夜那滚烫的触感再次隐约浮现,她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谢折彧的手掌却随之收紧,牢牢包裹住她的微凉,力道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与安抚。

佣人引着他们穿过打理得宜的回廊,假山流水旁点缀的石灯笼透出古意。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传出清越的落子声。

推门而入。

厚实的紫檀木书桌后,姜翀正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对弈。老人身穿素色盘扣唐装,背脊挺直得像庭院里那株百年老松,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听到动静,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将手中执着的黑子稳稳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嗒”一声轻响。

书房内弥漫着上等沉香宁神的气味,混合着陈年宣纸和墨锭的独特书香。光线透过雕花窗棂,在深色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微尘。

姜黎许张了张嘴,那句“爸”尚未出口,姜翀已缓缓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先是掠过女儿,在她略显匆忙整理过的衣领和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投向谢折彧。

那眼神深邃、锐利,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洞察世情的力量,像一把无形的尺,丈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书房里只剩下沉水香燃烧时细微的哔啵声,以及窗外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伯父。”谢折彧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迎着那审视的目光。

姜翀抬手,示意旁边那位老者暂且出去。书房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

“沈总,”姜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沉稳,带着金石之音,“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礼数周全。”他目光落在谢折彧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锦盒上,那里面是一饼价值连城的百年普洱老茶膏。“沈家底蕴深厚,沈总年少有为,执掌沈氏,身边人自是不少。”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如刀锋,直刺谢折彧:“只是我这女儿……”他看向姜黎许,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疼惜与审视,“性子纯粹,不谙商海沉浮,更不懂世家大族门庭规矩里的千回百折。姜家虽非巨富,却也清白立世。”

姜翀放下手中的棋子,那枚温润的墨玉棋子与香榧棋盘接触,发出格外清晰的一声轻响。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气场笼罩了整个书房,空气中沉香的宁神气味似乎也被这陡然凝聚的锐气所刺破。

“她是我捧在手心长大的明珠,不是用来攀附任何高枝的藤蔓,更不该卷入乌烟瘴气的漩涡中心。”姜翀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人心上,“沈总突如其来的婚讯,声势浩大。老夫只问一句——黎许在你这场博弈里,究竟占了什么位置?是锦上添花的花,还是,不得不握在手中的一枚棋子?”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庭院的梅枝簌簌轻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窗台上。书房内,空气近乎凝固。

巨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谢折彧却纹丝不动。他迎着姜翀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闪躲,没有算计,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静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没有急于辩解,也没有拿出商人惯用的承诺与利益保障。

他缓缓松开握着姜黎许的手,向前一步,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极为郑重、近乎古礼的揖。 “伯父明鉴,”谢折彧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力量,“黎许于我,从来不是筹码。”

他直起身,目光转向姜黎许。那眼神太过复杂,浓烈的情感被强大的意志力牢牢禁锢在一个克制的框架内,翻涌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近乎宿命的执拗与沉痛。

“她是我此生所求的唯一归途。”谢折彧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坠地的力量,砸在书房冷冽的空气里,激起无形的回响。“是我愿倾尽所有,包括性命,去守护。”

姜翀的目光掠过女儿已然泛红的眼尾,那里泄露了她的动摇,胸腔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良久,他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倦怠,却字字清晰:“沈总先回吧,我与小女有话要讲。”

谢折彧依言将锦盒轻轻放在一旁的紫檀案几上,姿态是无可挑剔的尊敬与沉稳:“姜伯父,那晚辈先告辞。”错身经过姜黎许身边时,他的小指带着安抚的温度,极轻地勾擦过她的手背,一个隐秘的触碰,转瞬即逝。

书房门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空气中沉香的余韵与方才的剑拔弩张交织,留下一种沉甸甸的静谧。唯有茶水注入骨瓷杯盏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姜黎许坐在父亲身侧的沙发上,安静地泡着茶。她垂着眼,纤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扇形阴影,动作行云流水,青葱般的指尖捏着茶匙,每一次拨动茶叶都带着一种宁静的力量。

水汽氤氲,模糊了她低敛的眉眼,柔和了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一缕散落的发丝被水汽沾湿,轻轻贴在她白皙的颈侧。

“生气啦?”姜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探寻,目光落在女儿紧绷的侧颜上,“就那么喜欢那小子?”

姜黎许捏着茶匙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滚水注入茶壶,蒸腾的热气愈发浓郁,将她泛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唇线模糊在氤氲的水汽里。

父亲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强装的平静。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将泡好的第一道茶汤缓缓倾入姜翀面前的骨瓷杯盏。清澈的茶汤泛着温润的琥珀色,茶香清冽,瞬间压过了沉香的厚重。

“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水汽浸润过的微哑,比平日更软,却也透着一股韧劲,“昨夜睡得好吗?”她将另一杯茶轻轻放在自己面前,抬起了眼睫,目光平静地迎向父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飞了那么久,累了吧?”她巧妙地避开了那个直指核心的问题,用最寻常的关切筑起一道薄墙。

姜翀端起茶杯,没喝,目光沉沉地落在女儿颈侧那抹被刻意整理过、却依旧若隐若现的红痕上。那痕迹灼烧着他作为父亲的心。他沉默了片刻,书房里只有茶香无声流淌。

“你是我女儿,”姜翀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沧桑感,每一个字都掂量着分量,“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几时真正拦过你?钢琴、油画、骑马、去国外读书……由着你的性子。”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初,“但这一次不一样,黎许。沈家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沈重廷……”他念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一丝寒意,“他能在那个年纪、那个位置上坐稳,你觉得他会是池中之物?他背后牵扯的东西,你看得清多少?”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碟子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刚才那番话,”姜翀眼神复杂,“掷地有声,情深意重。年轻时,我也对我母亲说过类似的话。”他嘴角牵起一丝极其浅淡、几乎难以察觉的苦笑,带着过来人的洞明,“誓言动听,但日子难熬。世家大族里的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刃上。他今天能许诺你是‘唯一归途’,明日就可能因为一个‘不得已’,让你成为棋盘上不得不牺牲的卒子!”

“爸,”姜黎许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温度,一种被逼到角落、反而破釜沉舟的清晰,“我不是十七八岁被几句情话就哄得晕头转向的小女孩了。我知道他是谁,知道沈家是什么地方,更知道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颈侧,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自我确认,“但昨夜……不是一场交易。不是他算计里的‘锦上添花’,更不是他被迫握在手里的‘棋子’。”

她的目光像是穿透了书房的沉滞空气,落在了昨夜月光下的纠缠与喘息上,落在今晨他泛红耳廓泄露的克制的温存上,落在他那句“倾尽所有,包括性命”的郑重上。

“我也看不清他背后全部的漩涡。”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却燃起一种近乎璀璨的光芒,“但我看清了他的眼睛,爸。当他看着我的时候,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她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最终吐出两个字,“灼痛。一种……连他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的渴望和恐惧。他怕的不是对手,他怕的是……护不住我。”

姜翀心头猛地一震。女儿眼中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纯粹和坚定。这光芒,远比谢折彧的誓言更让他心惊。

“所以,”姜黎许的声音轻了下去,却异常清晰,“就这么喜欢他吗?”她重复着父亲的问题,唇角弯起一个苦涩又执拗的弧度,“也许……比喜欢更深。是明知道前方可能是万丈悬崖,我也愿意……跟他一起跳下去的感觉。”

书房陷入一片死寂。沉水香无声燃烧,细长的香灰终于承受不住,悄然断裂,跌落在冰冷的紫铜香炉里。窗外,风吹过梅枝的簌簌声,仿佛也被这凝固的空气隔绝了。

姜翀久久地凝视着女儿。她眼中的光,倔强、纯粹、不顾一切,像极了当年那个为了并非家族最优选的妻子许苓(姜黎许的母亲),不惜与整个家族抗衡的年轻时的自己。那份疯狂,那份孤勇……几乎是一个轮回。

良久,他长长地、仿佛耗尽全身力气般,吁出一口浊气,那叹息沉重得像承载了千钧重担。他没有再追问,没有再说教。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向后靠在沙发宽厚的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捏住眉心,用力揉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笼罩了他。

“你长大了,”再睁开眼时,姜翀眼底的锐利褪去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一种无法剥离的忧虑,“翅膀硬了,我这老头子的话,听不进了。”他看着女儿依然倔强挺直的脊背,眼神复杂,“沈家祖宅那边,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姜黎许的心猛地一沉。

姜翀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追问:“无非是些场面话,试探深浅罢了。”他重新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浑浊的眼眸透过茶水看向女儿,“黎许,我只提醒你最后一句:观棋不语非君子,身在局中……更要记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儿紧握茶杯、指节微微发白的手上,声音低沉而缓慢:“这杯茶凉了,换一杯吧。”

姜黎许低着头,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她紧握杯壁的手背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像一颗沉入茶汤深处不见的珠子。

她飞快地眨了下眼,将那汹涌的酸涩强压回去,指尖颤抖着,重新拿起杯盏,为父亲,也为自己,缓缓注入一杯新的、滚烫的热茶。水汽再次升腾,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心头那沉重如山、却又被一丝固执的暖意顶起的复杂滋味。

窗外,一声清越的鸟鸣划破庭院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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