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许再见他。”

“不行！”段缘毫不犹豫地果断否决。

她还得靠着赵轻笛的时光机穿越回去呢，怎么可能不再见他。

但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拒绝的语气似乎太重了些。

果然，鹤知翎再度审视地看向她，危险道，“段缘，你方才撒的谎，我本是不想追究的。你说与他是朋友，我也信了。”

“但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就这么离不开那个小子？”

“段缘，你心悦他？”

他步步紧逼，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锁定住她。

“没有，我并未心悦于他。”

段缘斩钉截铁地否认。

鹤知翎却继续逼问，他语气锋锐，近乎于咄咄逼人。

“既然你对他无意，那为何一定要见他？”

因为她还得靠他的时空机回去啊……

但这个回答段缘当然不能说出。

她只好哑口无言。

她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了，决定闭嘴装哑巴。

鹤知翎瞧见她这副锯嘴葫芦、仿佛死也不肯开口的模样。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下意识道出了心中所想，“还是说，你见他是镇长之子，上赶着巴结他？”

“我上赶着巴结他？”

段缘听到这番刻薄的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难以道明的情绪自她心中升起，似是生气、又好像有些委屈。

她下意识回忆起了那本书的剧情。

不知为何，她自恢复记忆后便对那本书印象极深。

每每回想起文中微小细节时都极能感同身受、甚至在脑海中也会出现极强的画面感。

譬如现在，鹤知翎冷着脸讥讽她巴结他人的模样。

就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原书女主在新婚次日被他剖去心头血的情节——

「新婚之夜，洞房内红烛燃尽，两人一番燕好后，段缘一脸羞赧地倚在新婚夫君的怀中。」

「鹤知翎将她搂在身前，手掌轻抚着她肩头，嗓音低哑，透着餍足之意，“方才你可有不适？”」

「她轻轻地摇头，细声回答他，“没有……”」

「鹤知翎一向冷言寡语，便是在求婚之时也从未对她如此温柔细致过，今夜是第一回。」

「段缘兀自沉浸在新婚燕尔的柔情蜜意中，却冷不丁听见她的新婚夫君提道，“既如此，你明日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知玉的事你应当也有所听闻……此事成后，我会加倍补偿你。”」

「段缘一听，心中不自觉地警觉起来，她近日来一直耳闻，鹤知翎娶自己的真正原因其实是为了她的妹妹鹤知玉。」

「她一直不曾将这传闻放在心上，她孑然一身，能有什么东西帮到鹤知玉呢？但现在鹤知翎亲口提及……她有些迟疑了。」

「她半响沉默不语，鹤知翎自顾自继续道：“你与知玉体质相同，她多年前被上古灵兽所伤，一直陷入昏迷至今……已将近到了大限，但若用上你的心头血，她的情况或许便能好转。”」

「“我……”」

「“放心，一定会补偿你。”他虽安抚着她，语气却近乎不容拒绝。」

……

其后的情节，大概便是‘段缘’坚决不愿取血。

鹤知翎只好施法使她昏厥后强行自取。

次日，待他取完段缘的心头血、用其医治好自己妹妹鹤知玉后，仅剩最后一滴心头血被他剖去的‘段缘’便身死了……

再往后，便是数位男主共同复活她的HE结局。

段缘回忆完这段情节，微不可见地垂下眼睫，堪堪遮住自己眼中厌恶。

明明那只是她无意间读过的一本小说，她却对书中剧情熟悉得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遭似的。

她好像经常与书中的‘段缘’产生某种情感上的链接，可以与书中女主的所有情绪共通。

此刻，她心口闷钝，尽是酸涩愤懑。

若眼前指责她趋炎附势的人只是一位出于提醒的陌生人，段缘还不至于如此反感。

但谁都可以，唯独将来会“害死她”的鹤知翎没有资格高高在上地指责她。

段缘隐隐生起了气。

这段时间她与鹤知翎相处得很和睦，但并不代表她就因此忘却了男主在书中的恶劣行径。

既然和平共处无用，她便要重操旧业，故意惹他反感了。

他认定她巴结权贵，那她就坐实了去。

段缘压下心中反感，顺着他讥讽的话语、煞是无所谓地道：“哥哥说得倒也没错，我是巴结他了。”

“赵轻笛为人热情，又对我大方，这般看来，往后我还应该再多讨好他一些。”

“你……简直是自甘堕落！”

鹤知翎眯起眼眸，怒而指她，不争道。

段缘却作无辜状，“此言差矣，其实哥哥你说反了，我如此这般应该称之为上进才对。”

她似恍然大悟般，细细分析，“我今年也十五岁了，幸得哥哥你提醒，我也该早早为自己做些打算才是，不然难道一辈子给哥哥做书童？”

“赵轻笛是镇长公子，我与这样优秀的才俊交友难道不好吗？这么看来，我不仅不能不见他，而且还应该多与他交往才对。”

段缘说完，一脸坦然地看向已然面沉如墨的义兄。

“更何况，便是我真的心悦于他那又如何？我本也到了相看未来夫君的年纪，若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哥哥该为我高兴才是。”

她这番话使得鹤知翎沉默良久。

他惊觉自己近日来，情绪似乎总会为段缘这位不相干的“义妹”所牵扯。

他对段缘的关切始于一个多月前，他在山脚入村口见到了这位自己一向视若无睹的义妹下山时的模样。

她将自己弄得一身惨状，却还全然不觉地笑着，叫他莫名想起了曾经偶然见得的一只流浪野猫。

流浪于山野，却悠闲而自足。

自那日起，他好像便再也无法忽视她……每当见到她，都能回忆起她那日飞扬的神采。

鹤知翎虽失了记忆，认段家父母为义父母，但其实一直隐隐记得自己生在一个庞大世家。近日来更是恢复了不少记忆。

他从未有一刻真正认为自己归属于段家，现下暂居于此，不过是便于自己寻找原本的身世罢了。

当然，段家人对他的收留他日后会以厚礼相报。

但近日来，他却仿佛真的将段缘视作了自己的妹妹，不仅事无巨细地关照她，而且对此甚是乐此不疲。

今日看到她与那赵轻笛往来密切时，他即刻便生出怒气，隐隐有一种自己心爱之物有被他人抢走的不悦感，不受控制地质问起段缘，甚至要求她不再与那小子来往。

但他不该这样的。

段缘于他而言，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即便他怜悯她艰辛可怜，可他与她早晚会形同陌路。

她与那赵轻笛交往密切与他何干？

便是她真的心悦他又如何……他身为义兄无权干涉。

思忖明白后，鹤知翎刹那间收敛了怒意。

他恢复成为以往冷淡漠然的样子，淡然道：“好，往后你只管巴结他去，我以后不会再管你。”

说罢，他不再看她，径自出了门去。

“好啊，求之不得。”

段缘笑眯眯回顶一句后，也回到自己屋内关上门。

……

段缘与鹤知翎自那日不欢而散后，便陷入了一种类似于“冷战”的状态。

往后的数十日，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段缘清晨起身时还是会随着鹤知翎一同去到镇上，只是她并非再是以鹤知翎书童的身份随行。

她不想做书童，但也不想上山采药。

只是继续借这个由头去寻赵轻笛商议时光机的事情罢了。

第一日开始冷战时，段缘并没有在课后去接鹤知翎回家的打算。

段父段母出门打猎的时间并不准确，时早时晚，她须得跟在鹤知翎的身后，以免他们怀疑。

但到了下午，段父段母一般都还在打猎中，不会回来得太早。

反正回家的路她也认识，也没什么必要非得和他一块走。

但当日下午，段缘从赵轻笛府上走出来，正打算回家时。

却直接与鹤知翎打了个照面——

现在本应没到他学堂的下课时间。

但他已拎着学堂所需的用具与书，面无表情地倚靠在赵府门口的石墙边上。

显然是提前下了课，在等她一起回家……

段缘感到别扭极了，踏出门的步子都有些迈不开。

就连送她出门的赵轻笛也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异样氛围。

他悄悄杵了杵她的胳膊，低声道：“是你大哥，他来接你了？”

他奇怪道：“往常不是你去接他的吗，怎么今日倒反过来了？”

“说来话长，我昨天和他吵了一架。”

段缘叹了口气。

“吵架？以我这么久对你的观察，你这么好脾气的人，居然也会和人吵架啊……”

赵轻笛好奇地看向她，肯定地道，“那一定是你大哥的不对。”

段缘点点头，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我赞同你的观点，就是他的不对。”

赵轻笛附和：“肯定是他的问题，你这么善良，肯定是受害者，我百分百同情你。”

段缘倍感欣慰。

赵轻笛这朋友她果然没交错，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无条件为自己说话。

即便是在并不了解事情的前提之下也是如此。

当然，这事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分明就是鹤知翎先开始莫名其妙对她发难的。

两人在门口旁若无人地低声耳语着。

鹤知翎锐利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他针尖般的视线仿若有形，使得本在说着悄悄话的两人莫名背后生寒，齐齐噤了声。

“你大哥的眼神好可怕……你们昨天到底怎么了？”

赵轻笛一向胆大，从不忌惮鹤知翎什么。

他明晃晃顶着那道视线与段缘咬起耳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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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