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观华派来接陆枝曲的车驾到时,陆枝曲的身子依旧没有大好。
不仅没有大好,还犯起了咳疾。
井德明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等着的人,立马上前扯着笑脸问了句:
“春桃姑姑,国师大人近来可好?”
春桃听着顿时有些愁,“时常烧着,贺谷主使尽了法子不见好,昨儿不知怎的又害上了咳疾。”
她时常守在门外,听着也揪心。
“陛下……”春桃说着抬头看了眼门外停着的车架,“井公公,今日走不走得了,还得看国师大人。”
“那是自然,烦请姑姑带个路。”井德明听到春桃说的话,心里也有些担忧。
陛下命他来接人,但眼下国师大人身子不好……还是听贺谷主和国师大人怎么说吧。
低头跟在井德明旁刚上任不久的小太监,看着自家师傅严阵以待的模样,心里总归有些不解。
听闻陛下派师傅来接一个臣子的时候,他就想不大明白。
虽然听说那个国师在大半年前为陛下挡了杯毒酒,但怎么也不至于到把贴身伺候的太监派出来接人的地步。
而且师傅接了这样的差事,也不生气,更没有不愿的样子。
反而珍而重之的点了人一同随着来,就连那配备来接人的车架,都奢华精细的让他咋舌。
井德明看着身边越走越歪,险些一头撞上廊间放置的碳笼上的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抬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下。
“哎呦,师傅。”井允回过神,压着嗓子囔了句。
井德明看着,又提醒了句:“待会进去老老实实跪好,千万莫抬头,记清楚了?!”
“记着呢记着呢,莫抬头莫出声。”
“嗯。”井德明觑了井允一眼,心下叹口气,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干儿子,机敏是机敏,但这性子也实在容易犯事。
春桃听着也不说话,只是尽责的把人带到门前。
刚走进就听见屋里人压抑的闷咳声,断断续续,颇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今日怕是走不了了,待会写封信让人送回去,也好同陛下有个交代。
井德明想着,在进门前特意拍了拍衣袖,这之后才敢推开门,跪到内室风帘前。
“国师大人,陛下命奴才来迎您回京。”
早在人在门口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些人的目的。
“咳咳咳……”陆枝曲坐在桌边,手撑着桌沿捱过这一阵咳嗽,才得以开口,“公公进来说。”
井德明听着掀开帘子往里走,本就低着的头压的更低了些。
上头那位,身份上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看的,更别说他们这位上任不久的国师大人,实在生了一副能轻易勾动人心神的样貌。
但井允不知道啊,井德明越叮嘱他不要抬头,他就越发想抬头看看。
原本只是想偷看一眼,只是未曾想这一眼就让他乱了心,蒙了脑。
似神似仙,如月般皎洁无暇的面,却在眉心生了一点朱砂,眼上覆着白纱却更加勾着人去想那纱下是何种模样。
就连那掩着唇的手都不似凡人能生出来的,像是冰雕玉砌一般,手指修长白皙却在指尖露出一点粉。
一咳嗽,手背上透出的筋络都跟着颤,实在勾人极了。
就像是……
“菩萨……”井允神情晃晃的念了句。
陆枝曲听见声,这才发现原来进来的不止一人。
只是另外一个一直没出声,脚步又放得轻,而他也看不见。
井德明心里瞬间暗叫一声坏事,立马按着井允的脑袋磕在地上。
叫他莫抬头莫抬头,往日的机敏今日怎散的一干二净,抬头看就算了,竟还敢出声。
“国师大人恕罪,这小太监刚进宫不久,规矩还没记死,奴才待会……”
“无事。”陆枝曲倚着脑袋,估摸了下时间,“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能启程,你们先下去歇歇吧,一路过来也累,让春桃带你们去歇歇脚。”
陆枝曲说完朝人摆摆手,示意人出去。
倒不是他不想让人歇几天在启辰,实在是怕应观华那边等的不耐烦,回去再折腾这帮人。
井德明拽着人退出屋外,跟着春桃到歇脚的地方后。
把门一关,抬脚就踹了上去。
“叫你莫抬头莫抬头,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井德明揪着井允的耳朵,看着井允从额上流了满面的血。
也不心软,相反更来气了些。
“你平日的机敏都到哪去了?!今日你抬头就算了,还敢出声?!”
“也就是国师大人大度,要是让陛下知道,你十族人的脑袋都不够砍!”
井允听着猛地回过神,等井德明踹了他几脚后立马抱着井德明的腿认错。
*
贺言之交代完人把东西搬上去放好,就回了房,同楚歇一起守在陆枝曲身边。
等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扶着人往外走。
陆枝曲头上盖着斗篷兜帽,腰间系着的丝绦随着脚步晃动着。
上马车时楚歇想把手里的暖炉给陆枝曲,却被陆枝曲按了下来。
“不知为何你不愿进来,但是离下山还有段路,手炉你拿着,待会斗篷也给你,车外冷别同我一样病了。”
陆枝曲说着,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没忍住咳了两声,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就被先一步上车准备接他的人拉了进去。
贺言之把人拉进车里,抬手贴着陆枝曲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本就病着,同你说缓几日启程你不听,现下又在外面待着不进来,枝曲,你当你是铁打的?”
贺言之说着见怀里的人又咳了起来,顿时拧起眉,担忧的帮人拍背。
“管他做什么,又冷不死他。好了莫急,我不说他就是。”
楚歇坐在车外,有些担忧的想要掀开帘子进去看看,就见兜面丢过来一件斗篷。
他拿着斗篷看了看倚在贺言之身上的人,放下手里的帘子退了出去。
马车里的空间密闭着,他身上伤还没有好,不能进去待着。
血腥味会激着大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下走,陆枝曲没撑一会就睡了过去。
他本就起着低烧,睡过去也正常。
贺言之抱着人,感受着马车时不时的摇晃,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从望寒山到上京少说数十天的路程,枝曲这样的身子,安安稳稳的待在房里都免不了难受。
更别说这样终日赶路。
只希望途中不要出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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