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落在地上的羽见熏拍了拍手掌，可一部分滑石粉还是相当顽固地卡在了掌缝里。

看起来很久没用过的滑石粉，所有人都要把手掌伸进去，嗯。

羽见熏忍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长腿一迈，走到刚刚被学长抓了壮丁负责搬运器材的新人身边。

“那、那个...”

正仰头傻傻看着黑板上那个手掌印的长曾真乃介只感觉一道阴影突然将他笼罩起来，而那张逆着光从上往下看的脸怎么看怎么像、长曾吞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原本不存在的耳朵尾巴都因为黑发少年的突然出现都炸开了花。

“您您您、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只是想来要一张纸巾擦手的羽见熏张了张嘴，有些困惑地打量着身高顶多不超过一七五的同年级生。

破天荒，羽见熏本人在内心反思了三秒。

‘嘴下留情、克制点脾气、不准打架。’

想到阿牧哥的嘱咐，羽见熏扪心自问到目前为止，做到了第一点，正努力践行第二点，当然第三点或许不一定。

但想到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给自己让出一条路、更衣室里的那群小鹌鹑再加上眼前不停哆嗦还一口一个‘您’的同年级同学...

最终，在接过长曾战战兢兢递过来的纸巾后，羽见熏还是掀了掀嘴皮：“谢谢。”

可以说是相当有礼貌了。

长曾真乃介下意识回了句没事，直到羽见熏转身走回队伍里，长曾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耳边的那一句‘谢谢’似乎好像大概，是‘那个人’说的？！

或许是羽见熏的身高太有压迫感，又或是他戴着耳钉、唇钉的造型太深入人心，也或许是刚刚那个仿佛跳出一种滞空感的摸高带给这群最多玩过几场过家家排球比赛的新人太大的震撼，总之、

“...原来，羽见同学会说谢谢啊。”

好在已经走回队伍里的羽见熏没有听见长曾真乃介的呐呐自语，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同年级同学眼中到底已经变成了个什么堪比大魔王的形象。

当然要羽见熏自己来说，从小在法国这个时尚之都长大，不说大街上，就说在法国中小学，自己不起眼的几个耳钉唇钉都可以用‘保守’两个字来形容。

再说这年头谁还老老实实系领带啊？

当然，他自己到底对刚开学就被教导主任抓了现行，又在班主任的课堂上公然睡觉这种事怎么看其他人暂且不知，羽见熏看着周围负责测量摸高的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拿着卷尺记录着数据，最终数据是347cm、吗？

听到最终报数的羽见熏颇为不满地咂了咂嘴。

而同样因为好奇心驱使而凑过来的尾白阿兰则发出了一声感叹。

本来以为今年终于从野狐中学直升上来的宫家双胞胎就已经算是相当强力的增援了。

阿兰的视线颇为惊叹地再次扫过那个站在一旁的黑发身影。

或许是因为自身也是混血儿的缘故，因此哪怕是羽见熏刚才给出了‘没有参加过’的回复，直觉上，阿兰却觉得羽见熏并不像一位新手。

而且总觉得这个摸高数据...阿兰摸摸脑袋，一时间有些不确定同样作为新星崛起的几个王牌主攻手的极限摸高高度。

但当他转过身去下意识去寻找自己最靠谱的好友——北信介时，却倏地反应过来，因为过于靠谱而被大见教练抓了壮丁，到现在还在忙碌接洽合宿这件事。

阿兰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时候太可靠、也太能干就是这点比较倒霉。

同时，在阿兰的内心深处也不由得涌出了一丝担忧。

虽然同样作为高年级正选之一这样想确实不怎么好，但深知某些同伴秉性的阿兰，因为肤色实际上也被隐隐排挤的巴日混血也一时间不知道黑发学弟在此时展露出的强势是否同样会给他带来隐患。

毕竟，一旦缺少了两位教练的坐镇，其中的可操作性就相当之大了。

可惜，羽见熏本人到倒并不怎么关心这些弯弯道道。

比起周围人都在惊叹这可以算是破纪录（稻荷崎本校）的摸高数据，实际上在最近几个月拔高了两厘米的羽见熏本人对这个摸高数据反而相当不满意。

虽然从实际出发考虑，自己的身高有这样的摸高数据已经还算不错，但作为混血，比起欧美人种在身高上本就已经落后一步了。

抿着嘴的黑发少年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助跑起跳。

球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比起很多冲击起来给球网对面对手相当大压迫感的高个子球员，黑发少年的动作比起狮子，更像是匍匐在丛林中的黑豹。

如此安静，却在跃起时，那高出球网大半个身体的模样又怎么不像突然从高出扑向猎物的黑色幽灵呢？

只见原本慢悠悠飘在空中的排球前相当突兀的多出了一只手。

五指修长，掌心宽阔，就连每根手指的指甲也被全修剪的整整齐齐。

然后，就只见球网前的身影以腰发力，带动这只手猛地向下挥去。

“嘭——！”

或许是因为稻荷崎的排球馆依然使用的是木质地板，又或许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排球砸在地板上发出的闷响一度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正在教新生如何托球的学长：...

正在排队体验第一次扣球的新生：...

因为‘没参加过正规比赛’而被分到新手组重头来过的羽见熏依然沉浸在对自己摸高的不满中。

可惜稻荷崎的排球馆里目前还未安装测速仪，羽见熏左右抬腿活动着胯关节，有点担心自己的扣球时速。

好在羽见熏听不见别人心中所想，其他人目前也没办法从黑发少年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出他的苦恼。

唯有阿兰看着身旁听见响声瞬间转过头去的宫侑，以及慢吞吞地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的宫治，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感觉，或许，在这群狐狸崽子滚成一团之前吃点苦头也不是件坏事儿呢？

丝毫不知道阿兰此时此刻内心吐槽的宫侑看着人群里的黑发同龄人蠢蠢欲动。

就像是不慎混入羊群的捕猎者，不仅是身高或者游刃有余的神态和扣球动作，而是一种更为、或许可以被称为二传手的直觉吧。

对宫侑来讲，这个自称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的神秘同级生，就像是将一个外表灰扑扑但谁都知道里面有多五颜六色的毛线球故意放到了猫咪面前。

越是神秘，宫侑越是想要上去扒拉一手。

但就在宫侑终于迈出第一步时，或许是羽见熏刚刚那句‘谢谢’带给了长曾真乃介一点儿勇气，只见这个真正的排球新手既然真的抱着一颗排球站到了黑发少年面前。

“请、请问——”

正在反思最近自主锻炼是否因为外部环境过于安逸而有所懈怠的羽见熏回过神，不动声色、但实际上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周，然后才恍然间低下头去。

就见刚才那个和自己说话还要发抖的男生超大声地问道：“请问羽、羽见桑能教教我们发球的要领吗？”

羽见熏、羽见熏依然沉默了三秒。

然后在身边依然非常有既视感的、湿漉漉的眼神三百六十度包围下，斟酌开口：

“太弱了。”

羽见熏在脑海里又复习了一遍阿牧哥‘嘴下留情、克制点脾气、不准打架’的要求，点了点头：“你，太弱了。”

对着长曾真乃介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羽见熏用经过深思熟虑的表达在尽力不要伤害到长曾真乃介的自尊心下，颇为简洁地说出了这一句定语。

“这、这样吗？不好意思是我打...”

但还未等到长曾真乃介忍着羞窘离开，只听见毫不留情说出‘你太弱了’这种话语的黑发男生依然是那副冷淡到甚至冷漠的表情，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打排球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轻松。”

羽见熏扫过面前这一群小鹌鹑的细胳膊细腿，深刻怀疑如果他们站在自己对面，是否会因为接自己的发球而来个手臂骨折之类的。

“手臂、肩膀、腰腹，乃至双腿的力量都尤为重要。”

而如果想要真正了解排球，最终能真正站在球场上成为场上六人的一员...

黑发少年偏过头，长曾真乃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双墨蓝色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个遍。

然后，只见一个排球被黑发少年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长曾真乃介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年头、颜色不够鲜艳甚至边角还有些磨损的三色球。

而黑发少年有些沙哑的声音依然环绕在他的耳边：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就先试着去了解它吧。”

不是抬着头去看场上飞跃的人影有多么闪耀。

而是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中的那颗排球。

去看、去了解，然后，才可能真正去喜欢这项运动、最终有一天站在球网前不是吗？

羽见熏本人维持高冷的最大原因：嘴太毒，所以干脆少说话吧！（不是x

目前是隔日晚上11点更，我存点稿子，等上榜之后不至于手忙脚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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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至稻荷崎（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