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大改——】
温让是被一阵闹铃声吵醒的。
模糊意识像是沉落水底,此刻才慢慢浮上水面。
睁开眼时,目光最先注意到的是灰白色天花板。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处甚至结了蜘蛛网,是被时光侵蚀过的痕迹。
他眨了眨眼,试图刷新一下画面。
闹钟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重复的音律令人不堪其扰。
温让抬手关掉了闹钟,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十七分。
钟表里的数字有些斑驳,像是用了很久,掉了色,日历上的月份是六月。
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温让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灯似乎亮了一晚上。
房间里仅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同样老旧的书桌,桌上堆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墙壁都是那种很老式的白石灰墙,墙角处有些许水渍,晕开一片不规则的深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旧书和灰尘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雨水气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料子粗糙。
温让的眉心微微蹙起。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温让。
他记得自己是出生在一个南方的小城,父母是普通的上班族,早早离婚分居,家里有一个带小阳台的房子,阳台上奶奶种了些葱花,自己每天给它浇水。
他记得自己上的上学时,记得那些趴在课桌上睡午觉的午后,记得操场跑道的橡胶味,记得高考前熬夜刷题的夜晚。
他记得自己已经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学的是设计类专业。
记得大学宿舍的上下铺,记得图书馆里靠窗的位置,记得和室友们一起在深夜的街头烧烤,谈论着毕业设计和未来。
他甚至记得大学毕业那天,阳光很好,他穿着学士服,和同学们在教学楼前合影,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茫然。
这些记忆清晰得如同昨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可是……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房间陌生得像一幅褪色的老照片,没有任何熟悉的痕迹。
他试图回想毕业之后的事情,却发现那部分记忆像是被橡皮擦干净了一样,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他的人生在大学毕业那天戛然而止,然后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咔哒,咔哒……”
时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温让掀开被子下床,穿着宽大的拖鞋,走路产生踢踏声。
他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那扇灰蓝色的窗帘。
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巷子,两旁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墙面斑驳,阳台上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
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像是随时会落下雨来,空气里的雨水气息更浓了。
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推着自行车的老人慢慢走过,车铃发出微弱的“叮铃”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让靠在窗边,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景象,心里那股茫然感越来越强烈,他试图梳理自己的思绪,却发现大脑像一团乱麻。
就算是穿越,他也没能继承原主的记忆,像是灵魂被塞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
他转过身,走到书桌前。
桌上的几本书摞在一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他拿起书,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面,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书的下面压着一张学生证。
温让拿起学生证,看到上面的照片时,微微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是他,又不完全是他。
眉眼轮廓和他记忆中的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却有些不同。
照片上的人眼神更疏离一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淡漠,不像他记忆里这个阶段还青涩的少年。
姓名:温让
性别:男
学校:青禾私立高中
年级:高二
班级:(3)班
学生证的签发日期是去年九月一日。
青禾私立高中?
温让皱起眉,他放下学生证,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
抽屉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他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个黑色的笔袋,几本练习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他拿起那张纸,展开。
是一张课程表,上面写着“高二(3)班”,还有一些用不同颜色笔标注的备注。
日期从周一到周五,课程安排和他记忆中的高中差不多,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
课程表的右下角,用铅笔很轻地画了一个小太阳,旁边写着两个字:“晴天”。
字迹有些眼熟,像是他自己的笔迹,却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青涩。
温让盯着那个小太阳和“晴天”两个字,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好像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他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暖洋洋的。
他拿着铅笔,在课本的角落偷偷画着什么,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个画面很短暂,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便迅速消失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抓住那点模糊的画面,却什么也抓不住。
“咔哒,咔哒……”
时钟的声音还在继续,温让将课程表放回抽屉,站起身,走到衣柜前。
他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校服,还有一些简单的便服。
校服是黑白色的定制款,看起来有些宽大,记忆里,他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款式,只是颜色不同。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还是那张脸,只是眼下挂着黑眼圈,多了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茫然和疲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皮肤是温热的,带着真实的触感。
只是脖子上有着一个青紫的勒痕,轻轻触碰一下都传来丝丝痛意。
原身被杀死了?
所以他才来到这?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要做什么?
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找到他的死因然后报仇吗?
温让靠在衣柜门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下。
现在的感觉像是喘不上气,胸口发闷,四肢无力,和窒息的感觉相似。
他需要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让的脑子从未如此清晰的思考过,他的情绪冷静的不正常。
首先,已知自己的部分记忆消失了,也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只能通过原主熟悉的物品场景看到一些记忆。
其次,这离奇的穿越如果有什么目的,最大可能就是为原身报仇。
再次,他不了解原主的人际关系,连这里的环境都不熟悉,甚至无法选定嫌疑人,而且住在这样破旧房子的学生怎么上得起私立学校的?
难道是传说中的特招贫困生?
这种陌生感让他觉得不安。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帆布包的拉链。
包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保温杯,一把雨伞,还有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格格不入。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
第一页是空的,第二页也空着,直到第三页,才开始有字迹。
字迹和课程表右下角的那个“晴天”不一样,不是他的笔迹,笔峰锐利。
上面写着:
“6月15日,星期一
天气:阴
转学生今天来了
就坐在我后面的位置
长得很好看,像……像什么呢?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那种,好像不太想理人的样子,但又不是讨厌,是……嗯,说不清楚。
他好像有点累,上课的时候一直在揉太阳穴。
我是不是应该……算了,还是不要了。”
字迹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泄气的表情。
温让看着这段文字,愣住了。
转学生?
今天?
6月15日?
他猛地回头看向窗边的日历,日期显示框里的月份确实是六月,而日期……
他凑近了仔细看,前面的日期用斜线划掉了,15号的日期没有被划掉。
今天是6月15日?还是昨天?
谁是那个“转学生”?我吗?
如果是原主,那也是去年九月份才转学来的,那这个日记的日期又是怎么回事?
温让有些头晕,他扶着桌子,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翻笔记本。
第三页之后,又是几页空白,直到第六页,才又有了字迹。
“6月16日,星期二
天气:小雨
他昨天好像没怎么说话,今天也是
上课的时候,我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正望着窗外
窗外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下雨
他的侧脸很好看,线条很干净
我是不是太奇怪了?总是看他
鱼万说我像个变态跟踪狂,让我赶紧打住
可是……”
后面又画了一个纠结的表情。
温让继续翻下去。
“6月17日,星期三
天气:阴转晴
下午体育课,他好像不太舒服,没去操场,坐在树荫下看书
我假装去买水,路过他旁边
他看在看课外书,和我桌上那本一样
我问他是不是也喜欢这个作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还好。’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点低,是不是因为感冒了声音有些沙沙的。
我的心跳得好快,说完话就跑了,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6月18日,星期四
天气:晴
今天他主动和我说话了!
是问我数学作业的一道题
我给他讲的时候,手都在抖,还好他没看出来
他听得很认真,眼神很专注
讲完题,他说:‘谢谢。’
我说:‘不客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鱼万说我活该单身一辈子,连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6月19日,星期五
天气:晴
今天放学的时候下雨了
我没带伞,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
他走过来,问我:‘没带伞?’
我说:‘嗯。’
他说:‘一起走?’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点头。
我们共撑一把伞,走在雨里。
伞有点小,我把大部分都让给了他,自己肩膀湿了一片。
他想把伞往我那边挪挪,我说:‘不用,我没事。’
雨声很大,我们都没怎么说话。
走到路口,他说:‘我家在那边。’
我说:‘哦,好。’
然后他就走了。
我站在雨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有点……说不清楚的感觉。
好像……有点喜欢他?”
笔记本上的字迹到这里就停止了,后面的页面都是空白。
温让拿着笔记本,手指微微颤抖。
这些文字,这些细腻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忐忑的记录,日记到底是谁的?
谁是转校生,又是谁暗恋谁?
而那个记录下这些文字的人,那个在笔记本里写下“好像有点喜欢他”的人,里面的字迹原来越像他的,语气不是他的。
甚至那些细微的心理活动,都让温让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好麻烦,温让有泄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烦心的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让感到一阵头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冲撞,试图破茧而出,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
他放下笔记本,走到窗边,再次拉开窗帘。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巷子被雨水打湿,映着铅灰色的天空,显得有些冷清。
那个推着自行车的老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一辆红色的共享单车停在路边,被雨水冲刷着,显得格外醒目。
温让看着窗外的雨,眼神茫然,但是脑子不再昏昏沉沉的了。
“咔哒,咔哒……”
时钟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在倒计时。
温让闭上眼睛,试图整理这混乱的一切,觉得头又痛了。
想不明白。
至少现在,想不明白。
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雨,没有停的迹象。
温让拿起桌上的帆布包,将笔记本和学生证放了进去,又拿了一把雨伞,换上了校服。
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转动把手,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同样斑驳,地面是磨得发亮的水泥地,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点光,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温让走出房间,关上门,沿着走廊向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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