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雪夜

一场风波暂时尘埃落定,靳羽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最初的那间空旷的大殿,临睡前还在想着该如何在这陌生的朝代生存下去。

因为是迫于形势仓促登基,原身对这座宫殿也算不上熟悉,记忆中的皇宫地图除了上朝的正殿与办公的御书房外几乎都是一片空白。反复搜索无果后,靳羽柯也只得叹一口气,钻进明黄色的被褥准备安寝。

殿内微弱的烛光透过暖黄色的帘帐投在脸上,靳羽柯皱了皱眉,被陌生的环境害得全无睡意。

夜里突然落了雪,无风亦无声,只是静悄悄地给本就冰封的土地又添了两分寒气。宫人轻手轻脚地给寝殿搬来燃得正旺的火盆,又将殿门内外的绒毯封得更紧,然而大殿空旷,终究难以保温。

靳羽柯半梦半醒间察觉到一丝冷意,下意识掖紧了身上的绒被,然而还是被冻得睡不踏实。

他皱了皱眉,强撑着起身,也顾不得假扮的事,直接对帘外喊道:“再添些碳火。”

远远听到有人应声,很快有人走到床边,往他的被褥里塞了两个暖烘烘的硬物,“回陛下,碳火已经去添过了,您先用汤壶暖一暖。”

那汤壶外包着厚厚一层绒面,靳羽柯捞来怀里紧紧抱住,上身是暖和起来了,可过了一会儿身上还是觉得冷,好像凉意是从他自己的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似的。

眼看这觉今天是实在没法睡,靳羽柯也起了两分火气,干脆把被子一裹,披着绒被抱着汤壶就要下床。

帘外值守的宫人吓了一跳,靳羽柯冲她摆摆手:“孤问你,这儿以前住的皇帝冬天都怎么睡,也在这空荡荡的破屋子里硬挨?”

这番话把那宫人吓得跪地不起,哆哆嗦嗦回道:“此……此事奴不知,陛下明鉴,伺候过废帝的宫人都被赶出宫去了啊!”

话落时已然是带了哭腔,靳羽柯揉揉眉头,“别怕……你就说说这寝殿里有没有更暖和一点的小屋子。这你总该知道。”

宫人抽抽鼻子,说:“那就是寝殿最里面的暖阁了,里面修着火墙火炕……”

说着说着又有些哽咽,靳羽柯心有戚戚,这次不待她说完就干脆出声打断:“快领我去。”

深夜的皇宫只有昏暗的烛灯照明,靳羽柯跟着前面引路的宫人缓慢踱着步走,静等她们谁发现他的落后。

过不一会儿有个人慢下来退到他身边,伸手扶着他一边胳膊道:“陛下,当心脚下。”

前面提灯的宫人这时默默放缓了脚步,靳羽柯看在眼里,无意拆穿,只是从善如流地就着搀扶的人又卸了两分力气。

等穿过一对雕花窄门,立时像换了一番天地,直热得人胸闷气短。靳羽柯皱皱眉,知道这是进了暖阁,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蒸笼。

但的确是暖和极了,也不见封闭的屋内有半点煤烟,如果忽视四周的“复古”装潢,简直就是间暖气烧到墙根的无窗单间。

看面积可能还不如单间大,靳羽柯在心底暗暗吐槽,这怎么跟刚才那屋子成两个极端了。

屋门两个宫人见了他面露惊色,俯身下拜,靳羽柯挥挥手令她们让开,抬步入内,才见到床上已卧了一个人影。

他驱使搅成浆糊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间所谓暖阁,就是他安置冉重钧的地方。

眼下也没有别的屋子可去,靳羽柯揉揉眉心,让人再布置一方软榻出来,他先应付一夜。

宫人领命开始忙活起来,暖阁空间狭窄,靳羽柯看她们忙来忙去摩肩擦踵,默默走到床边坐下,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边。

动静着实不算小,他以为床上的人会被吵醒,皱着眉头出声抱怨,但冉重钧只是面朝里侧躺着,一声不吭,似是睡熟了的样子。

宫人尽量轻手轻脚,靳羽柯想着,或许真是睡得深,然而保险起见,他还是轻轻推了推冉重钧的肩膀。

毫无反应。

靳羽柯眉心拧紧,俯身凑近,昏暗灯光下隐约能瞧见通红的双颊,他伸手去探,滚烫如碳。

“快传太医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年轻医者过来给冉重钧诊脉开药,小侍煎好了忙送过来,靳羽柯就坐在榻上旁观,被困倦和闷热折磨得头痛欲裂,见他们折腾半天喂不进药,直接道:“捏着鼻子灌,这还不会?”

小侍停住了动作,太医支支吾吾,“陛下,这恐怕于礼不合……”

靳羽柯眉心重重一拧,实在懒得听这些嗡嗡,跳下榻来到床边,从小侍手里一把夺过药碗,掐着冉重钧的下巴就要往里灌。

太医阻拦不及,那药已经被灌了半碗下去,冉重钧被呛得不住咳嗽,靳羽柯等他咳完顺气,端起碗把剩下的药含在嘴里,嘴对嘴地顺了过去。

确保一碗药都灌了进去,靳羽柯抬起头,接过宫人递上的手帕擦擦嘴角的药液。

呸,真苦。

太医一脸见了不得了的东西恐有性命之忧的样子,靳羽柯现在见人就烦,挥挥手把他们都赶走了。

屋内只余两盏微弱烛火,罩在半透的白玉盖下,堪堪能叫人辨清大件家具的轮廓。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屋外遥遥传来模糊的人声,浓重、低沉,好似远古的回声从浓黑的雪夜奔向人间,细听才发现是在整齐地呼号着一句话:

“天佑大梁,德耀明主。”

一瞬间像有一柄重锤直砸向大脑,靳羽柯一个激灵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古代王朝,而那群人口中的“明主”正是现在的他自己。

一种模糊的感觉从心底漫了上来,我正参与进一段历史,他想,即使我从未见过它。

天佑大梁,所以给他们送来了新的皇,可天好像从来没有替他这个外来者着想过。

靳羽柯想缩回被子里,假装自己听不见这声音,可一抬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澈见底的蓝眼睛里。

“你不去见他们吗,”蓝眼睛的主人说,语气还带着高烧不退的虚弱,但已然清醒。

“那里都是你的臣民,最关心你安危的人。”

靳羽柯张张口,他想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他根本不是这身体的主人,那个可怜的倒霉蛋、那个还没活到登基就死在龙床上的年轻皇帝。

但的确有人会为了他的存活而感恩上苍。

靳羽柯突然不知道他和原主比起来谁更可怜。

试着单手撑榻坐起来,另一只手下意识拽住将将滑落的锦被,靳羽柯将自己又裹紧了两分,好像要靠这一动作给自己打气似的,其实只是因为怕冷。

少年皇帝从榻上站起来,“来人,服侍更衣。”

披着两层厚厚的毛披风出门的时候,靳羽柯很难说服自己不后悔。

他高估了这具身体的抵抗力,更低估了昏迷加上断食的威力。

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确定自己在做对的事。

冉重钧那句话点醒了他,作为皇帝,他有义务向忠于自己的臣子宣告:他们的君上已平安无事。

这才是他作为皇帝的正确反应。

那小子自己都未必做得了这么好。

靳羽柯苦中作乐地想,倒也不怪他,任何一个自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又刚失去父亲的年轻人恐怕都没什么心思工作,虽然他自己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他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差到连几年见一次面的原主父子都比不上。

下了轿,由宫人搀扶着行到朱红宫门之前,靳羽柯挥挥手,坚持要自己站在正中间。

宫门大开,十数名身穿红紫朝服的官员跪拜于前,昏沉的大脑在寒冷刺激下变得清明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这荒唐又可笑的场面将会是他从今往后的人生图景里,出场最频繁的一帧。

为首一人须发皆白,身批蟒袍,听得宫门开启声率先抬头,高呼“陛下!”

靳羽柯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擅自动了起来,冲上前去扶起老者,口中道:“周世伯!”

他双手发颤,即使还没有寻到关于这老者的记忆,身体却本能想要亲近。

原主最后留存的情绪包裹住靳羽柯,愤怒、恐惧、不安……在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前,他变得无比依赖记忆中从未出现的母亲,而在世者中他最依赖的人,就是眼前的老者。

对方有力的大手回握住他,坚定、温暖,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紧盯进他双眼,良久,老人在他面前沉沉地跪下去。

“天佑大梁!陛下……无忧!”

靳羽柯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不该是这样。

但他已经什么都顾及不了了,他太累了,好像也感染了风寒,只想远离所有人把自己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山洞里……

靳羽柯一个恍惚险些要摔倒,但他强撑着站直,缓缓道:“诸位爱卿有心了……雪夜严寒,快些回府去罢。”

回到暖阁里,一句话点醒他的人自己睡得香甜,还在轻轻打着鼾。

靳羽柯过去捏了下冉重钧的鼻尖,轻声道:“这样就扯平了。”

之后和衣睡下,一夜安眠。

次日一早,雪霁初晴。心绪繁绕,靳羽轲索性搁置政务,往御花园漫步散心。

御花园内空旷寂寥,墨枝覆雪,残叶枯黄,只苍松翠柏间余几抹绿云,也是虚虚袅袅,朦胧似幻。

靳羽轲在八角亭中坐下歇息,宫人替他放下遮风帘,又点燃三四个炭盆,将亭内烘得如春日般温暖。

暖风催人倦,他拢了拢披风,似睡非醒。

梁朝的皇宫并不像靳羽轲熟知的古代皇宫一般恢宏,前朝末帝被靳云半劝半迫着迁都北方,如今的皇城十数年前还是城墙逶迤的军镇驻地,皇宫也不过是据于城中的公署衙门。

面积有限,就更要施展出桃核刻舟的精益求精来。

只他今日行过的这短短几步路,便已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宫苑内影壁墙上的画以金粉描绘,珠贝玉石作饰,叫晴日阳光一映,险些晃花他这过路人的眼。

内苑园林亦颇精巧,湖泊将冻未冻,正还能映出覆着雪的太湖石、半片儿苍蓝色的琉璃瓦。

靳羽轲思及前世所见的山水园林,越发好奇,眼前这白茫茫的厚雪下,该是如何的千般巧思、万种精妙。

耳边忽闻簌簌雪落声,亭中人被吸引着抬眼望去,原是只雪白猫儿在扑落在树上的雀。

它若不动便与四下白雪融为一体,也不知在御花园待了多久。

养尊处优的御猫身手不灵,扑飞了雀,自己反被挂在了枝头。靳羽轲“噗嗤”一声笑了,引来猫儿含怒的一声“喵——”

倒是很通人性。

靳羽轲想着,凑上前去想把猫儿抱下来,不料叫它拿后腿狠狠蹬了一脚。

灵巧不及雀儿也不及猫儿的靳羽轲就这么挨了一下,好在冬衣厚实,并未被抓伤胳膊。

猫儿就惨了,前肢挂树,后肢挂在靳羽轲左臂上,应激反应下动弹不得,维持着诡异的姿势挂在了半空中。

靳羽轲叹了口气,左边身子定住,空着的右手轻轻握着猫儿的前肢从树上取下,左臂伸平,一点点收起,让猫儿能坐在自己怀里。

吓傻了的猫儿这次乖乖窝起,头往里偏,软软地对着人“喵”了一声。

端的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

靳羽轲撸了两把毛绒绒的猫头,这大冷天精精神神的小家伙毛发纤长,摸上去像云絮般绵软。

“也是个不省心的。”

靳羽轲轻声嘟哝了一句,猫儿听不懂人话,也能读出来两分抱怨的语气,讨好地舔了舔他下巴。

猫舌上有倒刺,它还知道要轻轻舔,一下一下的,甜得人心都要化了。

靳羽轲怀抱着猫儿往回走,宫人怕他手露在外面受冻,作势要替他抱过这猫儿,靳羽轲身子一转躲了过去

“这么好的毛皮暖手炉,给出去干嘛?”

宫人们适时陪着笑,“陛下说的是。”

路过墙角忽闻有异响,靳羽轲以为又是只冬日里觅食的小动物,怕惊了它,忙抬手止住宫人跟随的步伐,只自己一个人偷偷凑近。

探头一看,竟是个小姑娘在剥栗子吃。

凑近了能嗅到一股栗子的幽微甜香,靳羽轲走过去,轻声道:“在这儿躲懒,当心被常大人抓去烤了吃。”

小姑娘摆摆手,“不怕!我来好几回了……陛陛下!”

她转身想看眼来人是谁,入目一片明黄,登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靳羽轲伸手扶她起来,“怕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小姑娘被他的温柔迷惑了,心里跟着说对啊,她怕什么,又不是那位冷面阎罗常大人……

但还是很怕,哆哆嗦嗦地抱着一包烤栗子,靳羽轲看说服不了,道:“这样如何,你把烤栗送给孤,孤拿了你的贿赂,自此既往不咎——只是当心别被常遂安发现,他若要定你的罪,孤可也是不会拦的。”

小姑娘可能也觉得这是桩划算买卖,点点头,把怀里的烤栗又仔细包好。

靳羽轲将怀里的猫儿放下,猫儿“喵喵”两声,走过去蹭蹭小宫女的腿,抬起头乖巧等人抱。

靳羽轲好奇看着那猫儿,又看看小宫女。

“你养的猫?”

小姑娘脸一红,“回陛下,这是前朝宫妃豢养的狮子猫,如今无人在意,奴就偷养在院子里……”

说着偷偷抬起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靳羽轲一笑,又飞快肃正了面容。

“寒冬腊月,这样娇贵的猫儿如何能养活。”

小姑娘吓得不敢说话,抱着猫儿团成一团,靳羽轲叹口气,让她先起来。

“你抱上猫回颐寿宫,只说是孤在花园捡的野猫,来历一概不知,叫常遂安妥善处置。”

最后多半就是送给宫外人养,这猫儿品相上佳,常遂安但凡不是个傻子也知道拿去卖个人情,送的人家自然显贵。

小姑娘得令马上脚底抹油溜了,靳羽轲掂量掂量剩的烤栗分量,决定好人做到底,替那姑娘把栗子壳都踢到了花坛里。

这样等雪化就会慢慢化作泥肥,融进土中,再也不见。

靳羽轲给自己剥了一颗烤栗,口感绵软细腻,是前世难得一见的山栗。

边往回走边吃烤栗,栗壳本想用帕子包好,没想到没剥几颗就包不住了,靳羽轲掂量掂量这一小包的分量,突然起了兴致,找了处雪薄的花圃徒手挖出一个小土坑,把那包栗壳埋了进去。

古有黛玉葬花,今有……算了,他这只是附庸风雅,远比不上林妹妹当日雅兴。

只是不知这深宫之中,又曾埋葬过多少无名的栗壳呢。

栗壳刚埋好不久,那几个随侍担心过来查看,靳羽轲方才已将余下栗子揣进了怀里,此时正拿一方帕子细细擦去指尖的泥土。

宫人自然不会多嘴询问,只恭敬递上濡湿过的温热棉巾。

到了颐寿宫,仍照旧吩咐宫人退下,靳羽轲放心地将怀里抱着的半包烤栗拿出来,一边吃着一边大摇大摆地往暖阁走,不料在走廊与冉重钧撞了个正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靳羽轲掏出那包烤栗子递过去:“吃不吃?”

冉重钧:“…什么东西。”

“烤栗子,宫外带进来的。”靳羽轲说着颠了颠小包袱,“我也是第一次吃到,尝尝?”

冉重钧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捏捏硬壳栗子,一脸茫然的样子。

靳羽轲从他手上把栗子拿过来,一捏一挤剥出完整的栗肉,盛在半扇栗壳里递过去,“这样吃的。”

冉重钧接过栗子吃了,很烫,有点像果仁,但比一般果仁软糯,甜甜的,是他没吃过的味道。

他忍不住又剥了一个,费了半天劲才剥出来碎成好几块的栗肉,粉感反而更强,干脆直接捏开来吃碎了的栗蓉。

靳羽轲看他吃栗子像五六岁的贪吃小孩儿,站在一旁忍不住笑,等冉重钧把一兜栗子都吃完才缓缓道:“好了,现在来谈谈你企图偷跑出去的事吧 。”

冉重钧愣了一下,飞快后撤几步,戒备地盯着他。

靳羽轲“噗嗤”一声笑了,“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他走上前去,“过来,让我探探额温。”

冉重钧迟疑着,还是低头凑近了一点。

微凉的手背贴着额头,冷得人一哆嗦。冉重钧后知后觉,想起这人只穿着里衣的样子,纤瘦、柔弱,看起来很容易就会死掉。

现在也不逞多让,即使裹着厚厚的毛领披风,也还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靳羽轲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自己,刚从外面回来的人手和脸一般凉,他又拿手背贴了贴冉重钧的脸颊,温热的,是正常体温。

昨晚还高烧不退,今天就已经活蹦乱跳的了,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冉重钧让他凉得一激灵,就要捉他的手,被靳羽轲及时抽离,抓了个空。

他干脆捏了一把靳羽轲的脸,“怎么,只准你对我上下其手,不许我捏回来?”

他说着,泄愤似地重重捏了一下。

靳羽轲吃痛,更多的是震惊,没想到他会这么干,以至于毫无防备。

冉重钧捏了两把还不过瘾,掌心贴住对方两边脸来回揉,边揉边说:“怎么这么凉,跟死了似的。”

靳羽轲突然表情一空。

他不知道冉重钧是有意挑衅还是无心之言,那一瞬间他精神都绷紧,满脑子都是对身份暴露的恐惧。

以至于他半点没能发现冉重钧动作里的关心,小孩儿只是觉得他体弱,出去一趟就冷得像尸体。

暖意流经四肢百骸,靳羽轲打了个哆嗦,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俩还在门口,挣开对方就要回暖阁。

冉重钧看看落空的双臂,想到好玩的事,也跟在他身后。

靳羽轲心里乱成一片,进了暖阁就想关门,然而冉重钧已经挤了进来,暖阁地方狭小,又摆了两套床榻,他一时躲闪不及,被冉重钧夹在了门板后。

冉重钧与他挨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靳羽轲心如擂鼓,怕他突然发难,更怕身份被发现。

然而冉重钧只是歪着头,嗤笑一声,说:“你怕我。”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怕我什么?

靳羽轲哑然,手背在身后胡乱摸索企图找到开门的机会,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反剪在背后。

他一下子就毛了,拼命挣扎,但冉重钧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打量。

冉重钧突然开口:“你不对劲。”

靳羽轲吓得浑身绷直,双眼圆瞪,像尾被人抓在掌心的金鱼,随时有离水而死的风险,然而挣扎无果,只能无助地等待命运决断。

然而冉重钧说完之后就放开了他,笑得很得意:“怕就放我回去。”

靳羽轲及时平复了呼吸,理智回笼,意识到这小子不管看没看出什么,他都不是威胁。

他没有理由拆穿自己,更没人会信他的话。

而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冉重钧在虚张声势罢了。

靳羽轲扬起嘴角,“怕才要放在身边,像你这样不安分的小子,更得严加看管才行。”

他说着迫近对方,低声道:“再有挑衅,孤就禁你的足。”

冉重钧怒目而视,靳羽轲自觉胜过一筹,径直越过他去坐到榻上。

不过暖阁狭小,两人共处一室多有不便,迟早还是得分开。

靳羽轲想了想,可惜原本的寝殿住着太不舒服,也不知以往冬天如何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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