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市的夜，枯燥乏味，就像袭卷而来的暴风雨，仅落几滴却狠狠地砸在十八岁肆意锋芒的翅膀上。】

夜深。

余笙从书桌前跑了出来。

一路狂奔。

吊坠晕染光线的玻璃灯，像一尊守护神，给本漆黑街道添了如夕阳般的温柔。

低喘气：“奶奶，草莓味的还有么。”

此时，躺摇椅上的人。

放下蒲扇，从冰柜里拿出一根冰棒递给余笙，“小笙这么晚还吃冰的，小心肚子疼。”

余笙撒娇：“奶奶，您就别向我妈说了吧。”

奶奶咯咯笑声，看着弯起的眼梢，刹那间涌些触动。

关心道：“奶奶，您儿子还没来么。”

从口袋摸出一枚硬币，放在身前木桌柜台上。

“两个儿子，在外地上班，来一趟不容易，净是花钱。”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拿走硬币，然后丢进木桌旁的易拉罐。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皆是母亲一以贯之违心的话术。

只是奶奶无女且仅有的两个儿子在余笙印象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来了，哪怕一眼也未曾出现。

余笙瞧见易拉罐内一枚一枚的硬币，眼看冒了出来。

心想：奶奶也不换个新的，万一被人偷走怎么办。

此时，余笙注意力在易拉罐上。

手心忽的一凉，低眸一看，融水了。

撕开后，一口塞进嘴里。

闭眼感受冰天雪地的痛快，“啊～”

再看奶奶时，她已回到原本的姿势。

睡着，扇着。

余笙吃着冰棍，折途小区。

蝉鸣作响下的沉寂间，却冒出叽叽喳喳的入耳声。

陡然间，脑海浮现怪异画面。

余光中瞥见身侧有条如黑蛇般爬上拖鞋，甚至还亲身感知被耗子亲了几口。

无意外，尖锐爆鸣声从嗓子眼蹿出，“啊！！！” 。

手心攥紧的冰棍被方才惊吓，扬起的手臂不知仍到哪去。

一直静等无声走过，才敢垂下眸子。

惊诧地瞳孔至今不敢相信，竟然被耗子上身了？！

惊悚迟迟未止，双手蓦然插进披散的头发，惊恐的双眸许久怔然未松。

掌心一紧，攥紧头发，极力使内心恐惧转为□□，这个粗鲁的方法好像还可以。

半晌后，低头叹出一口长气。

嗯？！余笙低着头，泛着的晕光打在脚面。

缓缓抬头。

一道很细且微弱的光线从不远处未关紧的门探了出来。

看样子，是没关上。

毕竟这么晚，谁还来探门。

想到这，余笙提了提眸子。

此刻的余笙似乎不相信这是正常门户，毕竟夹杂在小区楼房最底层。

如果不是这道光线，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这间乌漆狭小的地处。

月色之下，隐约可见其极为简漏。空间狭窄偏置，门上装置一个蓝色铁皮，应该是为雨天设计的。

所以略带好奇地看向门框上挂着的牌子。

铁皮挡住了光，只能看到是两个字，至于什么字，视线很模糊。

余笙认真瞅着，脚步也朝挂牌方向靠近。

走至大约仅剩五米的距离，眼睛忽然一怔。

玩吧？是那个玩吧？不会这么巧吧。

玩吧，学校有过传闻，里面都是社会哥，喝酒、抽烟，甚至撩妹，什么奇葩都从这么传出来的。

在好学生眼里，纯粹就是□□。

但鲜有知道它的位置，没想到就在小区旁边？！

真是冤家路窄啊！此刻，一位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萌妹子就这么站在传闻□□聚集地的门前，这不直接活剐了么！

正当余笙转身逃跑时，门内却传来粗鲁汉子的叫喊呼唤，“小子！又断了！”

印象里，这是好学生之间八卦的黑老大声音，还未迈出一步，身体不听使唤地怔住，头皮发麻至全身惊擞，脸部肌肉僵持，嘴角不断抽搐。

心里默念，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自我安慰着，闭眼踏出一步，脚步逐渐加快……

嗯？里面被呼唤的人从电脑前站起，走到门旁，一卷凉风吹起男生额间发梢，轻轻扬起。

一袭黑色系T恤与休闲裤的男生走近，握住门柄。似察觉闪过掠影，忽然一顿，微微推去，视线落在急匆跑去的女孩儿。

女孩儿散着头发，被微风吹散，飘逸风中。

此刻，就像一副画，自带光芒的女孩冲破黑夜。

“咔。”

视野中的女孩儿跑到尽头，转身走进了小区。男生也关上了门，只是莫名地弯起嘴角，露出一抹不知何意的笑。

只是在这位给人极冷、不敢轻易靠近的面孔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

接着，便朝唤他的那位走去。

男生弯腰看着电脑，纤细节骨的手放在鼠标上，弄了几秒后，直接按了关闭按钮，“重启。”

简单二字，愣是让身旁肥硕的男人傻了眼。是眼前男生太帅了呢，还是太帅了呢，盯着看了好长时间，脑子才转过弯，急忙道：“不行！”

”……”已经关了。

这位身高一米八的男生，重启电脑后，手插口袋，垂睨肥硕的男人，冷言且好心提醒，“色情片还是少看点儿好。”

坐着的男人面露难色，冥思苦想几秒，“段……嚣，是吧。”

“对。”段嚣何时何地都给人一种拽爷且自信如狼般锋利的韧劲。

声音清冷低沉，却给人亲切感。

所以，在学校段嚣独一份的存在。毕竟能在好学生口中“□□”做事的，除了段嚣，全校也找不到第二个。

对方打量一眼，轻笑地说，“淮宁一中的学生。”似在挑衅。

电脑桌面亮起，对方脚猛地一瞪，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拍着顾嚣的肩膀，“学生少说话，多做事。”

语气低沉稳健，似三十多岁，但实则才二十多。从鼻腔冒出的烟尾气扑向顾嚣脸颊，顾嚣对烟味很敏感。

大概是在这里接触的多了，反胃。

没等他说完，便别过脸去。

肥硕男人笑了一下，低眸看了眼已快泯灭的烟头，夹起闭眼又吸了一口，直至燃烬。

抖了抖眉，万分舒畅。

指尖顺着掐灭，塞进顾嚣的口袋，猛然推了推椅子，让出了道，才离开。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顾嚣转身朝垃圾桶丢了那个烟头。

不对。不仅仅一个烟头，还有一个小盒子跟着扔了进去，字在另一面，看不到。

脸色没有一丝起伏，只是盯着垃圾桶看了几秒，眼底越发暗沉凝重。

此时的他，闪过几秒深思。

但谁也不知这位桀骜不驯的少年，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把自己掩盖的很好，毫无漏洞，以至于有“完人”这个称号。

虽然不是学习方面。

学习……学渣？不值一提。

余笙站在家门口，竭力平复心情。

按耐不住的心跳，气喘吁吁地站不起腰。只要想到刚才的小房间，惊恐失色到不敢深思。

余笙动作很轻地开门，弯着腰偷摸走了进去。

关上门后，正以为一切安然无恙，谁知身后陡然传来一声。

“咔。”接着灯打开了。

是余笙妈妈，此刻打着哈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语气很轻，“笙笙，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余笙迅速转过身，手放在脑后，些许不知所错。

四周扫视，妄图找到某个借口，可什么也没找到，微紧眉头，抬眸看着余妈妈，然后又慌张地垂下了头，心虚道：“我……透透气。”

余妈妈也没有多问，“好吧。早点睡，明天开学，不能迟到。”说完，便回了卧室。

余笙急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一饮而尽。随后擦拭嘴角，扔进垃圾桶。

关灯。

走进房间，看见书桌上被微风翻动的习题，心底颤了一下。

随后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余笙：明天有瓜吃！】

点击发送后，余笙就把手机撂到一旁，睡着了。

没过三秒。

【林熙:明天我也有大瓜吃！！！】

后面加了个贱兮兮的表情。

一张一张的习题册不动声色地翻过，直到合上那张硬皮书面。

-

闹钟。

“小可爱，快起床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可爱，快起床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可爱，快起床啦。好——”

余笙伸手就是一按，关了按钮，有气无力道：“闭嘴。”

嗯？！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瞪的贼大，怔了一秒，随后大力出脚踹飞被子。

被子：委屈.jpg

慌里慌张跑进厕所。

余笙背着书包，来到饭桌前。

妈妈从厨房端来汤，便说着，“不急，吃了早饭再去学校。”

吃着包子，道：“我倒是不急，应该有人比我急。”

没吃进去一口，倒是噎着了，“水，水……”

妈妈递给余笙，“来，喝汤。”

喝了一大口，“……可算是活过来了。”

瞟向墙上的钟表，仅剩二十分钟！“不吃了，要迟到了。”

“走路慢点儿，看着点儿路。”

余笙换着鞋，妈妈嘱托着，挥手示意知道了。

出了门，站在走廊处，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样子，开启上学之路。

-

楼下。

“哎。”被人拍了下肩膀。

余笙左右寻看，无声响的从左侧蹿出一人。

这位是余笙在学校结交的小伙伴，林熙。高一就结伴了。学校开眼，高二她俩又一个班。

这不就是良缘么。

林熙走着，双臂架在脑后，瞥向余笙，道：“干嘛这个表情。”

余笙有些木讷，但感觉没有必要吧。

虽然一整个暑假各自都被家长封在房间补课、学习，没见过几次面，但不至于这么陌生吧。

余笙呆呆地说：“没。”

“哈哈。”林熙见余笙这个神情，不禁笑出了声。

余笙懵然，揉着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林熙咯吱笑着，甚至还打了个嗝，“没。”

笑了几声，才缓过气，忍着道：“今天，你梳头没照镜子么。”

余笙抬手摸了摸头。

余笙：“……”

果然，浓缩时间只会搞砸一切。

嗯？！正准备拆发圈时，头发忽然散落双肩。

是林熙帮余笙拆下了，手巧灵活地挽起丸子头，又理了下额间蓬松的留海。

可爱呆萌气的娃娃脸就是余笙的标配。

“好了。”

“谢谢。”余笙礼貌地扬起微笑。

“本小姐，做好事不留名的。”话语未落，林熙忽然凑了过来，故意压低嗓子，“你不知道？”

余笙些许无措，“呃……知道，知道。”

余笙视线恰落到林熙手表上，寻思道：“好像……快迟到了。”

林熙抬手一看，震惊老天爷了。

下一秒，拽着余笙撒腿就跑，虚影涣散。

此刻，站在玩吧小破屋前的男人，单肩背着黑色书包。

认出了昨晚的背影。

紧接着，低着眸子，拽了拽肩带。

看样子，并不把时间看在眼里。

-

毫无疑问，从不远处望进学校。

两个字：空荡！

林熙一边看着倒计时的手表，一边看着正在关闭的校门。

情急之下，林熙又攥紧余笙手腕，加速！

“等等！”临近，林熙大喊！

这才卡着仅剩一米的间隔，吸着肚子才进去。

“妈呀，累死老娘了。”刚走进去，见门卫老大爷喝着茶走了出来，笑的不亦说乎。

吹嘘热气腾腾的茶水后，品着一小口，笑着说：“小姑娘，又是你啊。”

林熙不好意思道：“嘿嘿，没想到您还在呢。”

门卫大爷：“……”

心想：我不在！我在哪！难不成……

想到这儿，门卫大叔瞬间收了脸。

门卫大爷，一眼瞅见站在一旁的男生，这可把大爷逗乐了，“哟！你们三个今天可算是凑齐了。”

余笙转头看了过去，微微抬起头才看清对方的脸。

嗯？！余笙猛然一惊。

林熙也看了过去，悄声私语道：“这不就是校霸么。”

淮宁一中，校霸其实并没有流传那么广泛。毕竟一中管理出了名的严，大家只是图个乐罢了。

不过，这么看着。

顾嚣好像一直盯着余笙看，连余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更没有多想其他事。

门外大爷转身瞥向他们，语气些严肃，“过来。”

林熙预知气息，紧皱眉道：“干嘛。”

“迟到，记名。”

顾嚣似乎没听见门外大爷说的话，就这么走了过去。

顾嚣已走许远，大爷才发现，焦急指着道：“哎！那个男生！回来！”手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回来！”大爷仍挣扎着。

顾嚣走着，瞥向身后，语气些冷道：“下次我带根笔，再来签名。”

余笙：“？”

林熙：“？”

大爷收回视线，看向桌上。

空笔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