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吵闹的小屁孩们马上慢慢安静了下来，假模假样地在座位上装乖宝宝。
孟止舟从自己带来的课外书上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赵明月。
他今天穿着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腰被腰带掐得很细，更显得他纤细，他脚上踩着轻便的平底鞋，双手撑在讲台上，很有压迫感地看了一圈教室里的学生。
说实在的，孟止舟慢慢习惯了看见男人穿裙子，这个世界的裙子似乎针对男性的体型专门调整过，穿上去倒也不能说辣眼睛，还算能看。
赵明月等所有学生都进入上课状态，示意班长不要喊“起立”，而是宣布了一个对于一年级的孩子们有些新鲜的消息：要期中考了，期中考之后还有家长会！
平日里比较调皮捣蛋的学生对“家长会”这个词多少有点不好的预感，毕竟平时闯了祸，作为班主任的赵老师也老爱找家长教训他们，这家长会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词……
赵明月后面的话更是让孩子们紧张起来：“家长会上会把你们的成绩告诉家长。”
无视了孩子们惊讶的声音，赵明月用尺子敲了敲桌面：“行了！安静！开始上课！”
孟止舟好多年没听见“家长会”这个词了，只不过他们梦兰孤儿院的孩子，家长会来的家长是谁呢？
今天的回家路上，梦婷和梦逸围着梦琳问了不少关于家长会的事情。
“梦琳姐，家长会是什么样子的？”
梦琳思考了一下，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就是……老师说一下我们的成绩和学习上要注意的事情吧……不过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有时候家长开家长会，我们不准进去听呢。”
梦逸又问：“那梦琳姐，你的家长会是谁去的？”
梦琳顿住了，笑着说道：“没人来。阿姨叔叔太忙啦，每个年级的家长会都在同一天，参加不过来的。”
梦逸和梦婷像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要是阿姨叔叔们来了，我们又没考好，那不是丢大人了！”
梦琳的笑容有些苦涩，不过她打起了精神，逗弄了一下平时不爱学习的两个小家伙：“你俩才担心这个问题，要是多学学舟舟，你们还怕什么啊！”
孟止舟在旁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看到梦逸和梦婷都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出声安慰道：“没事的，说不定考试不会太难。”
安抚完两个孩子，孟止舟很难不在意梦琳那微妙的态度。
难道，梦琳被欺负的事情，苏黎没能解决吗？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试的孟止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跳级的想法，他曾经和苏黎商量过跳级的事情，苏黎有点犹豫，但还是同意让他试试，或许这个学年结束后，他就能尝试一下跳级的测试题了。
林琪也知道孟止舟的想法，孟止舟找她借过试卷，主要是希望自己不要用太出格的方法去解题，能更符合小孩子的思路，然后他就看见林琪略显尴尬的分数。
“……”孟止舟假笑着把卷子还了回去，转头就找了梦琳。
毕竟梦逸告诉他，梦琳是三年级的年级第一，孟止舟觉得她做题的思路比较能代表这个年龄层优秀的小孩子。
梦琳惊讶于孟止舟连这些题目都能看懂，把孟止舟要卷子的行为当成小孩子的好奇。
孟止舟没多解释，道了谢就把卷子借走了。
最近一年级孩子喜欢聊的话题就是“家长会是你爸来还是你妈来”，隐隐中带了些炫耀和攀比的意思，有的说自家家长来的时候会带好吃的，有的说自己爸爸可帅了。
孟止舟也被同桌的女孩问了这个问题，他有点惊讶，毕竟这女孩是唯一一个班上没能和同性同桌的孩子，对自己怨气很重，这还是少见的主动找自己说话。
他看了看环绕在同桌身旁的其他女孩，挑了挑眉：“我家长不来。”
同桌得意地朝着其他女孩笑了一下：“我就说他爸妈不来吧？他天天和姓梦的孩子一起走呢。”她回头看向了孟止舟，话里话外都是嫌弃的意思：“怪不得衣服旧旧的，原来是孤儿院的孩子。”
原本环绕在同桌旁的其他女孩围上来，以孟止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朝着孟止舟发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名字写错？你明明和他们一样姓梦吧？你是不是撒谎了！”
“动作也慢吞吞的……像个小乌龟。”
“什么小乌龟啊，小王八才对吧！”
这些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最后一起哈哈大笑。
如果是寻常的孤儿院出身的小孩，现在早就瑟瑟发抖了，可惜孟止舟是个假小孩，还觉得这种被霸凌的情况挺新鲜。
他拿出下节数学课的课本，低声说了一句：“老师来了！”
几个女孩第一反应是跑回自己座位，走出几步才发现不对劲，班上其他同学都没动静，莫名其妙地看着神色慌张的她们。
女孩们意识自己被耍了，怒气冲冲地要回来算账，上课铃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走廊上传来了老师“哒哒哒”的脚步声。
孟止舟对着同桌女孩笑着说：“这次是真的。”
同桌骂了一句“骗子”，把数学课本的书页翻得震天响。
对于同桌挑自己刺的行为，孟止舟多少能看破点动机，这小女孩家里条件不错，本子和衣服都是最好的，平时也喜欢在班上带些新鲜的小零嘴和玩具，多少有点众星捧月的意味。
孟止舟平时不太和她交流，不过实际上，他是除了梦婷之外的孩子都很少对话。
或许是存了一些成年人的轻视，在孟止舟眼里和其他孩子代沟太大，而梦婷是一起生活的人，他更愿意花时间在后者身上。
同桌眼里，大概觉得孟止舟是个穷兮兮的孤儿，居然没有像她预想里一样讨好她，不去恭维同桌的孟止舟，自然在一向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小女孩心里过于刺眼了。
数学课刚结束，还没等同桌喊出那句经典的“下课别走”，梦婷就很快地凑了过来，拉着孟止舟的手要走，还瞪了一眼同桌。
“舟舟，下节是体育课了，咱们快走吧！”
梦婷语气很急切，孟止舟也没来得及收拾东西，两个人出了教室，梦婷却也没拽着他往操场跑，而是躲到了一片大树的树荫下，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舟舟……数学课上课之前，她们围着你干什么？”
也对，那会儿动静是大了点，梦婷注意到也正常。
梦婷接着说：“你真傻，下课就赶紧出来嘛，呆在教室里又被她找麻烦了。”
孟止舟抬眼看她，问道：“那你呢？你也被她找麻烦了吗？”
梦婷一愣：“……额。”
孟止舟眯起眼睛，他和梦婷是一个班的，怎么梦婷被熊孩子缠上这事儿他居然不知道？
梦婷忽然觉得孟止舟的眼神很有压迫力，她挠挠脸，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这几天本该由同桌打扫的包干区，都让梦婷干了去。
那孩子在女厕所威胁梦婷，如果梦婷不帮她打扫，她就找孟止舟的麻烦。
“她今天……她不是不守信用吗！”梦婷一张小脸委委屈屈地皱在一起，“哪有这样的女生啊！居然欺负男生！”
孟止舟存心逗她：“林琪欺负人你怎么不说？”
梦婷脑子没转过来，但下意识地就说：“林琪姐不一样……”
唉，这么小就学会双标啦，孟止舟摇摇头。
因为孟止舟动作迟缓的原因，苏黎跟赵明月打过招呼，所以赵明月不太给自己安排重活，就连体育课老师都对他格外温柔些，也因此，孟止舟没怎么留意过包干区值日，这才没发现梦婷这码事情。
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心的小孩，孟止舟摸了摸梦婷的脑袋：“咱们不跟这种坏孩子讲道理。”
梦婷点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赶向操场。
说是操场，其实也不准确，就是学校后面的一大片水泥地，乡镇小学条件一般，没有跑道没有足球场，孩子们稀稀拉拉集合在一起，按照身高排好队，体育老师吹了几下哨子，喊了几个口令，就开始教大家做广播体操。
小学的体育课多少有点磨洋工，教了半学期才把广播体操教到后面几节，然后让他们互相纠错，男生揪女生，女生揪男生，孩子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互相做着怪表情。男生嘲笑女生动作太标准，女生嘲笑男生没个正型。眼见着大家都按着动作做了一□□，体育老师让大家站好队，让大家互相评选谁做的最好。
“现在就考考大家谁观察的仔细，男生和女生里面都有同学做得很好，你们说是谁呀？”
孩子们踊跃地举起了手，说出来的答案确是颠三倒四的。
“老师做的最好！”
“我选小风，因为他做得最好笑！”
诸如此类完全不审题的回答完全不在少数，这时候同桌的声音响起：“老师，我知道谁做的最不好！”
体育老师让她放下手：“又一个不听题的……”
同桌盯着孟止舟，大声说道：“孟止舟做的最差！他老是慢半拍！”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孟止舟的身上，孟止舟没说话，等着老师处理。
体育老师皱着眉头，让同桌别捣乱：“他情况比较特殊……”
“每次都不跑步，我看他肯定是装的吧……”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传来，还有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举手：“老师，我也慢，我也要休息！”
“我比乌龟还慢……”
“那我比蜗牛还慢，哈哈哈！”
体育老师看了眼孟止舟，不知道怎么跟这群一年级的小孩解释什么叫神经上的问题，只好大声喊了句“安静”，用老师的威压镇压这群小鬼：“这么有劲是吧，那多练一会儿跑步！”
这群乱喊乱叫的小学生才慢慢安静下来，虽然一个个表情上还是不服。
孟止舟暗自思衬，看来起码要在跳级之前，解决这种霸凌行为了。
毕竟如果他走了，在这里只会剩下梦婷，他得替梦婷创造一个相对更好的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