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珩拿起床边的外套,批了衣服去院子里与他们汇合。
原主的哥哥叫顾茗,从小学舞蹈,又在老师动辄棍棒教育下长大,长期营养不良,青春期的男孩正是抽个子的时候,他瘦的皮包骨,乍一看真有点吓人。
“又见面啦!”瘦削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不属于黑夜的笑容,温柔得像和煦暖阳。
“笑什么,一起跑毒很有意思吗?”陆予衔冷笑,在她看来,这位的笑容真的很假。
简直是笑里藏刀。
程俊早已习惯陆羽珩的说话方式,缓和道:“哈哈哈哈哈,外面太冷了快让我们进去吧,好商讨一下逃亡大计。”他也难掩兴奋,说着就搂着顾茗,眼看着就要往大门去。
陆羽珩扭头叫住他们,皱眉道:“进去干嘛,吵到人家了,就站外面说,冻不死你的。”
两人刚走没几步,听罢只能转身回来。
“雨都停了,大夏天能冷到哪去,一会把人张姨吵醒,一进来发现多出两个大男人就老实了。冷你不知道c多穿点。”陆羽珩翻了个白眼,把身上披的外套递给了程俊。
一个二个的娇气死了。
她看着顾茗这幅瘦高的身体,嗯,确实不抗冻,风一吹就要倒了。
“今晚走吗?”程俊说着给顾茗披上了外套,“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车站。”
“今晚不走明年再走?这么着急叫你过来就是怕地震,越早走越能走的远。只怕整个地区都不安全。”
“找辆车吧。”陆羽珩说着,走出了院门。
“我看这车不错。”程俊摸了摸门口的三轮车,顾茗微笑着在一旁附和道:“我看行。19公里,你慢慢骑啊。”
程俊倒吸一口凉气,“带导航了不起啊,那骑车总比徒步快啊。”他此刻竟有点后悔,当初升级系统的时候没加这点,他总觉得导航系统有点鸡肋,用不上也不好用。
“你骑了张姨骑啥。”陆羽珩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三人正聊着,就顺着路这么一直往前走,发现门口除了小三轮,也没别的交通工具了。
毕竟没修公路,自行车骑着也不方便。陆予衔正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尾。
路口有辆三蹦子,但她没开过。“这玩意儿咋开啊,你们会吗?”
陆羽珩转头看向两人。
“动静太大,而且很容易没油的。”程俊说,“再找找吧。”
三人一顿乱转,顾茗待在原地蹲着,似乎很累。陆羽珩远远盯着他,心想这么瘦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得去医院看看吧。
她低头将自己也审视了一番,发现自己也很瘦,细胳膊细腿的,12岁说小也不小了,但看着和七八岁一样矮,只不过因为个子矮所以没她哥看起来那么排骨。
“过来看,这有辆车。”程俊在某院子里发现了辆车。
陆羽珩循声望去,果真有一辆,还是汽车。
还没来得及高兴,冷不丁一声从背后传来,“你们有车钥匙吗?”顾茗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过来。
这车上好多灰尘和鸟粪,看起来很久没开了。
“要不进屋去搜搜?看能不能找到。”陆羽珩说着,拉了拉车门把手,没拉开。
不开的汽车,放在农村也是很常见的。但这钥匙不一定在屋里,村子里都是些老人小孩。
她正扫视着车身,忽然间,车前盖上杂乱的枯枝里,闪出一点不属于环境的微光,像是银色金属的反光。她绕到车靠墙的一边,伸手扒拉开那堆杂物。
车前盖和前挡风玻璃的凹槽处,就这么放着车钥匙。
“谁说没有,这不是找到了?”陆予衔得意地举起手,银色的车钥匙在漆黑的夜晚闪着淡淡的白光,像北斗星一样。
“我天,你在哪儿找到的。”程俊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羽珩。
“车前盖上啊。”陆羽珩飞速地转起车钥匙,“上车。”
程俊差点忘了,他以前也总这么干。
陆羽珩一把将车门拉开,正准备钻到驾驶位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拽了出来。
“诶诶诶拽我干嘛?”她回头不解地看着顾茗。
顾茗同样不解地看着她:“未成年开什么车,你坐在那里够得到方向盘吗?”他揪着陆羽珩的后领,像拎着一只小仓鼠。
“钥匙给我,我来开。”程俊拿过钥匙,庞大的身躯异常艰难地从副驾钻到驾驶位,愣是爬了半天,骂骂咧咧地吐槽道:“这车主是不是有病,停车靠墙停?他自个怎么下来的,我去,真是脏啊这车,全是土。”他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顾茗捂着鼻子紧跟着坐在了副驾。
“我都给忘了,我还是个小孩呢。”陆羽珩笑了笑,横着在后座上躺平了。
“有油吗?几点了?”她问道。
程俊发动汽车,表盘逐一亮起,指针接近F,终于俊朗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他长舒一口气:“有油,还接近满的。”
陆羽珩听闻突然坐起来激动地说:“那咱直接开出省吧,反正也没钱买车票。不过我好像记得咱们都是黑户吧,我反正没有身份证,哦对了,程俊你有驾照吗?”
“你没有身份证吗?”程俊反问道,又疑惑地看向顾茗:“你也没有?”
顾茗摇了摇头,解释道:“根据原主的记忆来看,没有身份证。有记忆的时候就在这里生活了,或许有户籍吧。至于你呢,你是八岁时被抱过来的,他们跟我说你是我妹,小时候我也确实记得我有一个妹。你出生的时候,我好像在病床边上,有点印象。但是读取到的记忆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你,你是后来被送进来的,从那以后,我们才相依为命。”顾茗说着,眼睛里竟还泛起点泪花。
“咦——,别装了。”陆羽珩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别演,真受不了。”
程俊接着说:“我有身份证,但我不在这里长大。我是单亲家庭,母亲后来重病,留我一个人照顾她。三年前,母亲亡故后,我就变成了孤儿,来到了这里。当时有人来接我,说是让我去服兵役,到了才知道,不过是炊事班而已,但也有跟着训练,不过没过多久就不训了,专门在食堂炒菜。”程俊好不容易将车开到路上,“你们都什么任务?我的是保护好顾茗和你,希望咱们一家三口都过上好日子。”说完冲顾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顾茗撇过头去,似是笑了一下又不想叫人发现:“照顾好妹妹,一起过上幸福日子,不想再跳舞了,希望有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然后离开这里。”他顿了顿,好像有话没说,但忍住没再开口。
“保护哥哥不再受欺负,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成为很厉害的人。这是我的任务。”陆羽珩两手搭在前座上,远远看着前方。
她抬头看向后视镜,和程俊眼神交汇了一瞬,便马上转头对顾茗说:“听到没,都要保护你呢!我看那禽兽老师命不久矣,马上就要被地震活埋,这是老天有眼,要亲自帮你收拾呢。”
顾茗听闻低头笑了笑,看着窗外。夜深了,月亮高挂在天上,月光撒在石子上,能见度并不低。路边的田地,一片接着一片,上接着连绵不绝的群山,而群山之上,是更加广阔而深邃的夜空。
山路有些颠簸,程俊看着身侧闭目养神的顾茗,过于消瘦的脸庞给这份柔美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阴翳,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那人纤长的睫毛,淡淡道:“睡了啊,”
那人像是猫被挠了一下,将头缩在角落里,不耐烦地嘟囔着:“干嘛,开车呢注意点。”
程俊眉头微蹙,脸上笑容减淡。他看着这猫儿,觉得实在是太瘦了。
回去得给他好好养养。
“给我导下航,我不认路啊。”黑夜里温柔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撩拨着顾茗,他终于睁开眼皮看向程俊。路灯的光影让本就强势立体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高挺的眉弓投下的阴影,仿佛石膏像一样完美,这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他还是会被惊艳。
“为什么用本体样貌啊。”顾茗懒洋洋地道。
程俊波澜不惊地说出一句惊世骇俗地话:“因为要勾引你啊。”
顾茗嗤笑一声,心道脸皮真厚啊。他就不该问。
两人相视一笑,程俊突然想起后座还有个人,急忙用拳头堵住嘴,发现没动静扭头一看,放心道:“她睡了,哈哈。”
此时,陆羽珩正枕着手臂,在车上睡的正香呢。
今天上午9:21分,江川省救灾指挥部新闻中心召开贡城特大地震灾害第三次新闻发布会通报最新的灾情,截止到13号上午11:24分,江川共发生余震3254次,整体上呈现出有起伏的衰减趋势,到目前地震造成死亡16514人,受伤32400余人,被埋7600人,其中子阳县死亡10300余人,是本次地震距离震源最近的县城......”
车载广播电台正在播报地震灾情,陆羽珩醒了,在车上翻了个身,车座皮具特有的味道很不好闻,她一个几乎不晕车的人在此时也不得不坐起了身,脖子好痛,昨夜一直偏头睡,估计是落枕了。
陆羽珩重新穿上外套,两只手折起来向后转了一圈,伸了个懒腰,外套下摆反着耷拉在头上,一脸生无可恋地说:“幸好咱们跑的快啊,昨晚上就震了?”
这也太极限了。
“昨日凌晨六点左右,子阳县发生7.9级大地震...”广播继续播报。
“昨夜我根据导航优先避开了地震带,否则我们很有可能被余震波及。”程俊说。“喝水吗?要不要下车休息。”
车停在街边,一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浪混杂着湿乎乎的水汽,直叫人感觉进了桑拿房似的,与车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陆羽珩从冰柜里拿了三瓶矿泉水出来,赶紧又上了车。
“现在去哪儿。”陆羽珩拧开瓶盖儿,冰凉的水浇灭了炎热的火气,加上车内19°的空调冷气,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都行。你说。”程俊单手撑着方向盘,一口气下去灌了半瓶水。
“你还记得你母亲之前住过的地方吗?”陆羽珩问。
程俊不是孤儿,是他们之中唯一有亲缘关系的人。
程俊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太记得了,我跟着人上了辆货车,上面被布罩起来的,看不见外面的路,我一上车就睡着了,车走了很久,下车以后就到那了。”
好家伙,这不是偷摸拐卖是什么?
经典上车必昏睡啊。
那地方在深山老林里,确实偏僻。
陆羽珩的猜想逐渐被验证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三年前,你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怎么会连自己的家都想不起来?”
被拐卖就算了,还失忆了。这幕后之人是有多忌惮他们。
换个说法,他们一定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不仅仅是他们,有这样一群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陆羽珩意识到,这次任务恐怕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虽然原主人的愿望是好好生活,但扑朔迷离的身世之谜,她也无法忽视。
他们三人是被刻意抹除了记忆。
或许这个世界的发展进程,远比她看到的要快的多。
“我读取的记忆就这些。”程俊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冷静地说。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顾茗在一旁听着,递给陆羽珩一个馒头:“来的时候带的,凑合吃吧。”
确实该吃点东西了,陆羽珩捂着咕噜个叫个不停的肚子。
馒头就水,嗷呜嗷呜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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