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秦卿站在医院门口一侧，看着明潇与季钰还有淮昊拉扯了不下十分钟，才最终拗不过他们母子俩，上了那辆恭候已久的玛莎拉蒂。

“嗯嗯，好好调养身体，别再做这种不管死活的事情了知道吗，臭潇。”

掐一把还肿得Q弹的小脸，和车里的明潇打趣告别，车门一关，车身很快消失视野。

秦卿划开手机，才发现方才预约的录音室已经发消息来催促。

方索录音室是秦卿在大众点评上找的一家可付费预约的录音机构，为了将自己这个音乐账号运营好，账号首发第一条她选择翻唱热歌，并且找人辅助剪辑、修音，至少今晚她就必须搞定这件事，然后明天再选择时间点更新出去。

网络上热点更迭迅速，就像明潇说的，她得抓好流量，错过这一次开头的好机会，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打过电话确认，秦卿坐上计程车，顺带将一会要录音的歌词片段准备好，再在过去的路程里，将那一段在耳机里反复反复听。

车在门口刹停，进到录音室，她一下被扑来的螺蛳粉味狠呛一下，喉咙刺挠，她猛地咳嗽几下。

室内比app上看得图片小很多，应该是广角拍摄的原因。

用不着敲门，室内吃粉的戴粉色鸭舌帽男子回过头来。

“你来了？”

“就差你了，录完这个，我就下班了。”

秦卿瞄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预约的是晚上十点，虽然在医院呆了很长时间，但她并没有迟到。

那会九点半在门口收到催促消息时，她还很惊讶来着。

将要录制的片段简单沟通后，男子拿纸擦擦嘴，指了指隔音房。

“去吧去吧，关好门。”

正要进门，那人忽地想起什么，倏地站起来，“等等等.."，利落抽多两张纸，他先一步进房，将架子上的耳麦拿下来很快擦了几遍。

“可以了，进来吧。”

录音过程倒还算正常，在互相沟通之中，秦卿只要有不满意的片段，都可以无限次重复录，直到第四遍，她的嗓子完全打开，再听不出不满意的地方，遂摘下耳机，出房。

录音室外的螺蛳粉味她已经闻习惯，甚至开始觉得有些肚子饿..

“我可以先去吃饭，一会再来取片段吗？”，秦卿一边收拾包，想着就在附近随意吃点，时间应该刚好。

男子却有些惊讶，“你还要修音剪辑的是吧？"

“对呀。”，他这一问，秦卿翻出来手机里的订购页面，仔细确认，确实是包含这个项目的，她没订错。

男子抬手看腕上一块黑绿手表，“十一点半...，”，他语气斟酌，又忽地抬头，“明天给你成不？”

明天？这个范围太大。

“几点能给？”，秦卿垂头，在订购页面看上面的文字，写的确实是包含修音、剪辑，并且是有费用计算的。

“你要几点？”

男子的椅子滚轮一转，摸了摸纸巾蹭去指尖油，操纵着鼠标点开页面，任务栏处，秦卿瞄见有不下十多条待修项目，其中她的那条，排在最末尾。

原来不是偶然，是全数统一修完，隔天才给。

那万一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再返工，很有可能就会错过她原定好的更新时间。

而秦卿之所以找这样看起来专业的录音室，就是为了减少时间成本，若是反而花了钱和时间，还没有顺利发布，会非常影响她的状态。

她想了想，不决定再掰扯，遂从包中暗格掏出u盘，将东西全数拷走。

...

她一直不想做这个选择，但现在迫于无奈，只能走在回秦家别墅的路上。

方索录音室离那不远，室外的温度也尚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所幸她今天出门再急，也以防苏熠禾的叨叨，抓了条较厚的围巾盘上。

现在走在路上，下半张脸埋在软糯的围巾里头，仿佛躺在被窝里走路似的，温暖又舒适。

路过街角的7-11，她果断推门而入。

本来对于吃什么还毫无头绪，站在冰柜前，却立刻被唤醒了记忆般，她眼神往左边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些三角饭团。

“金枪鱼的拿一个...还有鸡腿肉的大饭团..。”

最后一定少不了一瓶香蕉牛奶！

这是秦卿高中时就常吃的搭配。

那会苏熠禾在便利店帮她补习，她雷打不动买这三样，每次都吃得正正好饱。时间一长，有时候她排练得晚些，桌子上就已经替她备好。

有时候甚至她刚坐下，苏熠禾就像熟练的男仆似的，顺手就将饭团剥好递给她了。

“你对所有人都如此照顾吗？”，秦卿放过书包，接过饭团就啃咬下一大口。

还是热的！

他甚至在她快下楼的时候，才去微波炉加热的吗？

简直天选保姆！

“当然不是。”，苏熠禾戴着黑框眼镜，眉毛在镜框下一瞥，“还不是强迫症，每次看你把饭团紫菜剥得七零八落的...”

“实在是受不了。”

可是后来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剥，但只是站在桌子前，他还是顺势拿过饭团，替她剥好，再放在她的手心里。

捧着滚烫的饭团站在门口，秦卿按照记忆，一左一右拉开红线，顺势拉出紫菜，最后完整的剥好了的饭团。

她咬下一口，在心里一边犯嘀咕。

谁说我剥的七零八落的，明明就可以剥得很好啊。

“是是是，不是你不优秀，是我太操老妈子心。”

记忆里，苏熠禾坐在一旁，那笔敲敲指指秦卿第一次全满分的答卷，像个长辈一样的讲话。

真讨厌，秦卿觉得他装什么成熟大人。

明明也幼稚得不得了。

提着塑料袋，秦卿一口饭团一口牛奶，拐过街角，走在洒满金黄夜灯的长道上，这片繁华的街区少有人熬夜，不过快要零点，街上就已经空无一人。

掏出耳机，秦卿打算给归途增加些趣味，不至于拿着饭团，独自走路，显得那么悲惨。

不巧，手机弹来视频通话。

是明潇。

视频画面从一大碗鸡汤，到明潇的愁眉苦脸。

“救命啊卿卿！”，画面又变成了淮昊凶神恶煞的脸，“这货非得逼我喝完，我快喝吐了。”

两人在视频里依旧吵吵闹闹，秦卿独身一人走在街道上，走出了一群人的气势。

两人打闹着，画面突然熄灭成全黑，只见那头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

“别抓我手..臭小子！”

秦卿果然还是了解明潇，到底是真介意还是口是心非，她只听语气就能猜得准。

果断按下挂断键，秦卿在聊天框里意味深长打字。

[就不打扰你们打情骂俏了。]

说罢，她重新掏出耳机，准备戴上，一点雪花冷不丁飘落在她的指节上。

完了。

她仰头，一下看到漫天白点。

雪夜，路灯，饭团，还有空无一人的街道，她到底是拿了多少苦情戏剧本？

将耳机果断揣回包，她加快脚步，不再听歌，只想快点抵达别墅，顺便还给秦辰发去消息，询问门锁密码。

上一次搬家，工人进出频繁，在临走前，秦辰将密码改了，后面一来二去的事情多起来，就忘了告诉她。

直到走到院子门口，推门而入，站上台阶，消息界面还是静悄悄。

吸了吸鼻涕，秦卿直接打电话过去...一个...两个...三个。

她从站着到索性在台阶上坐下，将剩下那个大饭团吃完，都无人接听。

无语之际，她起来胡乱试密码，按到第二下时，液晶屏上的数字突然不亮了，纵使用力划拉好几下，也没有反应。

“没..没电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倒霉到家了。

深深叹口气，她点开打车软件，还是准备打道回府。在按下橙色按键那一刻，她忽地想起上回离开，似乎有扇窗户没有阖紧。

提包，她踩着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理，生着杂草的草地绕到了黑沉沉大屋子的后面，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扇窗子。

透过窗户，里头白茫茫摆着许多大物件，白色防尘布遍布在各个角落，在昏暗的夜晚看进去，居然有些渗人。

特别是客厅墙角那个老式落地钟，蒙盖着垂落的长白布，像个飘飘竖立的幽灵。

甩甩脑袋，秦卿将这些自己吓自己的想法丢出脑外。

开了灯就好了，开了灯就好了。

将窗子用力拉开适宜角度，她将包先丢进去，然后搬来院子里一把椅子，依墙而放，一只脚踏上去试探稳当程度。

ok！没问题。

另一只很快跟着上去，紧接着她翻身坐上窗台。

以前她还没觉得这个窗户有多高，跳下来时，因为落差感，心里一滞，不小心划到哪个锋利处。

“嘶...",痛觉让她遗忘恐惧，她走到玄关，将灯打开，查看伤口。

一条不长不短的长口子在手腕处缓缓淌出鲜血。

她像一条蛇，不断“嘶嘶嘶”的走到药柜前，帮自己包扎，完毕后，她警惕观察屋内四周。

高中那会，她觉得这座屋子一点家的味道也没有，只要空落落的只剩她一个人，她就没有无法避免的感到害怕。但那会悦姨的女儿在乡下缺乏照顾，她又不得不经常回去照看。

不舍得爸爸换人，秦卿就替悦姨瞒着，然后肚子在偌大的房子里，度过好几个怕鬼的黑夜。

后来她和苏熠禾接触得多，就心生一计，故意将补习时间拖晚，再找借口让他来家里帮她补，最后顺势让他在隔壁房间留宿一晚。

一天夜里，她整理好被褥准备躺下睡了，一回神，被门口立着的高大身影吓得手抖，娃娃滚落地面。

苏熠禾穿着墨色丝绸睡衣，发丝散乱，看起来像躺下又刚爬起来的样子。

他瞥瞥嘴角，看着地上那只穿裙子的兔子玩偶，开口问她。

“你是不是怕鬼，才每次都让我来你家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