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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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惩罚”这三个字落在陆茵耳朵里,引起耳廓一阵酥麻,她的耳垂被揉搓之后还留有一股温热,但她的手心却是冰凉的。

何续舟乌黑眼睛中有警告的意思,他用虎口位置抵住陆茵的下巴,意有所指:“如果你出声求救,我想不会有人在意,你现在最好配合我一下,不然我没办法消气,同意的话就点头。”

他的手掌宽阔,盖住陆茵大半张脸,只露出她一双强装镇定的眼睛。

陆茵回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如果这个房子里有意恐吓她的另有其人,那么何续舟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吗?

她被握住脖颈的力度不大,手腕被束缚的感觉也不算强烈,但这两件事情的共同点是她都没办法逃脱,她已经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出这些桎梏。这让她产生一种窒息感,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向外求救。

她忽略了何续舟的力量与敏锐。

在密密麻麻的想法中,她迅速理出一条思绪,那就是她目前孤立无援。但面对未知的恐惧,她情愿殊死一搏。

不等何续舟继续开口,陆茵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住他的手掌,牙齿磕到他手心的薄茧,她明白不能停下来,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上去。

瞬间就散出淡淡的血腥气味。

何续舟眉头紧皱,倒吸一口气,手上力度稍微松动,陆茵当即便挣开他的手臂,闭着眼睛往下跑。

赶紧跑,陆茵满脑子只有这个念头,跑下楼,去找陆巧圆,告诉她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尽管孤立无援,她不得不选择相信自己的妈妈。

口中的血腥气味蔓延到她的喉咙里,遥远的草原回忆突然在她眼前飘摇,她似乎看到一群由她抚养长大的绵羊咩咩着喊她,奶油色的天空和广袤的草地,她有落泪的冲动,对自己来这边的决定产生一丝懊悔。

而就在她大声喊人的同时,有人动作很快地从侧面将她拉回,那副有蓝天草地和绵羊出现的画面瞬间消失,她低头看见一只冷白瘦长的手,从手指上流出几滴鲜红色的血珠,一部分掉落,另一部分蹭到她的嘴唇上。

耳边响起“嘭”地一声,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何续舟单手抱住,进入一间冰冷的实验室里,而后被人丢到一张沙发椅子上。

何续舟面无表情地扯动她手腕上的绳子,将绳子另一边系在柱子上,白色的绳子沾着他手掌的血,他不知疼一样没有在意,眼神逼近,犹如尖利的冰锥钻进她的眼睛。

他说你最好听话一点。

陆茵已经分不清楚他目前的心情。

何续舟弯腰,伸出大拇指蹭掉她唇边沾惹的血,察觉到她身体的抖动,顿住两秒,似乎意识到她的虚张声势和不自量力,很轻地啧出声。

陆茵随即如山倒一样歪在沙发上,大口喘气,如同搁浅在沙滩的鱼急促跳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缓缓呼吸,看向周围的环境,入眼是一堆机械工具,包括各种解剖刀和玻璃器皿,再往前看,是几张手术台,旁边是一对电击用具。

她寻找逃脱机会的同时,看向给自己手掌消毒的何续舟,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思考何续舟这样做的原因。

仅仅是因为她之前的行为惹恼了他,就想要给她一个惩罚吗?

她心中有细小如蚂蚁一样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变得膨胀,犹如一团团的黑影逐渐笼罩她。

陆茵放弃抵抗,放弃不切实际的呼叫,明知道被关在实验室里喊破喉咙也白费功夫。她尚且能够保持一丝镇定,无非因为幼时曾被外婆无数次关进黑暗的屋子里,甚至有次耳朵被皮带抽出血,这种场景她并非第一次经历。

她现在没有想出任何办法,似乎并不能用常人思维进行揣测何续舟这个人。

等她再次抬起头,发现何续舟已经套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和口罩,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眼前,他瞥向陆茵时弯弯眼睛。

陆茵看清楚他手下的东西。

那是一套解剖用具,银色的刀剪在灯光下面泛着幽幽的暗光。

陆茵的心跳立刻又提到嗓子眼,何续舟要做什么?

她想起那只可怜的灰毛老鼠,它肚子上有一道十分整齐的切口,何续舟在那个阴暗的天气中拍拍她的头,告诉她如果解剖者是他,他会从脑袋开始。

陆茵瞪大眼睛,张开嘴,发现喉咙被胶水黏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何续舟似乎对她这种反应十分满意,两只手分别拿着刀具,有些闷的声音从口罩下面传出:“你也会害怕啊。”

“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呢?”

他看上去有些不理解,“我并没有伤害过你对吧?”

他好意思说这些,陆茵内心陡然生出来的质问**直达嘴边,她问:“你真的什么也没做?”

话一出口,陆茵自己也犹疑不定。她分明已经对恐吓自己的人产生怀疑,这句话她说得既不坚定,也不坦荡。

于是,她说完以后,何续舟的神情立刻恢复原样,并且慢慢走过来。

陆茵深呼吸,盯着那双白色的帆布鞋一点点靠近自己,继续:“我跟你道歉,这件事错在我,我愿意承担相应的惩罚,但是希望你不要冲动。”

何续舟鼻梁十分高挺,半截鼻骨露在外面,陆茵感觉自己的鼻梁十分痒,反应过来是有一层毛茸茸的细汗。

她注意到何续舟似乎听进去她的话,于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我现在大概能猜到何哲铭对你的惩罚,”她看了眼何续舟的腹部,那些错乱的伤疤几乎变成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甚至感同身受,觉得有一点疼,“这是我之前不知道的,上次...上次影片的事情真的是一场意外,我没想让你当众发现它。”

她说的这些是实话,不仅是那张可以称得上导火索的g.v影片,还有她原想悄悄放进他房间里的卡片和避孕套,只是想要私下里偷偷恶心他而已,并没有想要让其他人知道,一开始她便认为这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她直视何续舟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重复那句:“我愿意接受相应的惩罚。”

何续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陆茵讲完以后脑门上也冒出一层冷汗,空气彷佛凝固住,他的视线也凝固在自己身上。

时间似乎变得很重,挪动的速度比之前缓慢得多。

就在陆茵以为这番话不起任何作用时,何续舟静静开口:“你愿意接受惩罚?”

空气一下子开始涌动,陆茵点头:“我明白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也连累了你。”

何续舟像是在斟酌她话里的真实性,从眼睛里流露的情绪就如同在重复他刚刚说过的话。

姐姐,说谎不是好女孩。

这是哪门子的姐姐。陆茵用力甩走这些念头,等何续舟的回应。

至少她现在说得真诚。

何续舟垂眸,整理接下来要用的器具,语气毫无起伏:“你这副见风使舵的模样同样令人讨厌。”

陆茵闭闭眼,明白他无论如何都很讨厌自己,无论是她这张脸还是这种审时度势屈伸自如的性格,不过他下一句话又让她缓缓睁开眼睛。

他笑出来:“不过我喜欢你听话的模样。”

“如果是真心的就更好了。”

变态。

陆茵忍不住心想,又忍不住问:“我能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何续舟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没说话。

她视线下移,才发现他手下有一摊棕黑色的物体,是一只早已死去的麻雀。

身体里紧绷的血液慢慢流通,她又立即紧张起来,何续舟不会将刀子用在自己身上,他要她亲眼看着一只鸟如何被分尸。

如果这是他所说的小惩罚,她认。

何续舟从麻雀小小的脑袋开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十分匀称,且他肤色有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两只手如同古墓中的玉骨。

整个人的姿态,像在雕刻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陆茵看见他仔仔细细地剖开麻雀的头,“噗呲”一声,棕红色的血迹缓缓流出,她稍微移开眼睛,听到何续舟命令:“看着。”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

陆茵眼眶因长时间处于高压之下微微泛红,在看到刀子落在麻雀肚子上时迸发酸胀的感觉。

她隐约回忆起曾经给母羊接生的经历。母羊的肚子高高挺起,几乎要像气球一样爆炸,它痛苦的呻.吟声像弹性很好的铁丝,轻轻钩住她的心脏,母羊的肚子上下起伏时那股钩力便随之增强或者减弱,直到有小羊崽发出微弱的叫声。

她有些反胃。

这时何续舟开口,语气很慢地询问:“你怀疑那封情书是我写给你的?”

陆茵怔住,选择承认:“一开始是这样觉得。”

麻雀柔软的身体在何续舟的手中如同一块飞舞起来的棉絮,何续舟哼笑,陆茵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嘲讽,并没有多余解释那并非一封普通常见的情书,毕竟他见过那只老鼠。

“原来你以为我喜欢你。”

这种类似暧昧的话语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所,如同畸形长出的第十一根手指。

何续舟双手沾上麻雀的鲜血,改用镊子取出麻雀的内脏,这是陆茵生平第一次看到麻雀俱全的五脏,那股反胃的感觉再次爬上来,她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干呕,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因长时间被缚而出现一圈圈淡色勒痕。

或许是她太紧张,因此并没觉得疼痛,她的身体以及精神更像是触电后产生了麻木感。

麻雀的五脏被何续舟一一摆放整齐,陆茵再次想要躲开目光,何续舟这次却停了下来,双手微微举到胸口位置,手掌上全是血迹,视线直直地望过来,陆茵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忍住恶心重新看向解剖台。

麻雀的羽毛湿漉漉的,毛色本就深重,分辨不出是否被血打湿。

何续舟很满意,夸道:“Good girl.”

他真是有点不正常,陆茵咬牙切齿地想。

这是一场精神上的凌迟惩罚。

而当他放下手中的镊子,陆茵看见他蹲在自己面前,扯掉口罩,露出那张五官锐利的脸,称赞性地说:“既然如此,我打算送你一个小奖励。”

陆茵倏地心缩,有不好的预感。

“你猜我的解剖手法是跟谁学的?”

何续舟饶有兴趣,陆茵脑海中轰然坍塌一座高山,坠入海水时激起大片浪花。

那条模糊的线索逐渐变得清晰,她却突然关心陆巧圆的安危。

“我早跟你说过,我习惯从脑袋开始,我不像你一样满口谎话,”何续舟起身,脱掉白色手套,“现在,让我们算算下一笔账。”

他晃晃被陆茵咬过的那只手,上面还留有清晰的牙印,“算完帐再放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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