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苋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睛，沟通了脑海中的《故事之书》。

【当前世界：《青藤废校》】

【任务目标：存活12小时/找到净化之源】

【已使用潘多拉卡：1张】

【剩余潘多拉卡：2张】

【当前规则束缚：恐惧时会产生接触冲动（抗拒将导致肢体僵硬）】

还剩两张卡……要不要再用一张，获取一些关键信息？

他犹豫了。

潘多拉卡的代价是随机的。第一条规则已经够麻烦了，再来一条未知的约束，风险太大。

但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信息就是生命。

权衡再三，林苋决定再赌一次。

意念集中在需求上：“获取‘净化之源’的准确位置信息，或直接指向它的线索。”

【潘多拉卡使用中……】

【创造物：线索指引（概念层·状态）】

【描述：接下来一小时內，你将获得三次“灵光一闪”的机会，直觉会引导你发现与“净化之源”相关的关键线索。】

【世界规则生成中……】

【规则施加：从现在起，当你对裴凌产生怀疑或试图质疑他时，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与他亲密接触的动作（例如整理他的衣领、拂去他肩上的灰尘、轻抚他的头发等）。越是严肃的质疑，动作会越亲昵越暧昧。抗拒此动作将导致触碰部位产生敏感刺痛（持续1小时）。】

林苋：“……”

不能质疑裴凌？！潘多拉卡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而且这个惩罚机制……什么叫“越是严肃的质疑，动作会越亲昵越暧昧”？！

他感到第二条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身体上。与此同时，一种微妙的直觉在脑海中浮现——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隐隐指向教学楼的某个方向。

三次“灵光一闪”的机会……代价是只要怀疑裴凌，就会对他动手动脚。

林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很好。现在我不仅恐惧时会想碰他，怀疑他时还会真的碰他。这游戏还能不能玩了？

“林苋哥？”裴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怎么了？又在发呆……”

“没事。”林苋迅速调整状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思考，“我在想，‘净化之源’可能在哪里。”

他顿了顿，感受着脑海中那根“直觉之线”的牵引：“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三楼看看。”

“三楼？”裴凌歪了歪头，“为什么是三楼？”

“直觉。”林苋简短地回答——这倒是实话。

“直觉吗……”裴凌若有所思，“那我相信林苋哥的直觉。我们走吧。”

他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林苋的衣袖。

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林苋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拉我袖子……为什么这么自然？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小时吧？

而且这个动作……让他突然想起阿尔文。在那个世界里，阿尔文也曾这样拉住他的手腕，在他配制魔药时，在他受伤时，在他……

停！

林苋猛地打断自己的思绪。

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而且，眼前的裴凌和阿尔文完全不同——阿尔文是骄傲的王子，即使最后为他折断剑，也带着王族的尊严。而裴凌……是脆弱的，依赖的，需要保护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林苋心里清楚，这个“表面”有多可疑。

他想开口问些什么，比如“你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拉我袖子”，比如“刚才那个鬼摔倒是不是你做的”，比如“你到底是什么人”——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就在他产生“裴凌很可疑”这个念头的瞬间，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然后，在裴凌茫然的目光中，那只手轻轻拂过了裴凌额前微乱的碎发，将它们温柔地别到耳后。

动作自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亲昵。

裴凌愣住了。

林苋也愣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林苋哥？”裴凌眨了眨眼，脸颊慢慢泛起一层薄红，“你……”

“头发乱了。”林苋面无表情地说，迅速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温柔的动作不是自己做的一样。

但他的耳根已经悄悄红了。

该死的潘多拉卡！该死的规则！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的惩罚！

“谢、谢谢……”裴凌小声说，低下头，长睫颤了颤。

林苋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但心跳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两人沿着昏暗的走廊向楼梯方向移动。二楼的布局与一楼相似，但教室门上的标牌更加模糊，有些甚至完全脱落。墙上的霉斑更加密集，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陈旧气息也愈发浓重。

“嗒……嗒……”

远处的水滴声似乎更清晰了，而且……似乎不止一处。

林苋放慢脚步，耳朵捕捉着声音的来源。裴凌也乖乖地跟着放慢速度，紧挨着他，呼吸放得极轻。

这孩子的适应能力……是不是有点太好了？刚才还怕得要死，现在就能这么安静地配合行动？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后，林苋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又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这次，它轻轻握住了裴凌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种握法。

裴凌的手冰凉，纤细，骨节分明。被林苋握住时，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林苋哥？”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困惑，“你……”

“怕你走丢。”林苋面无表情地说，继续牵着裴凌往前走。

但心里已经在疯狂咆哮：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怕他走丢？在这种直线上？！潘多拉卡你杀了我吧！

然而裴凌似乎信了。他乖乖地被牵着，甚至还轻轻回握了一下林苋的手。

“嗯……我会跟紧的。”

林苋：“……”

他现在完全不敢再质疑裴凌了。天知道下次质疑时，身体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动作。

突然，林苋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左侧一间教室的门上——那扇门微微敞开了一条缝，与其他虚掩或紧闭的门不同，缝隙的大小刚好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而脑海中那根“直觉之线”，正隐隐指向门内。

第一次“灵光一闪”。

“这里。”林苋低声说，示意裴凌注意。

裴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白了白：“要……要进去吗？里面会不会有……”

“不知道。”林苋实话实说，“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有线索。”

他侧身靠近门缝，屏息倾听。

里面一片死寂。

但那股铁锈般的陈旧气息，却从门缝里飘出，格外浓郁。

林苋回头看了裴凌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留在外面，自己进去查看。

裴凌却用力摇头，抓紧了他的手，用口型说：“一起。”

……行吧。

林苋不再坚持，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老旧的合页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教室内比走廊更加昏暗。窗户被木板钉死，只有缝隙里透进几缕微光，勉强照亮了内部的轮廓。

桌椅杂乱地堆放在教室后方，黑板上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迹，讲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但林苋的目光，第一时间被教室中央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张课桌。

单独摆在教室正中央，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桌面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而在桌面上，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林苋和裴凌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灰尘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靠近那张课桌时，林苋看清楚了笔记本上的字迹。

是手写的，字迹工整，甚至可以说优美。

“10月23日，晴。”

“今天的实验很成功。‘样本7号’对低频声波产生了预期反应。心率提升37%，腺体分泌异常。李教授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

“10月25日，阴。”

“不对劲。‘样本’开始出现集体性焦虑。监控显示，它们在夜间会聚集在西北角的旧仓库附近。那里有什么？”

“10月28日，雨。”

“仓库的门被撬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墙上那些涂鸦。那些图案……我好像在李教授的私人笔记里见过。是某种仪式阵图？”

“10月30日，暴雨。”

“实验终止了。校长亲自下的命令。所有‘样本’被转移，资料封存。但我知道，事情没有结束。那些图案……它们还在墙上。而且，它们在变化。”

“11月2日，阴。”

“我昨晚梦到了。梦到那些图案活了过来，从墙上爬下来，爬进我的脑子里。它们在说话，在低语……它们在找一个‘核心’。”

日记到这里中断了。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红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核心在眼睛看到的地方，也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光与暗的交界，生与死的轮回——那里藏着净化的钥匙。”

林苋盯着那行字，眉头微蹙。

眼睛看到和看不到的地方？光与暗的交界？这什么谜语人线索……

裴凌也凑过来看，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林苋的耳畔，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裴凌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困惑。

“不知道。”林苋实话实说，“但肯定和‘净化之源’有关。”

他将笔记本合上，准备带走。却在合上的瞬间，注意到封底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但还能看清内容。

那是一张合影。七八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背景似乎是一间实验室。正中站着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者，面容严肃。而站在他旁边的……

是一个少年。

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白衬衫，容貌秀美，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眼神空洞得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

林苋的手指僵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裴凌。

裴凌也正看着照片，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然后，他抬起眼，对上了林苋的视线。

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惶恐，没有了依赖，没有了任何伪装出来的情绪。

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被发现了呢。”裴凌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妖异的弧度。

“林苋哥。”

而就在林苋心中警铃大作，无数质疑和警惕涌上心头的瞬间——

他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动了。

这一次，不是简单的触碰。

在裴凌带着玩味笑意的注视下，林苋伸出手，轻轻捧住了裴凌的脸。

然后，在对方微微睁大的眼睛中，拇指温柔地抚过那颗泪痣。

动作暧昧得近乎**。

“这颗痣，”林苋面无表情地说，仿佛这个亲昵的动作再正常不过，“很好看。”

但他心里已经彻底崩溃了。

潘多拉卡——我恨你！！！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林苋的手指还停在裴凌的脸颊上，指腹下那颗泪痣的触感细腻微凉。他能清楚地看到裴凌深褐色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面无表情，但耳根已经烫得快要烧起来。

这个动作太越界了。

如果不是潘多拉卡的规则强制，他绝不会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小时、且明显可疑的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裴凌眨了眨眼，长睫像蝶翼般轻颤。然后，他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轻，带着一种与刚才的脆弱截然不同的、慵懒而玩味的质感。

“林苋哥，”裴凌微微偏头，让自己的脸颊更贴合林苋的掌心，“你这是在……调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