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吾道何孤?(十)

周畜畜是畜朝的末代君王,却并非那位倒逼苟氏一家和天下百姓造反的男暴君,而是那位男暴君的侄男。

周畜畜的运气好也不好。畜朝末年,男暴君暴毙,牠死得突然,没留下儿男,朝中大臣便找到周畜畜头上,让牠以八岁稚龄登上男帝之位。对牠来说本该是件运气爆棚的大好事,可牠没赶上好时候。牠成为男帝一百多天的时候,苟名攻进玉璋,牠由此成为亡国之君,被囚禁在皇宫之外,西南方的江舟瓦舍,极其靠近男兵营。

江舟瓦舍这个名字虽然取得好听,但却掩盖不了污秽,牠不光是畜朝末代君王的幽禁之所,还是整个玉璋城中男官和男兵们泄欲的场所。

八岁登基,只当了一百天的男帝成了亡国之君后,还没有尊严和自由地被囚禁在小小的瓦舍中,作为男人们泄欲的对象,是个最完美的值得怜悯的对象。

姜嬴接上曲泉澄的话:“所以我们的标准是——可怜周畜畜的,都不委以重任!”

筛选之时,所有人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可怜周畜畜的,降一级;想要替周畜畜求情、放牠一条生路的,再降一级,以此类推。

周畜畜在姜嬴这边,同样是个很好用的男工具人。

顺带值得一提的是,周畜畜这个名字不是姜嬴为了方便记忆给他起的,亲自为他赐下这个名字的,是死在姜嬴手上的苟名。除此之外,周畜畜还得以被苟名封侯,封了一个恭出侯。大抵是来自牠那个做男暴君的叔男的死因。

那个男暴君,为了方便姜嬴记忆,系统耗费些能量,将那位男暴君的名字换成了ABB形式,也可与周畜畜达成一致,让人一听便知两位有关系。

男暴君便叫做周坤坤。周坤坤的运气说不上坏,虽然造成了国之将破,却死在亡国之前,侥幸摆脱亡国之君的称号。但也说不上好,因为他的死法太过清奇,他在出恭之时被烟花爆竹的声音吓到,以为是叛军杀入城中,骇然之下,失足掉进恭桶,待男内侍捞上来时,内外都被粪水腌了个透。

因着暴戾,他死后得了个纣的谥号,没有庙号,和畜朝其牠男皇帝相比,显得相当磕碜,但是百姓们善解人意,自发给牠取了一个:周坤恭滓弟,以此纪念牠的驾崩。

与周坤坤的残暴相比,周畜畜更显无辜,难怪会让许多人可怜牠。

可这人不应该包括人皇,姜嬴想,对人族叛徒产生怜悯之心情有可原,但是若可怜心疼男俞黜族,那她当真可以考虑换一个人当皇帝了。

“陛下打算如何对周畜畜?”曲泉澄发问。

姜嬴焦急地等待姚嘉声的回答,直到听到姚嘉声叹了口气,说道:“哎,果然还是魔族对魔族恶意最大。杀了吧,希望牠能魂消天地,不用再以魔族的身份受苦了。”

是令姜嬴满意的回答,她松了口气。

姚嘉声并不知晓她差点永失人皇之位,她想要的是仁君的赞誉,但并不代表她傻。杀鸡儆猴她懂,斩草除根她也懂。

而她自认她的登就帝位之路,需要一个男帝的血来铸,苟名已死,只剩下周畜畜。

姚嘉声的话代表着她赞同姜嬴选拔人才的标准,那就直接进入下一步,名单上的人才都该安放到哪些职位?议政殿中持续人声鼎沸,从天子座下,一路讨论到学宫老师的任免。

茶盏中的热茶添了五六轮,蜡烛终于燃尽黑夜,而旭日未升,灰云低垂,贴在金瓦之上,皇城同城外的百姓一同苏醒,在黑云之下起伏。晨钟敲响之时,一道道金光从皇城之中射出,时间把控得分毫不差,同昨日姜嬴显现的神迹唯一的区别,便是昨日的光由外向内落入宫中,而今日的神光自内而外,飞向国土各地,落于皇城内外,带着人皇的旨意。

圣旨的宣读是由玉嬷嬷配的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意思大差不差,都是某地英雌XXX,敢第一时间诛杀四只魔族,堪称敢想敢做敢闯敢为的好女人,所以人皇直接任命她为新的XX官员。而圣旨宣读的内容,只是它最没有价值的一部分,圣旨的价值在于本身。所有官员手里都有这样圣旨,圣旨相互接近,就会有反应,一般人仿冒不得。

除此之外,领旨的官员也不用担心安全得不到保障,圣旨加装防御工事,一旦她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圣旨就会出手。还有,如果在政务上有疑惑的点,也可以通过圣旨询问其她人。因为圣旨之上还装载了聊天系统,相当于将所有新任命的官员都拉近了一个群中。

待领旨之后,圣旨仿佛通了人性,向下飘了几寸,扭曲成一个圆环,?在官员手上,一道白光闪过,圣旨主人的思想便摆脱身体的束缚,来到一处虚无之处,比宣旨的声音稍年轻的女声响起:“众位爱卿,不必拘束......”

猝不及防地,她们参与了一场早会,和姚嘉声以及全国各地的姊妹们一道。

简短的早会结束后,英雌豪杰们带着人皇的期盼和神使仙童的庇佑,挥刀直指地方腐朽肮脏的官署,于是各地的权力系统重新洗牌。

她们在努力的同时,玉璋城中,姜嬴和姚嘉声也没有放过作乱的男俞黜族。

动荡的一日过去,新一日的动荡又将来临,走在路上的姚嘉声深知,今晨不会比昨晚更加宁静。守在皇城门口的将士回报,经过昨夜的发酵,宫门口聚着的男人愈发地多。男帝被夭孽杀死的谣言,经由男人们的碎嘴,在皇城之下,绿意之间,悄然蔓延。

巡防兵向皇宫齐聚,男兵营有了动作,边防男军想必也在蠢蠢欲动。

告密的人数远比姚嘉声想象得多,秘密泄露的速度,也远比她想象得要快。

她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好在男俞黜族们自发聚集在宫门之外,不用她们费劲去寻。

晨钟响过几波,天仍旧灰沉着,今日注定见不到阳光。姚嘉声带着姜嬴从议政殿出发,先向西行。皇宫最里面,也是最北面的明德宫——即她们所在,是依着山势而建。此山山势西高东低,西边便是男帝处理政务的地方,东边是妃子寝宫。往西行,站在山的龙头之上,向南方远眺,可以将整个玉璋城尽收眼底。

但姚嘉声以前从未来过。

“玉璋城和我想的一样,排布得很整齐,像个棋盘。”她说。整个明德宫都算皇帝的寝殿,从明德宫最西边的龙头山向南出发,走出一重内宫宫门,方进入这个皇宫最大的一个部分,那是皇帝上朝的地方,也是皇帝享乐、工作的主要场所。

前朝相比于后宫,建筑就齐整多了,坐落于南北中轴上,东西对称,这种对称不断向外延伸,囊括宫门口的官署,也含住了整个玉璋。

姚嘉声立足山巅,仰头观望天空,原来同一片皇城之中,不同地位的人离天空也有远有近。她在后宫七年,七年时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从未像今日,离天空那么近过。近得好像,伸手便可伸进乌云之中,沾得一手水珠。

春雨将至,天潮地湿。她们在潮气中睁大双眼,向宫门之外望去,看不清楚,又麻烦姜嬴开了监视器。

监视器中,叠着一堆人影,人头攒动,人影幢幢。

“城中的男官员,来得很齐。”曲泉澄在姚嘉声的身后提醒。

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姚嘉声自诩对后宫的妃嫔有足够的了解,今日却像是头一次认识她,见识到她的可怕之处。但她又说得很对,男官员真的来得很齐,上至宰相将军,下至芝麻小官,甚至于各行各业的男大家们,都到场了。

姚嘉声一片轻松,只要把牠们全都杀了,她们看好的人才就可以上位了。

晨钟暮鼓仍在响着,鼓声急促、钟声悠扬,每一下,都格外令人舒畅。

但听在男俞黜族的耳朵里,又不是一回事。

偷盗成功的小偷走在路上,远比清白的路人更加害怕正义的制裁,任何风吹草动落在牠们的视野中,都像是来制裁牠们的信号。男人们三两相聚,交换着使尽手段从人族口中得来的情报。这里面,上至男宰相、下至男乞丐,无一例外,皆感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姚嘉声有点困了,除姜嬴系统之外的所有人都还是**凡胎,熬了通宵的不适悄然涌上,姜嬴加快了动作。

一道金光划开云层,她降落在城墙之上。

众男开始沸腾,一声声惊雷响在牠们脑海之中,这声惊雷,旁人听不到,只是响在牠们的意识之中。众男终于对神使有了敬畏。

但是牠们被捧惯了,被家里的女人捧惯了,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低牠们一等,不管是神使,还是人皇,只要是女的,牠们都可以教她们些什么。

“神使大人,老朽觉得,你或许弄错了什么。”人群之中,一个灰白胡子的男老头拄着拐杖,上前作揖,看打扮,和众男看向牠时尊崇的目光,牠应当是个男老师。

曲泉澄在山上的监控器后,通过系统神力凝结出的耳麦肯定姜嬴的猜测:“牠的确是个男老师,甚至是学宫的大儒,是男帝苟名当初登基之后,三次遣使才将牠请出山的大儒。不提学宫真正的负责人了,就连苟名,都对牠多有敬重。”

一个被男俞黜族敬仰的男老头,态度恭敬至极,姜嬴却回牠:“你在放什么狗屁?”

男老头语滞,牠想到刚进学宫之时,有一段时间,学宫之中涌入过大量女学生。牠是顽固的守旧派,总是会对女子上学发表一番反对见解,牠也不惧被女学生们听到。因为被师生的规矩束缚,女学生们就算再不愤,反驳牠时也是毕恭毕敬,还从未有哪个女人敢这般骂过牠。

便是邵逸长公主家那个顽劣的安阳郡主,亦不敢这么对牠说话!

她,她怎敢如此?!

男老头被捧惯了,男社之中,被捧在高位之上许久的男人,总会给人一种情绪稳定、宠辱不惊的错觉。其实不是的,因为男人身处高位,所以觉得牠性格稳定,实在是一种因果倒置。这样的男人之所以给人这种假象,只是因为牠在那个位子呆久了,久到没有人敢再挑牠的刺,敢顶牠的嘴。所以牠才能整日心情舒爽,愉快开朗?

而这样的人,一旦有人直白地指着牠的鼻子骂,牠便会比寻常人更加愤怒,与此同时,那些曾舔过牠臭脚的男人们也会更加愤怒,甚至远甚于被骂者本人。

这让姜嬴想起小时候三姨给她讲过的故事。故事与鸭群和一根涂满了油的鱼线有关。在鱼线的顶端绑上一小块肉,再在肉和鱼线上涂满油,这样第一只鸭子吃下去后,肉就会带着鱼线从鸭屁股中滑出,第二只鸭子吃下肉,肉又从第二只鸭子的□□滑出。一只接着一只,一整个鸭群就会被一根小小的鱼线串在一起。

那时候姜嬴刚刚远离诅咒,还未建立起有关世界的常识体系,也未了解三姨满嘴口嗨的习性。简而言之,她当真了,于是真的一个人跑出去,祸害了附近某个育种基地的一批种鸭,然后被厂长找上了门,告了一状。

结果是她被罚站了半个小时,而三姨,她失去了整整一个月被小姨开小灶的机会。

在育种基地的试验并未成功,姜嬴看着底下聒噪的男人,心想,若是当年三姨将胡扯故事的主角从鸭子换到男人,兴许她能试验成功也说不定。

风开始低笑,积蓄了一个上午的雨水终于要落下。下雨是杀人的好时候,因为雨水会帮着洗刷血迹。空气中的水汽已经潮湿到了无法忽略的程度,要加快进度了,姜嬴第二次想。

于是她不耐地打断牠们:“肃静!”

连风都停止了一瞬,男人们肃静下来。

“你们既说是我弄错了,可有证据?”

灰白胡子男老头还想说话,但姜嬴还不想在皇宫门口杀人,于是她摆手,一道灵力从指下射出,如利剑刺向男老头喉间,却未夺走男老头的性命,而是让牠开不了口。这是姜嬴第二次对男老头不逊,但是这一次,没有男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怒目而视。

“现在出发,去城门外,柳桥边,一路上梳理好你们要拿出的证据,说服我。”

她的视线扫过男人们的头顶,似笑非笑:“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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