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拉面跟刺猬师姐一起，来到了LRT的所在地，参加数据处理的培训班。刺猬师姐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大家都趁着学习班的机会，专门到现场参观一下，感受一下动物王国大望远镜的气势。果然，和这个大家伙相比起来，之前看到过的光学望远镜的个头就只能算是小小朋友。

晚上，刺猬师姐和拉面聊天。

“师姐，我们观测的红星系，有中性氢HI的那些，为什么和大部分没有中性氢的红星系不一样呢？”

“目前还不清楚。所以我正在做的一个相关工作，是观测这其中几个颜色红，但是已经明确其中有不少中性氢的星系，看这些星系包含的分子氢的含量。”

“观测时间已经安排好了。这次学习回去，周末我就得进行那个观测。”刺猬师姐有些疲惫地说。

“师姐，那个观测用哪个望远镜？”拉面好奇地问。

“用IRAM，是西班牙的一个30m望远镜。”

“需要去现场观测吗？还是也是提交文件就行？”

“那个望远镜比较老，观测全程需要观测者自己参与。我以前也用过，都是去那里现场观测。”

看到拉面露出羡慕的表情，刺猬师姐摇摇头，“但是，现在那里是圣诞节。圣诞节望远镜那连厨师都没有。”

刺猬师姐继续讲到，“没有厨师在的话，好几天就只能拿冰箱里的东西热一热吃。有一年排到圣诞节我去观测，厨师还很贴心准备了做蛋糕的菜谱和原料。都累死了，谁要自己做蛋糕啊。啊，我不要再去了。”

“那怎么办，可以远程观测吗？”拉面问。

“嗯，可以远程观测，在这边连线操作就行。远程也不轻松，那个望远镜的观测很累，也很麻烦，得一直盯着。要不是我有观测经验，他们还不让我远程观测呢。”

“那这次要观测多久？”拉面问。

“这次是3天，每天6点到5点半。”

拉面一算，时间可真不少。脑子一转，“师姐，我可以围观吗？”拉面问。拉面的观测热情刚刚被调动起来，正处在非常好奇的阶段。

“哈，可以啊。你想看看，随时来就行。”刺猬师姐又想想，“还可以给我帮忙做做简单的计算。观测时间长了经常脑子短路，最简单的计算都会出错，所以我们通常会几个人一起观测。”

“好咧。我要加入。”拉面开心地说，“我要围观全程，给师姐做好服务工作，早餐午餐加餐，咖啡奶茶甜点，都给您备得齐齐的，让您老人家安安心心观测，保证比在望远镜现场吃的好得多。”拉面嘻嘻哈哈地说到。

刺猬师姐哈哈笑起来：“好呀，我等着你准备什么好东西。”

拉面和刺猬师姐结束了在LRT的培训，回到了学校。刺猬师姐马不停蹄，开始为新的远程观测做最后的准备。

观测第一天，拉面怕自己迟到，上了两个闹钟，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还在琢磨刺猬师姐有没有因为睡过头而错过过观测安排。

6点差10分，拉面到达预定好的小会议室，远远就听到刺猬师姐的声音。后来才知道，刺猬师姐5点15就到了，在观测开始之前，正在和望远镜那边值班的observer做各种测试，以保证6点开始的观测能按计划顺利进行。拉面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大气不敢出，听着刺猬师姐和一个西班牙口音正在交流。

师姐看到拉面进来，跟拉面打招呼，“来啦，把你的电脑打开”。

拉面赶紧打开自己的电脑。前一天师姐已经教过拉面，如何登录进望远镜的服务器，打开监视桌面，可以看到望远镜的状态，拉面今天的任务是经常要看着这个桌面上显示的信息，如果有问题通知师姐。同时，拉面还打开了一个操作桌面，这是为了以防突发状况师姐那边的界面出现任何问题，就可以到拉面这台电脑上操作，作为备用的。

观测正式开始，师姐和observer的沟通还在断续进行。拉面还听到有另外一个人在线，那是师姐的合作者。师姐告诉过拉面，对于这种老一些的望远镜，细节很多，大家一段时间不用经常会有些问题出现，所以一般观测最开始，合作者，特别是对这个望远镜熟悉的合作者会一起观测，在现场或者通常一人在现场，其他人在线上一起讨论，以应对意想不到的情况。

过了一个多小时，所有都理顺了，师姐的合作者下线了。刺猬师姐对拉面说：“下面就靠我们啦。”

拉面认真起来，看着电脑上的跳动的字符，跟着刺猬师姐的指令，过一段时间就做一些简单的计算，把结果返回给刺猬师姐。拉面能够感受到，只有在拉面进行计算的时候，刺猬师姐会稍微放松一下下，但是仍然保持紧张。因为这计算用的时间花费的是包含在观测的时间里的，计算慢了，实际用于观测的时间就会少一些。在中间观测表现正常又相对空闲的时间，刺猬师姐会努力告诉拉面每一步观测都是在具体干什么，屏幕上显示的每一行是什么意思。拉面虽然没有怎么听明白，也很感谢刺猬师姐的倾囊相授。

每隔2到3小时，望远镜温度变化，就需要重新校准。在将望远镜指向亮源进行对标的时候，师姐继续给拉面讲解。拉面看着屏幕上的望远镜的图标一点点挪向大亮点，像在操控一个大玩具改变方向，很有掌控世界的感觉。剩下的时间，大部分时候刺猬师姐在电脑上捣鼓，想看看已经观测的数据结果到底如何。观测的这几个星系，是有分子氢，还是没有。谱线上有没有明显的发射线？刺猬师姐还会叫拉面一起辨认。

师姐交待拉面盯着监控的屏幕，如果出现红色的字体，说明有warning出现，就要告诉师姐。拉面看了很久，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杯水，回到座位，突然发现有几个数字变红了。“师姐，变红了。”

刺猬师姐赶紧检查，估计是因为观测目标正在过天顶。还是连线了望远镜那边的operator，确认了正是这个原因。需要注意，但是目前不用有什么操作。所以观测继续。

拉面本来计划着要点早餐外卖，上午咖啡，中午大餐，下午奶茶。最后，忙忙叨叨，早餐两个人只抽空吃了一点饼干，上午也没有来得及点咖啡。中午拉面还是尽心点了些炒菜米饭，刺猬师姐吃饭的时候也不能放心，吃两口就抬头看看电脑上的显示。拉面的点餐大计划，就实施了一步，感觉没有施展开来。

到了5点半，观测结束，拉面以为可以收拾一下准备去吃晚饭了，结果刺猬师姐还在点来点去，时不时敲敲键盘。不放心，又联系了几个合作者看结果，就怕观测中有什么问题被忽略。因为这些星系如果有信号，也会比较弱，所以特别谨慎，要确认指向正确。并且，刺猬师姐和合作者进一步讨论，确认观测策略是否需要调整。如果发现有问题，或者有更可能出现信号的位置，还是来得及调整的，可以改变后面两天的计划。

终于，7点钟，拉面和师姐坐下来吃了晚饭。师姐还不觉得饿，拉面认为她是有些精神紧张，所以感觉不到饿。“多吃点，今天就没吃多少东西。明天还要早起呢。”拉面提醒师姐。

“是的，要多吃点，多吃才能睡好觉。”刺猬师姐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第二天，基本和第一天流程一样。拉面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所以在师姐开口之前，就已经拿起笔进行计算了。还终于有空点了心心念念的下午甜点。这一天的好消息是，刺猬师姐和合作者们都确认，的确是看到了信号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信号，大家还不太确定。但是，有信号，就是好消息。看了半天啥都没有，虽然也是种结果，总是会让人有些失落的。

有了信号，刺猬师姐明显轻松很多。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拉面有些不解的问：“我做的那些计算很简单，应该加几个命令就可以自动完成的吧？”

“是啊，但是这个老望远镜没钱啊，没有人来像LRT那种新望远镜一样请人来观测，也没有那些自动的程序。就一直只能这样。这样也导致这类观测门槛比较高，因为只有在这个行当里的人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细节。”

“那还是应该搞成自动的好。”拉面说。

“是啊，但是现在只能这样。”刺猬师姐说。

第三天，刺猬师姐让拉面多睡会，不着急过去。拉面定好早饭套餐到达的时候，师姐已经观测了两个多小时了。

“拉面，你来了太好了。你不在我差点算错一个东西。”师姐跟拉面交待了几句，赶紧去了趟厕所。

拉面一边继续自己的计算任务，一边做好服务和陪伴。中午饭俩人吃得开开心心，结果只是一会没注意，才发现observer打过了电话过来，没接到。刺猬师姐赶紧回拨过去，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最后一天的观测也顺利完成了。

拉面琢磨，这要是一个人连着观测这么几天，可真是累啊。还是需要有人在旁边的，提供点情绪价值也好啊。何况我还有计算的作用。拉面对自己的作用挺满意。

“师姐，做观测可真是累啊。三天连轴转，比我想象的累多了。主要是还不自由，得时刻看着，有问题需要随时处理。”拉面感慨。

“这次因为远程观测，都是白天。平时去现场观测，经常是晚上。晚上熬夜最辛苦啊，脑子都是懵的。”刺猬师姐说。

可不，拉面想想，做观测的天文工作者可是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