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里,牛若黎正心不在焉地劈着柴,心里还琢磨着昨晚偷偷从空间里摸出来的那块肉脯滋味真不错,盘算着下次是就着烤土豆吃还是留着和姐姐分。
小柱子在一旁哼哧哼哧地干活,偶尔纳闷地瞅一眼牛若黎那边似乎永远劈不完又永远不见少的柴垛,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单纯的困惑。
小禾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溜了进来,脸蛋煞白,一把抓住牛若黎的胳膊,声音发颤:“若黎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牛若黎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斧头:“慢点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砸不到咱们杂役院。”
“是、是二小姐!”小禾急得语无伦次,“她、她丢了一个顶顶重要的荷包!就是前几日在花园……好像就是她摔跤那回丢的那个!听说里面不光有银子,还有去庙里求来的、开了光的平安符呢!二小姐发了好大的火,把屋里伺候的都骂了一遍,现在正让春桃姐姐带着人,要挨个院子搜查呢!”
牛若黎的心猛地一沉。来了!那烫手的山芋果然炸了!
她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还拍了拍小禾的手背:“搜就搜呗,咱们又没拿,怕什么。” 心里却飞速盘算:那荷包此刻正被她藏在柴堆最深处,用干草盖得严实。但春桃是林曦云的心腹大丫鬟,手段厉害,张嬷嬷又一直看她不顺眼,这次搜查必定格外严格细致,难保不会被发现。
也绝对不能暴露空间!也绝不能让这脏东西留在自己这里!
就在她心思电转之际,杂役院门口已经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一道尖利又不耐烦的声音:“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站到一边去!二小姐丢了要紧的东西,奉命搜查!”
春桃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红比甲,昂着下巴,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进来,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院子里每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小厮。张嬷嬷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谄媚和幸灾乐祸的表情,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牛若黎。
“搜!仔细地搜!特别是某些手脚不干净、惯会躲懒耍滑的!”张嬷嬷意有所指地高声说道,指挥着婆子们开始翻箱倒柜。
杂役院本来就没多少私人物品,几个破箱子、一堆铺盖卷很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婆子们动作粗鲁,弄得尘土飞扬。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牛若黎低着头,站在角落,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看上去和周围其他惶恐不安的小丫鬟没什么两样。但她的脑子却在疯狂运转。
林曦云院里的人…最近似乎也不太平。她前几日躲懒时,好像听两个路过的小丫鬟嘀咕,说春桃和另一个叫夏竹的大丫鬟(似乎是管着林曦云小库房的)为了几匹新到的锦缎闹得不太愉快,春桃觉得夏竹分配不公,夏竹则暗讽春桃仗着是家生子的老娘在夫人院里当差就目中无人…
祸水东引!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搜查的人渐渐逼近她常待的角落和那堆柴火。张嬷嬷亲自上前,拿着根棍子,就要往柴堆里捅。
就在这时,牛若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极小声地、带着点不确定地对身边吓得发抖的小禾嘀咕,故意声音小却刚好能让附近的春桃听见
“…咦,小禾,你刚才说二小姐的荷包…牡丹花的?我好像…好像前儿傍晚去后园倒垃圾的时候,远远瞧见个亮闪闪的东西,在…在库房那边角落的冬青丛里一闪…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小禾一脸茫然:“啊?我…”
牛若黎立刻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春桃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牛若黎:“你说什么?库房那边的冬青丛?你看清楚了?”
牛若黎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奴婢…奴婢就是远远晃了一眼,天都快黑了,没看清…兴许是别的什么亮片片…奴婢瞎说的…” 她越是表现得惶恐否认,越是显得可疑。
春桃眯起了眼睛。库房那边…正是夏竹常走动的地方!她本就对夏竹心存芥蒂,此刻疑心顿起。是了,说不定就是夏竹那蹄子捡了,想偷偷昧下,或者故意给二小姐添堵!
“你们几个,继续搜这里!搜仔细点!”春桃对婆子们下令,然后狠狠瞪了牛若黎一眼,“你,要是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说完,她竟亲自带着两个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库房方向去了。
张嬷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春桃这么轻易就被一句话引走了,但她不敢阻拦,只得把气撒在杂役院的人身上,更加卖力地指挥婆子们翻查,尤其盯着牛若黎的区域。
牛若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但危机还没完全解除,柴堆里的荷包必须立刻处理掉!
趁着张嬷嬷转身呵斥别人的一瞬间,牛若黎身形极快地一晃,像是被推搡得没站稳,手在柴堆缝隙里一探一缩,那个用干草裹着的荷包已然悄无声息地落入她袖中,实则进了系统空间。
搜查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杂役院被翻得一片狼藉,自然一无所获。
春桃也回来了,脸色更加阴沉,显然在库房那边也没找到,但她似乎认定了是夏竹搞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带着人气冲冲地走了,看样子是准备回去继续跟林曦云添油加醋地告夏竹的状。
张嬷嬷讨了个没趣,又没抓到牛若黎的把柄,悻悻地骂了几句,也走了。
杂役院的人如同躲过一劫,纷纷松了口气,各自收拾残局。
牛若黎的心却还悬着。空间中的荷包像块烫手山芋一样。
下午,有一个去西院送柴火的活儿,那边靠近丫鬟们的住处。牛若黎主动接了这个活。
她扛着柴火,低着头,步履平稳地穿过庭院。在经过一处相对偏僻、靠近丫鬟们后罩房的廊下时,她眼观六路,确认四周无人注意。夏竹的房间就在这一排,她记得夏竹因为管着小库房,似乎是一个人住一小间。
机会只有一次。
她脚步未停,仿佛只是累了换个肩膀扛柴,手臂借着动作极其自然地向旁边一甩一抖,那个用干草简单裹着的牡丹荷包,就像一粒被无意间抖落的草籽,精准无比地从一个小窗的缝隙里滑进了夏竹的房间,无声无息地落入了床铺与墙壁之间那道昏暗的缝隙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呼吸都没有乱一下,继续扛着柴火,稳稳地走向目的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危机暂时解除。
但经过这一遭,牛若黎更加迫切地感受到,在这深宅大院,光有力气和小心还不够。睁眼瞎太被动,她必须尽快学会认字!至少得能看懂最简单的账目、文书,才能更好地规避风险,甚至…抓住机会。
她想起之前在外院见过的一个老账房。听说姓胡,以前也是个小管事,后来好像因为算错了一笔不大不小的账目被贬了,如今只做些无关紧要的抄写核对工作,日子过得有些落魄,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就着一小碟花生米喝酒。
这种人,往往不得志,但也正因为不得志,才可能用一点小恩小惠打动。
几天后,牛若黎瞅准一个机会,看到胡账房又一个人坐在账房外院子的石凳上唉声叹气。她捏了捏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品相不算太好(她从空间一大块银子上故意敲下来的碎银),和两个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大肉包(空间出品,绝对诱人)。
她做出一副怯生生又带着点讨好的样子,蹭了过去。
“胡、胡先生…”她小声叫道,把手里的东西飞快地放在石桌上,又赶紧缩回去,低下头,“…奴婢、奴婢想求您个事儿…”
胡账房抬起惺忪的醉眼,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瞥石桌上的东西。碎银子虽然成色一般,但分量足够他打几壶好酒了。那肉包的香气更是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里的馋虫直叫。
“嗯?什么事?”他语气懒洋洋的,态度却缓和了些。
“奴婢…奴婢想学认几个字…就、就最常见的,还有那些记账的符号…”牛若黎声音更小了,脸涨得通红,一副鼓足了巨大勇气的样子,“不敢耽误您功夫…就、就您闲暇时,能指点奴婢一两句就行…奴婢笨,学得慢…”
胡账房有些意外,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粗布衣裳、手上还有茧子的小丫鬟。居然还有下人想学认字?倒是稀奇。
他掂量了一下那点碎银和肉包,又想想自己这清闲得发霉的日子,教个小丫头认几个字,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罢了。”他挥挥手,把银子和肉包揽到自己面前,“看你还有点上进心。以后…每隔三五日,晌午过后,若得了空,你就到这边回廊拐角等着。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谢谢胡先生!谢谢胡先生!”牛若黎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连连鞠躬,然后飞快地跑了,像是生怕他反悔。
跑到无人处,她才停下脚步,脸上那副怯懦感激的表情瞬间收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成了。
虽然只是迈出了一小步,但至少,她看到了在这重重束缚下,撕开一丝缝隙的可能。
她回头望了一眼侯府那雕梁画栋、却如同囚笼般的院落,心里默默道:等着吧,等姐认全了字,摸清了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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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古代侯府丫鬟生存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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