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波比波尔斯

DB的火车仿佛有着什么晚点魔咒,刚开出去一站便因为技术故障在站里停了一个多小时,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下子被延长到五个小时。

陆露在周邈怀里醒来的时候,车上的广播正在播报,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下一站即将到达慕尼黑。陆露将手从周邈的手中抽出,因为长时间挤压,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指印红痕。

周邈肩膀沉着给她靠着,头歪倚在一旁,陆露起身后,周邈的头便顺着她的头顶滑至肩膀,调整了一下,寻到了舒服的位置,倚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扑在陆露的颈窝,她侧目看着睡中的周邈。

周邈的侧颜透露-出一种宁静的美感,眼睫毛微微颤动着,高高的鼻梁俊挺而立,显得格外有型,给他的脸庞增添了一份优雅的轮廓。

陆露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他的脸,感受他的存在,从额头,到鼻翼,再到嘴唇。

手抚上周邈嘴唇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察觉到异样的触摸,伸手探了探握住了陆露的手指,头发乱糟糟的揉在卫衣帽子里,睡眼惺忪的望向窗外。

“要到了?”

刚睡醒的嗓音略带沙哑。

“嗯。”

周邈将帽子褪下,站起身从头顶的架子上取下陆露的背包,拿出外套递给她。火车即将到站,左右摇晃的厉害,周邈牵着陆露的手走到门口,让她站在门边扶手前,靠在她背后。

陆露拉着周邈去了很多地方:王宫,玛利亚广场,圣彼得教堂,两人走了很多路,说了很多话,却好像不知疲惫。

街角一家装饰古朴的店铺吸引了陆露,赶在关门前推门进了去,门上的猫头鹰挂件在空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位慈祥的奶奶从柜台中应声抬-起-头来。这是一家裙装店,售卖巴伐利亚特色服饰,店主奶奶也穿着一身特色服饰。

窗口的架子挂了许多件drindl,陆露一眼相中了一条草绿色底色,上身绣有淡粉色花卉的,店主帮忙选了一件衬衫内搭给陆露,让陆露去试试。奶奶接过陆露手中的腰带,替她在腰间右侧打上一个蝴蝶结,满意地让陆露转了一圈给周邈看。

“Deine Frau ist so sch?n.”

周邈乍一下没有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向店主道了谢,陆露提了提肩两边松松的衬衫,准备去换下,最小的尺码穿在身上还是有些许大了,转身进试衣间前回头问周邈刚刚店主说了什么。

“她说你很漂亮。”

多少年后陆露仍旧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将心事讲给陌生人听,让那些一辈子只会见一次的人,知道自己最不为人知的一面。后来陆露才明白,不自觉倾诉的开始往往意味着:想和你一直见面。

周邈更多的时候都在听,奇思妙想,日常琐事,他不嫌弃,都爱听。他贫瘠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只有一件事,舞蹈,不曾想过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脑中,能有如此丰富多姿的世界。

天色已晚,周邈没有吃晚餐的习惯,陆露一个人吃完了硕大的三明治,两人躺在英国公园的草地上看日落。白天落幕后,陆露要坐过夜火车回巴黎,周邈也要回苏黎世和剧团报道。

“周邈,我是学导演的。”

陆露坐直了身子。

“我当然看过before sunrise”

周邈望着远方的落日,目光沉静而深远,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只觉得干燥冰冷的唇上有一丝暖意袭来。陆露忽然俯身靠近,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带着少女的羞涩,像羽毛一样轻柔,却又满含深情。

周邈微微一愣,没有多说什么,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对着自己,凑过去又一次吻上了独属于女孩子的,柔软香甜的双唇;吻得毫无章法,没有什么技巧,像交换彼此肺中最后一口呼吸一般交缠。怕陆露这样坐着吃力,周邈双手扶住了她的腰,收缩怀抱,将她拉得更近。终于喘不上气来,陆露泄力倒在了他怀中,双手搂上他的脖子,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腔贴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那一刻同频共振的心跳。

有意捉弄他,陆露在他脖子上留下一吻,准备起身。

岂料周邈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铺天盖地的吻袭来,陆露被亲得头脑发热,浑身发软,周邈好心的给她留出了呼吸的时间,又总是在她倒过气来的那一刹那卷土重来,在她的口腔中肆意顶撞,酸意漫涨。陆露推着周邈的肩膀求饶,他这才放开了她,躺到了一旁。

在经纪人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中醒来的陆露先去厨房找了杯水喝,回来坐在飘窗榻榻米上回消息。

昨天夜里做梦梦到了周邈,梦到了青涩又温柔的二十岁出头的周邈。

她没有喝过波比波尔斯,但尝过那个味道,莓果的酸甜和肉桂的香气夹杂,甜腻直入颅顶。

那是他们初吻的味道。

好像在梦里又重新真切体验了那个急切漫长,又野蛮的吻,陆露起床的时候口渴难耐,连着喝了两大杯水。

经纪人拟好了微博回应文字稿让她发微博,并且联系好了祝涵的团队一起发布澄清。陆露将文案复制进微博,不想再多看一眼便发了出去,准备切小号冲浪,却被麦子的一条消息打断。

沪市歌舞演艺公司联合市委宣传部门有意将最近的热门舞剧《鹿蜀》改编为电影版本,这个项目正在接洽有这方面创作经验的导演,但由于舞剧电影目前没有较大的市场潜力,资金有限,因此领导们将目光主要集中在了几个沪籍年轻导演身上,希望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陆露四年前自编自导的处女作《她》,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一时名声大噪。但她毕业于首都电影学院,又在以前的首都电影制片厂工作过,一直在首都闯荡,同学人脉资源都在首都,所以没有接到这个项目洽谈。

麦子排不出档期,有意将这个项目介绍给陆露。

陆露一直对这种实验性的融合创作很感兴趣,正准备应下,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周邈。

《鹿蜀》是他的剧。

打开微博搜索了周邈的名字,搜索结果栏排第一的就是他:舞蹈演员周邈。

陆露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点进了他的主页,翻看了他允许查看范围内的所有微博,很无趣,全是配合剧团和剧院发布的剧宣微博,看上去没有什么私人内容;又点进了他的超话,全是粉丝发的谢幕图和sd图。随手点进了一张粉丝怼脸拍的一张图,照片里的周邈带着口罩,眼袋深重,脸上的疲态被高清摄像头拍的很清楚,结果票根给剧迷签名。

配文是“现在是舞剧发展最好的时代,也是舞剧发展最坏的时代。” 看着周邈眼中的疲态,陆露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退出微博回消息给麦子,答应与《鹿蜀》电影制片方的人见面。

陆露处理完其他消息便开始睡回笼觉,再一次被吵醒是被经纪人直接打来的电话。

听着经纪人火急火燎的声音,陆露打开微博,发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微博热搜的前列,还不止一个。

#祝涵陆露#陆露周邈

被麦子一搅和,她点赞的时候忘记了还登着大号。

点进词条,都是祝涵粉丝的破防脱粉帖,原因是祝涵不得不承认了和网红陈小美的恋情,也否认了在节目期间和陆露搞暧昧,表示都是节目效果,并将退出节目录制。

经纪人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这下好了吧,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买炒cp热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呢有妇之夫。”

陆露倒不是关心这个,点进了#陆露周邈词条才发现,将两人送上热搜前列的不仅仅是这个赞,还有@舞蹈演员周邈在这一话题登上热搜之初便动手关注了@陆露露露露导演陆露这一举动。

截至今日,舞蹈演员周邈的关注列表里只有两个人,沪市歌舞团官方账号和陆露。

经纪人让她赶紧再发个声明,说手滑误点了赞,陆露只说没必要,便不搭理经纪人了。

连一谯发来了下一轮改编赛成曲的demo和家里的黑色德文可乐和女儿小猴在沙发上乱窜的照片,陆露认命的走进了工作室,听起了demo,要命的改遍,很快给出了反馈。

正准备点个外卖吃中饭的时候,连一谯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不要再为他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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