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里的人被踢烦了,黄色的脑袋就露出来,金毛乱得像鸟拿干稻草筑的巢。
那人一脸不耐烦地看了宁离一眼,“干嘛打扰我?”
宁离简直无话可说,看着这个人理直气壮地睡在他床上,手上拿着他的内裤不知道刚刚在被子里捣鼓什么。
邬菏泽现在脸还是红的,宁离心知她不是被热的,而是真情实感地在泛红。总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见邬菏泽这张脸,他感觉这十几年的情绪都没这几天波动大。
那些麻木的感知,平时遇着不顺心顶多皱皱眉就选择性遗忘,可这几日里,心里头的火却压不住地冒,不是往常的嫌弃烦躁,是实打实的怒。他本以为他的情绪感知早就麻木了。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邬菏泽听后眉毛却扬了扬,咧唇一笑:“我不。”
然后眼睛圆溜溜地开始观察已经完全脸黑的宁离。
而宁离气得浑身发抖,本身时隔一年后的校园经历就让他心烦气躁,回家后,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还要受人屈辱,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五官,宁离想都没想,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
带着血雾的加速,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房间内炸开。
邬菏泽的脑袋直接被打得偏向一侧,发丝迅速黏在显印的红痕上。
她愣了一下,她不怕痛,这点力度还不至于让她疼的生气。
因此她拿起内裤慢慢抚上自己的左脸,蹭了蹭,缓缓变成竖瞳的眼睛带着直勾勾的侵略性,看得宁离一阵反胃。
“香的。”
“不要脸的贱狗。”
宁离这些天被邬菏泽的骚扰搞得稍微有点反应,他也是个男人,天天被老鼠这样搞心态,清晨换下的衣物上沾染了点东西是无可避免的事,只是几乎每天早上刚换上干净内裤,旧的就会丢失。
无非是他没办法阻止这种变态的行为罢了,不代表他不知情。
他深深地看了邬菏泽一眼,涌上的恶心感让他连忙跑去厕所狂吐,对方真的是一条疯狗,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思维,理智驱使他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愤怒情绪。
今日心情不佳,连流出的血液都没有往常见到邬菏泽时那么兴奋。
他把自己清洗干净,水流暂时压过了喉咙里的恶心感,他看向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和手臂上缓缓流血的伤口。
异常平静的血珠一点点沁出来,汇聚,然后滑落。
自己熟悉的血液芳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忽然间,脑子里那只老鼠痴迷吮吸血液的模样无比清晰地闪现,她眼里的渴望和专注全然让他回忆起来。
像被一道无形的线牵引着,宁离垂下眸子,眼神变得有些空茫,他慢慢地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正在流淌的鲜血。
辛甜带着一丝苦涩,自己的血液尝起来没有一点腥味,像是草莓拿铁,甜腻的奶味里带点铁锈般的涩。
过了好一阵子,宁离才像从梦魇状态中回神。
他愕然地看着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新鲜咬痕,旧伤未愈,新伤再增。
这无疑,是他刚刚自己撕咬的,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也被邬菏泽带坏了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奇异的平静压下去了,那些尖锐的疼痛似乎凿开了一个口子,让胸腔里无处安放的压抑感,找到了一个确切的出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走了。
这种感觉,他觉得有些解压。
其实他一直都喜欢血腥的事物,或许在远古时代,他们血人是有自己的庆祝日来释放血液的,血腥而盛大的节日。
宁离用手碰了碰伤口,摇摇头把自己晃醒,现在还不是沉沦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对他寄予了希望。
他走出厕所,看着邬菏泽,压下所有情绪,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
邬菏泽玩够了内裤,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却发觉宁离丝毫不理她。
她一个起跳,就压在了木椅上的宁离身上,凑到他脖颈边猛地嗅了几下。
“不对,为什么今天一点都不甜?又苦又涩,难闻死了。”
邬菏泽眯起眼睛盯着宁离的脸。
宁离在心里冷笑,这狗鼻子也够灵的,怪不得今天没强制吸他的血。
“喂,问你话呢,我今天都看见了,那几个废物围着你叫,你居然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你不是见我第一次还放血要杀我吗?”
邬菏泽说着又上手去戳对方的脸颊。
宁离这才斜着瞥了老鼠一眼,原来邬菏泽也知道他想杀她呀,他以为邬菏泽就是个光长个子的傻蛋,足足一米九几的身高却看不出有丝毫的智商。
“关你屁事。”
他的目光掠过邬菏泽,落到窗外漆黑的夜色里。他只是不想让跪在地上为他求来入学机会的父亲失望罢了。
“怎么不关我事了?要不是他们,你的血怎么会这么苦?”
邬菏泽吐槽着,一时气不过,张嘴直接咬在了宁离小臂上。
吸完还咂咂嘴,舔了一圈嘴唇,表示道:
“像品茶一样,我不爱喝茶,但是你的茶挺好喝。”
宁离见自己依旧逃不过被吸血的命运,翻了个白眼,最终没做反抗。
等晚上的时候,邬菏泽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似的黏在了宁离身上,四肢并用箍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
宁离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他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他记得他前几天看着同样的位置失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会被这样缠着入睡。
“好香好香好香。”
邬菏泽几乎闭眼即睡,在梦里嘟囔着,又用力吸了一口。
“闭嘴。”
“香香香香……”
得到回复后,她反而抱得更紧,腿锁得更加用力。
“妈的。”
“嗯?叫我妈妈,对,我是你妈妈,你是我的宝宝。”
“神经病,闭嘴。”
“跑不掉的…”她含糊地咕哝,热烘烘的气息在他耳后挠得有点痒,“我的。”
宁离不再回应。
……
那一夜宁离被令人窒息的力量死死禁锢着,动弹不得,却反常地挣脱了失眠的折磨。
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像一道粗糙的麻绳,将他几乎飘散出去的意识死死捆回了这具沉重的肉身。
世界的虚浮感褪去,只剩下背后传来的真实重量,一种近乎暴烈的真实。
而那份蛮横的占有欲,让他明白就算在这片令人作呕的泥沼里,至少有一条疯狗可能会为了独占它的骨头,而抢先一步咬碎所有可能的威胁。
这认知竟带来一种病态的安心。他终于不再抵抗沉重的疲惫,任由意识沉入一片无梦的黑暗,睡眠出奇地香沉。
碎碑荒原,骸骨回声大本营。
矿洞顶部垂落的晶噬兽油脂灯滋滋作响,将岩壁上“碎骨为号,共振即自由”的刻痕映得忽明忽暗。
三十平米的指挥室里,淬骨人脊椎骨打磨的长桌旁,坐着骸骨回声的核心高层。
“首领,B2层髓液池的共生苔藓快用完了。”
军需官打破平静,开口汇报。
突然,桌角的监控终端发出蜂鸣,岁时风叼着滤嘴敲了敲桌面,“先看监控。”
那是绑定邬菏泽终端接口的专用频道,只有她执行任务时才会激活。
“又是这疯狗,她不是刚完成了一个任务吗,你又给她派任务了?”
岁时风摇摇头没接话,当初给邬菏泽绑定监控,本是无奈之举,这女人斩草从不留根,任务现场连具完整尸体都找不到,组织想复盘都没处下手。
而邬菏泽自己嫌汇报麻烦,不想被人索命似的追着询问任务细节,便与组织达成共识,同意加装监听模块。
这对邬菏泽毫无限制作用,她从小就习惯了被监视,监视在她心里是一件平常的事。
岁时风便令维修师给她安上了任务的监听模式,在邬菏泽出任务时他们组织的人会手动帮忙开启,结束也是他们手动关闭,想要邬菏泽自己开关,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此时他也有点疑惑,邬菏泽才刚做完任务,理应先回来报道的,怎么还主动给自己安排了冼家的任务。
不过这对组织当然是一件好事,他连忙召集组织高层,开始播放实时监控。
“咚咚咚”
终端画面猛地亮起,是晃动的天花板和飞溅的墙灰,邬菏泽正在迷宫里冲撞,身为高天赋的淬骨利用她特有的高密度躯体,撞得混凝土墙面簌簌掉渣,每个破洞都嵌着她狰狞的人形轮廓。
冼家庄园的晶能幕墙足有三米厚,她竟凭着淬骨硬度硬生生撞出条路,沿途侍卫连警报器都没摸到就成了碎肉。
“谁他爹给她派的活儿?”
岁时风按住战术分析师的肩,平静地看着屏幕。
画面里邬菏泽在不停地寻找着什么,而她不走正门,或者说冼家大到找不到正门,她肆无忌惮地翻箱倒柜,感兴趣的东西就揣在身上,宛如蝗虫过境的强盗。
所有高层都麻木地盯着画面,唯有记录员开口询问:
“头儿,要不要介入?冼家的碎星军正在集结,再闹下去……”
岁时风嗤笑一声,打断她的担忧:“老子没给她下过命令。她捅的篓子,轮不到骸骨给她擦屁股。”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邬菏泽突然一个冲刺跃上顶层,脊骨“咔嚓”一声弹出半尺长的骨刃,寒光扫过之处,尽数成了灰烬,她从某个位置一跃而下,再次撞出数个大坑后,跟冼家继承人来了一个贴脸拥抱。
记录员记录下打斗场面,准备分析对方的战术为日后的行动做参考。
而冼潇潇也是个狠角色,在面对一心想砍掉她的双臂的邬菏泽,也只得为了保命而断臂求生,毕竟碎星军的到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冼潇潇依靠剩余的晶能逃走了。
邬菏泽没再追,抱着两截断臂就给某个联系人发了条信息。
岁时风他们还没变态到要查看邬菏泽**的地步,屏蔽掉无关画面后,目光重新落回大屏,组织成员正低声讨论方才的战况,话音未落,恢复传输的画面已迅速切换,一座陌生的小镇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尘裔巢都?”
岁时风心里一个咯噔,他突然想起,几天前邬菏泽提过她的人在铁锈城活动,可若说有人抱着两条断臂去找自己的人,未免太过离谱。
他听着一旁的人低声讨论,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邬菏泽会不会是暗自接了私活,那个砍掉冼潇潇双臂的任务,或许本就与她有关?
这个猜想让空气瞬间凝重。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若邬菏泽真的接了这类外部任务,甚至借机泄露组织信息,背后必然有人在暗中策反高层。
大屏下的人瞬间收敛起散漫,个个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错过画面里任何一个细节。
画面里,邬菏泽正沿着斑驳的楼梯向上走,最终推开一间水泥房的门。这时还有人在讨论:
“这是他们的接头点?”有人忍不住压低声音。
“大概率是,这角落够隐蔽,不容易被盯上。”另一人附和。
当邬菏泽从木质衣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物件时,更是印证了众人的猜想:
“那是接头暗号吧?”
“上面肯定藏了消息!”
“果然要避人耳目!她去床上了,是怕被撞见?”
“估计是怕被人发现暗号内容,不会就是防着我们吧?”
议论声里,只有岁时风眉头越皱越紧,心底疑云密布:邬菏泽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众人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一个面容丑陋的人推门走进这间水泥房。
分析员立刻捕捉到关键信息,拿仪器开始检测,完毕后飞快地汇报:
“报告!目标使用劣质凝容苔易容,颈部嵌入隐形颈环,头发沾有能量饮料残留,从走路姿势来看,背部有新鲜撞击伤,不排除刚与血骨族交手的可能,颈环大概率与血骨两族有关!”
“要么是消音器,要么是净味囊,都是隐藏身份的常用手段!”
“错不了,他就是来接应邬菏泽的!”
议论声渐歇,大屏前的人全都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丝杂音错过重要信息。
而画面里,那被认定为接头人的身影有气无力地晃进水泥房,就在这极度紧张的氛围里,宁离突然一脚踹向床榻的被褥。
下一秒,面色潮红的邬菏泽竟从里面露了出来。
“砰!”岁时风反应极快,一把掐断了大屏信号,画面瞬间归于漆黑。
“首领您做什么?马上就能听到他们的接头暗号了!”
“就是啊首领,怎么突然关了?”
身后的质疑声此起彼伏,岁时风却没回头。
他认识邬菏泽半年有余,方才画面里那抹反常的潮红太过扎眼,是个人都能猜透她在被褥里干什么坏事。
那个抹了凝容苔的血人,估计就是邬菏泽口中的玩具了。
至于众人紧盯的暗号,恐怕也不是什么机密物件,极有可能只是一条内裤。
就像前不久,她偷藏了好几条内裤,躲在角落那捂着脸猛吸。一想到这,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和眼睛都脏了。
他到底从宫家救了一个什么变态回来?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所收获,从那些零碎画面里得知了冼家即将对铁锈城血人和晶裔动手的消息,消息还能卖给隔壁绯暮之眼组织交个好。
等大屏前的成员陆续散去,他给一旁的副官吩咐了一些重要事件后,指尖飞快拨通一个号码,又抓起桌角的武器往门外走。
他是真怕那个不要命的变态死在碎星军手里了。
邬菏泽的原型是比格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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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良好的睡眠从强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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