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

站在井上秀树面前的黑发少年勾了勾唇角，了然地说道：“其中一个在补课后习题，短时间内是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井上秀树盯着黑发少年的眼睛，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惯常维持的笑容。

‘他知道我们在怕什么。’

羽见熏抬起手，而一直紧盯着他的井上秀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就是这下意识后退的两步，让堪堪反应过来的井上秀树彻底沉下了脸。

面前的黑发男生丝毫没有一点儿、或者说井上秀树探究的眼神并没有能从他脸上发现任何局促、紧张或者任何有可能的负面情绪。

就像是他刚才并没有提出一个在其他人眼中堪称自不量力的挑战。

黑发少年仅仅是站在那里。

在这宛如暴风雨来临前一片死寂的排球馆里，在所有人面前，旁若无人地从手腕活动到脚踝。

他穿着稻荷崎标配的全黑训练服，修长的四肢随着他的动作拉伸、收紧，偶尔响起几声骨骼碰撞的咔啦声。

直到羽见熏做完了最后一个深蹲，懒洋洋地伸了伸腰。

然后，那双望过来的墨蓝色眼睛，以及黑发少年的神色完全、彻底的改变了。

“所以你们考虑好了吗？”

就像是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黑豹，那双墨蓝色的眼睛一层层亮起来，却又实在是冷的可怕。

他盯着面前的人，就像是盯着猎物：“所以都说了，我输了我滚。”

“当然，学长、啊对了，学长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吧？”

“如果你们输了，就请你们乖乖把正选位置让给真正有能力的人，怎么样？”

**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的话，长曾真乃介想到，虽然哪怕时间真的能够倒退，他也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或许就连井上秀树这个策划了一切的人，也没想到冲突会爆发的如此之快。

或者换句话说，羽见熏这家伙的字典里，就根本没有‘认输’‘低头’的字眼。

而在羽见熏眼里，当自己在天台无意间听到那番对话后，事情的结果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迫听了一次墙角就是了。

…应该不是我存在感太低的原因吧？

算了。

在腹诽了一番风评无辜被害的阿牧哥后，原本还想趁着安静在睡一会儿的羽见熏最终还是翻身坐了起来。

将垫在身下的西装外套拎起来拍了拍，也懒得再套上。

他推开铁门，一步一步朝下走去。

走到第四层的时候，下课铃刚好响起，终于结束了一天学业的学生们纷纷忍不住欢呼，原本安静的教学楼瞬间充满了嘈杂的喧闹声。

走到第三层的时候，几个背着包的女生恰好和他擦肩而过，忍不住回头看着学弟挺拔的背影。

走到第二层的时候，一金一银两道身影闯进了视野。

“喂，为什么明明是你自己偷懒没有完成课后作业还要我陪你啊？”

“阿治，就救我一下啊！这个数学题我是真的搞不明白！”

“你搞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只蠢猪，给我放手！！”

“阿治、好阿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这可是说不定会影响我之后比赛…”

站在楼梯口的羽见熏目送着两兄弟扭打着最终走进（1）组的教室，羽见熏想了想，到也不错。

走到第一层的时候，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排球馆，背着包的黑发少年最终选择了敲响医务室的大门。

“请进。”

刚好忙完上一位病人的校医抬起头，视线在黑发少年身上打了个转：“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羽见熏摇了摇头：“不是我，我来给…同学拿点外伤药。”

“…不会是打架了吧？”

有人单方面被揍而已，当然，还不至于当着校医的面吐槽。

也没指望能从这群半大小子口中听见实话，除开照例嘱咐黑发少年劝劝他朋友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最好还是寻求老师和学校的帮助，校医翻了翻药品箱：“有哪些特别需要的吗？”

“酒精、棉签、止血绷带。”

羽见熏想了想，又报了几种消炎用的口服药，但不知道日本这边的医务室到底有没有。

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的校医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的还不少。”

羽见熏不说话了，墨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倒是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许多。

虽然从这报药品的熟稔程度来看，这分明是披着漂亮皮囊的小混蛋。

“好了，”校医将一大堆外伤药放在桌子上，挥挥手让他滚蛋，“希望这两天别让我看着你或者你朋友横着进来。”

羽见熏将药品塞进背包里，倒是很诚恳地说了一句：“那估计可能性为零。”

如果真要打架的话。

羽见熏站在排球馆门口，扫视着场馆里的人群，一、二、三…

“羽见桑，”井上秀树看着门口的少年，脸上扬起一贯的笑容，语气亲昵中带着丝埋怨，“部活又要迟到了哦，你…”

七、八、九…

眼瞧着门口的黑发少年并没有开口接话的意思，井上秀树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羽见桑，羽见桑？”

十二、十三，羽见熏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不错，看来是到齐了。

“羽见桑…”“别喊了，我听得见。”

似乎是被黑发少年突如其来的回答噎住，井上秀树甚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其他新部员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胆战心惊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井上秀树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公然挑衅部长的威严？”

“如果你指的威严是拿着部长权力去欺负新成员的话，”羽见熏挑了挑眉，干脆利落认下了这个罪名，“没错，我就是在挑衅你，有问题吗？”

站在人群里的长曾真乃介瞬间急了，却被身边的内方纯哉死死拉住。

“…你什么意思？”

羽见熏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你…是没听懂吗？”

好吧，羽见熏想，踏进了排球馆。

他走的很稳，就像第一天从更衣室出来面临着一众人审视的那样，一步一步走近。

而肉眼可见的是，随着黑发少年越来越近，井上秀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嘴角的微笑凝固，额头上甚至都冒出细微的汗水来。

那股压迫感又来了，井上秀树忍不住想到。

明明两个人无论是身高、年纪，甚至论起来作为前辈的井上秀树也是面临过全国比赛这种等级的大场面，但在黑发少年的面前，就像是一碰就碎的障子纸，脆弱的可怕。

虽然如果让井上秀树为自己狡辩的话，他很可能说虽然平常总是会运用特权和年龄来给自己找点儿乐趣，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又有多少是出于生物本能的、对于强者天然的畏惧而出手的。

明明只是个新加入的高一生罢了，明明拜托人查了近三年国内大大小小的比赛也确实没有人见过‘羽见熏’这个名字，但…

不安，一想到那道黑色的身影，一想到那个似乎万事万物都不被他放进眼里的眼神，无法排解的不安充斥着井上秀树的内心。

他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后辈，实际上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黑发少年最终在离井上秀树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那我换成你，”羽见熏扬了扬下巴，“还有你们听得懂的话来解释吧。”

“你们绕来绕去不就是想要我退部吗？”

井上秀树眼角一跳，显然被羽见熏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打的有些懵。

“羽见桑，你在说什么？我想我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误…”

下意识地想要否定，但羽见熏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那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好了，”羽见熏说道，“光明正大的机会。”

井上秀树没说话，眼神越发警惕了起来，一种微妙的直觉让他想要阻止羽见熏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站在他身后一直静静注视事态发展的三叶隆人却在此刻挑了挑眉，挥手打断了井上秀树。

“可…”“听他说完。”

羽见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商量完了？那我继续说了。”

“来打场比赛吧，2对2，给我个会垫球的就行了。”

“然后呢？”

“然后啊，”羽见熏舔了舔嘴唇上的小洞，“我输了，我滚。”

“但如果你们输了…”

黑发少年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面前的两个人，然后收回手，大拇指随意地指了指大门口：“你们滚。”

羽见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或许应该称呼他们为杂碎才对。

看着他们自己都没发觉的、汗涔涔的脸颊，满含恶意却又如同惊弓之鸟的眼神，看着他们，想象他们是如何用这样的姿态去伤害比他们更加弱小的人。

真恶心。

羽见熏想，站在面前的两人逐渐和记忆里的面孔重叠起来。

真恶心。

黑发少年的声音越发冷峻：“怎么样，敢赌吗？”

敢用你们的特权、你们的未来，来一场豪赌吗？

要“打架”了，这是第一场，猜猜谁会去那个2vs2里面的另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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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至稻荷崎（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