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丁姐来了!”
丁姐是说丁婵。她是程良骏的妻子,法律上的妻子,一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来人高海是程良骏的前助理,现在在月影做管理工作,此刻惊慌无比。程良骏一直安排他盯着丁婵,可在今天这个日子里,丁婵找上门来了,而他提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能不慌吗。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让人去安抚丁婵,也就是来找裴屿出面平息了。
但眼下,裴屿连表情都没变,淡淡回他一句:“关我什么事?”
高海被噎了一下,“这……丁姐生起气来什么样,您也是知道的,她还说要让月影关门!”
“是吗。”裴屿扬起下巴点了下头,意思是: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高海直接愣住了,他突然想起了程良骏以前对他说的话。他说裴屿从来就不是真的给他面子,而是他考虑到做这件事对他有益,如果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再大的面子他也不会给。
虽然除了求裴屿以外,高海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裴屿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态度了,他是不会管这件事的。
所以高海赶紧识趣地走了。
江雾白并不知道丁姐是谁,但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那人走后,她还是没动,仍是蹲着喂鱼。如果这家店真没了,希望这些鱼能好好的,除此以外,她并不关心。
裴屿也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悠闲地喝着荔枝汁,仿佛刚才没有人来过。
有吵闹的声音在逼近。
“老李,我没想到就连你也帮着那个女人,果然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看你这话说的,嫂子啊,都跟你说过了,那女的跟程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别在这废话,我看那女的骚狐狸样就知道她是个什么人!程良骏人呢?躲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池子里的鱼,大概也是被吵到了,即使还有没吃完的食物,也不围过来了。
江雾白这才站了起来,可也许是蹲得太久,头晕了一下,一时没站稳。
腰上传来了熟悉的感觉,裴屿的手放在她的腰上。
江雾白突然一下感觉自己更晕了,但她稳住了自己的双腿。
“裴总?”那个有些高亢、气势很足的女声来到了院子里,“你也在啊。”她话里似是没意料到他也在,但语气和表情是一点也看不出惊讶。
裴屿松开手,转头看着丁婵:“丁姐,好久没见了。”
“是啊,本来你订婚这种大日子我说什么也该去的,谁知道那么突然,我在国外一时回不来。”丁婵说着,看向了江雾白,飞快地打量了她上下后,道,“江小姐,初次见面,我是丁婵,叫我丁姐吧。”
“丁姐好。”江雾白能很明显感觉到她打量自己的眼神带着点不悦,但她对自己说话是那种温和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时她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这身带了旗袍元素的衣服,让她想起了毛莺。说真的,她看到毛莺的时候,也在想,为什么裴屿要选这么件衣服。
“你们有看见老程吗?”
裴屿:“没有。”
“江小姐呢?”
江雾白摇头。
裴屿:“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刚才被叫老李的男人此刻站在一旁疯狂擦汗,他打着磕巴说:“嫂子啊,他们真不是那种关系,所以程哥……程哥今天根本就不来的!”
“你再在这里放屁,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池子里!”丁婵瞪着眼睛,看起来有点骇人,让人完全相信老李要真继续说下去,她就真会这么做。
老李瞬间憋得脸都胀红了,像一口气干了一整瓶茅台。
江雾白有些担心地看向池子里的鱼儿们。
就在这时,丁婵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程良骏打来的。
丁婵接起:“你终于想好招了?”
“你在说什么啊老婆?我刚到家,你怎么没在家啊,看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完丁婵冷笑了一声,点开了免提,“你再说一遍?”
“什么呀,我说我刚到家,你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想你了老婆。”这中年男人的声音,甚至还带着一点撒娇。
此刻的老李真想自己跳进池子里洗洗,给自己降降温,他热得都快要爆炸了好吗!公开处刑啊这简直是!
光听电话里的声音,江雾白就有点想笑,但她忍住了,可是一看老李的表情,她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接着她着急地捂住嘴,下意识看了裴屿一眼。
正巧,裴屿也转过头在看她,嘴角也勾起笑。江雾白移开视线,耳朵微红。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听见了这声笑,问道:“老婆你在哪,旁边还有别人啊。”
这时老李赶紧说:“程哥,嫂子在月影呢。今天月影老板过生日,请了很多人,之前我跟你讲过,你说要回家陪老婆不来的。”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过。月影我是经常请客户去,那里环境酒水菜品都挺好的,但是这老板过生日跟我又没有关系,去不去的也没意思。”
丁婵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表演。如果说她刚才一直没看到程良骏,心里还对他抱了点希望,现在这通电话,就打碎了她对他的最后一点期望。
“……老婆?老婆我错了老婆,我承认,我跟那个女的是有过那什么,但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真的,我发誓,我连她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江雾白有些吃惊,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以及他一边说着承认一边撒着谎,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还真有可能会相信。
他不免又想起爸爸,他的话无数次的被证明是对的,没一个男人是靠谱的。
江雾白又一次看向裴屿,这次他没看她,她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他能和程良骏走得近,也许他和他也是同类人吧。不过,这些又跟她没关系。她想着。
“程、良、骏。”丁婵冷冷地,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我不会再信你的一句话、一个字。做好净身出户的准备吧,到时候随便你在外面包多少个,我都祝福你。”
说完,丁婵就挂掉了电话。
她看上去像是冷静了下来,可但凡了解她一点的人,都会知道,其实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老李颤抖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丁婵优雅地把手机放进包里之后,就一脚踹到了老李的身上,老李直接跌进了池子里,掀起了一大片的水花。这个入水,零分。
江雾白被吓到,但更她受到惊吓的,是裴屿替她挡住了溅出来的水。
她抬眸看向他,他侧着脸看着池子,没看她。
丁婵对着两人说了声“不好意思”,毕竟是牵连到他们了。
裴屿:“没事。”
“我先走了裴总,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提。”说完,丁婵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听了这话,江雾白愣了一下,看向裴屿,想着丁婵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天她来这,和他有关系?
“怎么?”裴屿突然转过头来,对上江雾白的眼睛。
江雾白没回答,迅速转头去看池子,老李自己撑着坐了起来,浑身都写满了狼狈,他的表情看起来也苦兮兮的,一副可怜样,却叫人可怜不起来。
反正江雾白更可怜的,是池子里的鱼。
很快来了人,把老李给带到房间里去擦干了。很多人想知道是什么情况,看见院子里站着裴屿,却总不可能去问他,于是都冲进老李所在的屋子。本来浑身湿透了就烦,还得应付这些人,老李简直不知道自己造的是什么孽!
池水早已恢复了平静,院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你喜欢这些鱼?”裴屿低头,看着江雾白的头顶,她的头发又黑又亮。
“嗯,小时候我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池鱼,后来都死了,它们的寿命只有几年,我还没长大,它们就死了。”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死的,后来江雾白就没养过动物。只是会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它们是那么漂亮,是那么鲜活。
“树的寿命长,你要不要改成喜欢树?”
“……噗。”江雾白笑出声來,莫名感觉他在讲笑话。
裴屿没出声。
“好啊,那我改成喜欢树,果树还能结好吃的果子呢。啊,我的荔枝汁。”江雾白这才想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杯子,她起身过去一看,里面有一只淹死了的小飞虫。
裴屿也走了过来,“再找人做一杯吧。”
“算了。”江雾白看着他的眼睛,“这生日宴还能继续吗?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裴屿把自己手里还没喝完的荔枝汁,放在她的杯子旁边。
两人走回主屋,来到主厅。主厅里人少了很多,有的是离开了,有的是去问刚才的情况了。剩下的人大都觉得,来都来了,又来了那么多平日里不怎么能见到的人,聊聊生意上的事也好。
见裴屿过来,詹文浩快步走了过来,看上去气势汹汹。
江雾白见状,下意识往裴屿身后缩。她忌惮裴屿,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靠山,能处理掉很多她可能会面对的麻烦。这在合同上也写得很清楚,他们各取所需,一场对彼此都好的交易。
詹文浩眼神凌厉脚步迅猛,走到裴屿面前后,那气势却瞬间被压了一头。他先是看了江雾白一眼,接着笑着对裴屿道:“裴少,恭喜你订婚啊,那天我有事忙,没去成,可惜了。”
那天什么事,自然是跟徐氏谈好的单子被砍掉的事,他一直忙着处理这事带来的后果。
裴屿:“我本来也没想请你。”
詹文浩脸上表情一僵,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虽然裴屿和他关系一直没有说很好,但也不可能对他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还有事?”裴屿看他不吭声,淡淡问了句。
詹文浩还是没出声,只是视线转移到了江雾白的身上,打量着,很不满。
江雾白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但她还是微微仰着头对上他的眼睛,问他:“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她希望对方不要听出来。
“……没怎么。”詹文浩让开了路。
车上,淡淡的雪松味道让江雾白放松了下来,她刚才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头上。
她心想,这算是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吗?
要是没有裴屿在,她肯定不会主动问詹文浩话,只会沉默,顶多走开,并且走开后还要一直担心,他会不会跟上来。
裴屿瞥她一眼:“怕什么?”
“没怕。”江雾白嘴硬道,接着转移话题,往前探身,问驾驶座的邱夏,“可以放点李斯特的曲子吗?”
她很喜欢李斯特,每次听都能感觉到心情在逐渐变好。
邱夏透过后视镜看了裴屿一眼,他没什么表情,于是他说:“江小姐,不知道您想听哪首,不然您自己连了手机放吧。”
“好。”江雾白伸手去拿手机,包里却没有,身上的衣服又没有口袋,只可能在包里,明知道应该是落在月影了,她还是又摸了摸,才确定,“我手机好像掉了。”
“掉头。”
邱夏把车往回开,重新停在月影门口。
江雾白正要下车,裴屿抓住了她的手,“我去。”
邱夏本来想问大概是丢在哪了,他可以去拿,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屿就先下了车。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的江雾白。
江雾白感觉到邱夏在看她,便看了过去,有几分尴尬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手机弄掉。”
“嗯。”邱夏露出一个笑容来,“江小姐今晚开心吗?”
江雾白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不就是做任务吗。但她想,邱夏应该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个问题吧,于是她想了想,回答说:“没有不开心。”
“那裴总呢,今晚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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