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括没追究两人迟到的事情,她把任务又交代一遍就放着教室里的一帮人去门口站岗了。

少时,不远处的走廊走来第一批家长。他们在一楼粗略扫视一圈,转身“噔噔噔”地上楼梯。

暂时没家长来这边,姜严从站立变成蹲的姿势,手臂平放在起膝盖上下巴枕着手肘,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某个地方装忧郁。

“忧郁”的心情还没维系多久,他的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

余醒看着姜严扭过头缓缓给自己递了一个幽幽的眼神,一副“别烦本大爷”的模样努力憋着笑:“抱歉,我打得重。该干活了。”

第一批来的家长如同宛若一个开关,按下后,家长们如潮水般从走廊尽头涌来。洛泠已经和另外三个女生带领站在门口的家长们到相应的位置就坐。

姜严站起身揉了一下被怪力袭击的后背:“鱼腥草班长,你这是拿我后背练铁砂掌了吧。”

余醒听到自己的新外号先是一愣,随即无奈笑出来：“我练的分明是降龙十八掌。”

家长们都于规定时间到学校,在几个“社交牛人”的稳定发挥下,教室很快多出一片乌泱乌泱的人头。

洛泠拿着座位表紧皱眉头,不停扭头往教室里张望。

“怎么还有空的位置……嗯?是周珩的?”洛泠自言自语着走到周珩旁边,抬起脑袋问,“周珩,家长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家长还没来吗？”

姜严将洛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盯着周珩的侧脸忍不住猜测:周珩会怎么说?

周珩知道自己逃不过父母没来参加家长会的问题,他早就习惯了,编借口也是信手拈来,脱口而出:“他们在国外出差,暂时没法回来。”

国内出差还有赶回来的可能,倒不如干脆把他们丢国外好了。

反正,小时候他们也曾答应过自己一家三口一起坐飞机去国外旅游,只是命运的火车不知何时偏离了行驶的轨道，从那一天开始,美丽而脆弱的泡泡破碎了,他努力过无数次想将破碎的东西拼起来,却怎么也做不到。

周珩别过脸看着天,从这个角度姜严只能看见他的后脸勺,无法瞧周珩脸上的表情。

洛冷没察觉出周珩的异样,只是例行公事般回了个“好的”便不再多问。

谭括戴着小蜜蜂从办公室转出来,面带笑容地看着同学们:“大家可以去放松一下,但不要走太远啊,周珩和李池轩还要回来发言。”

大家一下子就精神起来,陈亦鹏和洛冷各自回教室拿东西,众人一齐走到教学楼边的空地。

陈亦鹏拿出两副羽毛球拍。递给洛冷一副球拍,自己留一副问其他男生:“有谁要打?”

余醒自告奋勇站出来,接过陈亦鹏手中的球拍。

陈亦鹏扭头叫了姜严一声:“姜严！能帮我们当一下裁判不？”

“没问题!”姜严站直身子,露出严肃的表情开始工作。

陈亦鹏技术很好,余醒如临大敌连放杀招,却根本不及陈亦鹏。几局之后,姜严举起右手宣布:“五局三胜制比赛,结果为3:1，月月鸟选手获胜!”

陈亦鹏:“……”很好,赢了比赛也躲不过是吧。

余醒摇摇头:“打不赢打不赢,下一场谁来?”

姜严走上前接过余醒的球拍问周珩：“来吗?”

“嗯。”

陈亦鹏把球拍递过去。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猜测姜严和周珩到底谁会赢,他们甚至还开始下/注,赌奶茶、赌辣条，赌什么的都有。

只可惜两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是在对战不错,但挥拍的姿势很随意,懒懒散散地仿佛公园的大爷晨练，给人一种“球随时会掉在地上”的感觉。

“你们…这是干嘛呢?看看人家。”余醒冲洛泠的方向挑下巴。

不远处,洛泠和纪律委员开始最后的角逐,洛泠纵身跃起用力挥拍,挥出的劲儿裹挟着羽毛球朝纪律委员袭去,纪律委员也不甘示弱,两人一来一回,打得又快又猛。

姜严叹口气道:“你不懂,我和周珩这叫和谐相处，岁月静好。”

余醒:“……”

你们那叫卿卿我我,小打小闹。

如果正式比赛你们划水成这样一定会被观众打死的。

余醒没把自己腹徘的东西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两人悠闲晨练的男生们“怨气”太重快要大骂“退钱”了，两位大爷终于认真起来。

第三局,球落在周珩身后，周珩正要转身捡球,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把球递了过来。

周围传来一声惊呼,周珩低下头一看,一个小男孩抓着球凑到他身边,眼睛亮亮的:“哥哥,你的球。”

小男孩的朋友也跟了过来,小团子们围住周珩,语气里满是惊叹:“哥哥好厉害!”

姜严看着周珩被小团子们团团围住难得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快步走过去,冲小团子们挥了挥手：“大家跟大冰山在一起不怕被冻成小冰块吗？”

捡羽毛球的小男孩没听明白姜严的意思,他不解地歪了一下脑袋,语气却很认真:“我穿的衣服很厚，一点都不冷的。这个哥哥长得帅,打球也很厉害。”

姜严闻言有些吃味:“我呢?”

小男孩上下打量姜严几眼,露出牙齿:“你也很帅很厉害!”

姜严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他走到周珩身边和人咬耳朵:“大帅哥，你怎么这么讨小朋友喜欢？”

他的语气听起来与吃醋无异,周珩眉头扬起,低声道:“没你讨人喜欢。”

“你说什么?”姜严没听清,把耳朵凑近周珩的嘴唇。周珩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快说。”姜严的手指落在周珩脖颈，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掐si你的架势。

直到姜严的耳朵被周珩呼出的气呼热,周珩才认命般地吐出一句:“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想被冻成冰块。”

姜严:“……”可能这天太热了吧,一年四季只剩夏天了。

他退开离周珩远了些,回头一看,小朋友们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俩。

这两个哥哥有点奇怪诶,捡羽毛球的小男孩心里这么想道。

其他人也刚看完姜严和周珩的近距离接触，余醒张大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没人来围我,小朋友也是‘颜控’?”

一旁的李池轩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盯着周珩若有所思。

姜严把小朋友们带到旁边,继续和周珩打起羽毛球。但小朋友们对帮人捡球的事乐此不疲,两人根本不敢放开打,怕一不小心伤到小朋友。

洛泠见状连忙走过去拍拍小朋友们的脑袋:“这里危险,姐姐带你们去那边看。”

“不要,”捡球的小男孩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我想帮哥哥们捡球。”

姜严“扑哧”一声笑开,弯下腰抬手很轻地揉了一下小男孩的头发，手上用了点力:“乖,待会儿随便你捡。”

小朋友们大概没少被家长这样忽悠,但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被洛泠带走了。

两人速战速决打完球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他们就被“物归原主”领回家。走前还扭回头童气十足地冲大家挥手告别说“拜拜”,萌得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陈亦鹏把球拍收好,溜到教室后门看了一眼,带着情报回来报告:“谭括还在讲成绩的事。”

洛泠精神一振,拿出自己从教室里带出的一副卡牌:“还有时间,我们玩这个！”

几个女生秒懂洛泠掏出来的东西,唯有男生们还一脸懵。

“这副牌是我和海佳一起研究的。“洛泠带着众人来到一张石桌旁，她一边介绍一边开始洗牌,“每一张基础卡牌上写着班里其中一个同学的名字，假设A打出写有‘余醒’两个字的牌,那么B就要打出和‘余醒’有关系的人的牌。比如舍友,同桌这种。

“如果没有就跳过,并从卡堆里再抽一张。”

洛泠又将特殊卡牌的功能和获胜条件详细讲述了一遍,以“黑白配”的方式选出第一个抽卡的人。

余醒成为本局“幸运儿”。

洛泠按顺序发好牌,游戏正式开始。

姜严站的位置离余醒近,一眨眼的工夫“炸弹”就传到他手上。

“我看看……我自己？”姜严翻了一遍手中的牌,没找到符合条件的，“过。”

他从卡堆里抽出一张,卡面上“周珩”二字跳入眼球。

姜严:“……”特么的逗我呢?

游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周珩突然往桌上丢出一张“皇帝震摄”牌,直接动用技能更改游戏规则拿下第一局。

周珩仿佛化身成一条“幸运锦鲤”,接连拿下第二局、第三局。

相比之下,姜严的战绩就不太好看,他一边等洛泠发牌一边对周珩挤眉弄眼:“大哥,你是挂吧?”

这游戏都被你玩得没什么悬念。

这时,谭括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你们杵在那干什么?”

洛泠闪电般收好牌:“谭老师,我们玩游戏呢,”

谭括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道:“算了,周珩,李池轩,到你们上台发言了。”

周珩走进教室,李池轩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剩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撤离石桌偷偷摸摸地溜到教室后门。

“别挤别挤。”

“等等,我拿个手机录一下。”

坐在窗边的家长听到动静一扭头,和七八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学生对上视线,他们还友好地挥了个手算作招呼。

家长:“……”

她扭回头,听着讲台上那个据说常年霸榜物理类年级第一的男生发言。

男生的声音带着冷质感,他的发言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台下的家长们忍不住视线追随着他,更有人举起手机进行录像。

“认知分析通常可以分为三个维度。即是什么,为什么还有怎么做,”周珩将PPT切换到下一页,“我的发言主要聚焦在‘怎么做’这一点上。”

走廊上的人听了一会儿周珩的“物化生学习密诀”,纪律委员咂咂嘴反应过来什么:“周珩刚才说的三个维度听着像政治。”

李池轩赞同地点头:“以前高一学校开学法指导的时候讲过。”

“那这算不算跨学科学法指导?”

“好羡慕能和周珩做同桌的人,这日子过得指不定有多滋润。”

姜严闻言身子一顿。

滋润到,他甚至完全不想换同桌

洛泠冲那帮叽叽喳喳的男生“嘘”了一声:“先别说话。”

几人立马乖乖噤声。

周珩讲了有四五分钟之久,屏幕上跳出“感谢各位家长聆听”八个字,他将那几个字作为结语说完,朝台下鞠了个躬。

周珩在家长们热烈的掌声中走出教室,对李池轩颔首示意可以进去了。下一瞬间他就看向姜严。

姜严主动往前一步:“你是脱稿?”

“不完全是,”周珩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给姜严,“我写了一点大纲,根据大纲往下细化就行。”

“细化部分是你即兴的?”姜严扫完大纲,看到周珩点头后眼睛瞪大。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难道表彰大会的发言你也是即兴?难得能让你开金口说这么多话,”

“那个不是,”周珩扶额,“还有,我和你说的话不多?”

好像也是。

姜严认了。

李池轩也准备了一个PPT,他条理清晰地将文稿念完，又补充了几句要点。

李池轩和周珩一样话少，姜严和他做同桌的这几天没什么交流。但本质上还是有不同的地方,无论姜严和李池轩多熟络也不会出现与周珩的相处模式。

待李池轩发言完,家长会也到达尾声,谭括用几句话收了尾,家长们纷纷开始行动。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拉住谭括聊自家孩子的情况,还有的已经走出教室。

姜严刚踏进教室门就看到姜斓和李池轩妈妈聊得正开心。李池轩妈妈正好瞧见他,拉着姜严说了许久。

好不容易听人说完,李池轩在姜严耳边小声道:“我妈她话比较多,你别介意。”

“没关系。”姜严无所谓地挥挥手,扭头四处张望,“周珩呢?”

“他刚才背书包走了。”李池轩说。

“这么快?算了。”姜严打消了想将周珩详细介绍给姜斓认识的念头,他收拾好书包。等着姜斓和谭括又聊了一会儿,两人这才到校门口。

姜斓一边戴上头盔一边说:“天冷了,下周记得带一件羽绒服。”

“嗯。”姜严含糊地应着，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十二月了。

这也意味着他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干。

久等[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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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