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来时那样潇洒顺畅。为了省些精力留着过冬，顾文书一路走回了家。事实上，尽管没有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她也不觉得自己能考过那个什么入区考试。
踩在冻得梆硬的道路上嘎吱作响，越靠近家，这声音越是刺耳生硬。
顾文书停在村口，余年坐着的地方，四下寂静空洞，让她突然生出一种恍惚感，仿佛两天前还吵吵闹闹的余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的脚应该没事吧。她想。
也是，不管是人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走得走，死得死，最后留下世间一片白茫茫才是正道，那种充满生机才不正常，至少，在她的世界里，算不上正常。
顾文书随便捡了些干净的木头扔在雪橇上，本来以为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帮他找到家，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乡下的农民果然无法想象皇帝的生活，她在心里嘲笑自己，脸上却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作出自嘲的表情。
随便啃了两口干粮，顾文书又翻开那些枯燥难以记忆的书本。记了忘，忘了记，像是从来没进过她脑子里一样。
她真的就这样蠢钝吗？顾文书在心里早就否定了自己一千次，一万次。
可是考上了又能这样呢？她细细琢磨着自己偷听来的那些微薄的信息。就算进了保护区，恐怕也只能是拿着低保，过着最贫瘠，最低贱的生活。恐怕也很难再见他一面。
怎样也无所谓了。她的人生已经被困死在了这皑皑白雪之中，往前往后都是死局。
她从怀里取出那张纸，手指划过余年的……画像。
能把计划当成信仰的人，一定有能执行计划的能力和条件，即便，一时遭遇了挫折……她居然不自量力地想教会他什么……他不会有事的。
余年早早就穿戴整齐，心神不安地坐在餐厅吃早餐，看着妈妈搂着爸爸从楼上下来，起身想说什么，但是半道又坐下用一块面包堵住了自己的嘴。
沈诺一看到他就直接坐到他身边给他扒红薯皮吃。
余年仔细思谋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才小心询问：“妈妈，今天要去解决夏星辰的那件事吗？”
余风：“妈妈还有一点事要做，做完就去解决。”
余年：“啊？妈妈现在还有事比我重要吗？你都答应我了。”
余风：“怎么会有呢？但是，你能先帮我去看看姐姐吗？我觉得她简直像是被人换了魂一样。”
余年：“爸爸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她。”
余风：“说到底，这是你们姐弟两个人的事，推给爸爸像什么话？”
沈诺踢了了余风一脚，让她注意点别刺激到年年，可是余风就像没有感觉一样装傻。没办法，沈诺只能去安抚年年。
沈诺：“年年听妈妈的话，妈妈又不会害年年。”
余年见连爸爸都不帮自己，直接摔下筷子离开，都没和余风说一句话。
余风：“这臭小子，越长大越没有规矩了。”
沈诺嗔怒：“你才是！不先把年年的事情解决了干什么？什么事比你儿子还重要。”
余风：“我问你，你没觉得年年这次回来怪怪的吗？”
沈诺：“哪里怪？我们年年多好啊。”
余风见好像和沈诺说不通，就转移了话题：“年年不是让我找个人么，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叫顾文书，到现在不知道考了多少次了，连入区考试都没有通过。”
沈诺：“那怎么了？你找到就赶紧和年年说，然后把那些烂七八糟的事情赶紧处理好。不要再刺激他了。”
余风冷哼一声：“你现在这样随便，将来有你哭得时候。”
沈诺：“你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年年了吗？可是你都答应年年要带她一起回来了，不能出尔反尔。”
余风：“但入区考试是更早的承诺。国无信而不立。家事从来都不能凌驾在这些之上。我得先找那人谈谈。”
顾文书往嘴里塞了口干粮，听到外面就轰鸣声，不等她反应，一群人撞开了房门，熟悉的站长和一个气度非凡的人走了进来。但顾文书没有起身问好的打算。
站长：“顾文书。还不拜见总长。”
顾文书：“智障吧你。”
余风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她。
顾文书：“看什么看？你以为你不是智障？”
站长：“顾文书，你怎么和上司说话？”
顾文书：“一条狗训练几万年都知道规矩了。可是有的人，甚至不懂得讲礼貌。”
余风冷笑，走出房门，站长本来想再和顾文书吵两句，见状也只能灰溜溜地跟着出去带上了房门。
余风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房门。
顾文书：“请进。”
站长本想跟着进来却吃个余风的闭门羹，险些把鼻子撞在门板上。
余风正对顾文书坐下。
余风：“你为什么没考过入区考试？”
顾文书：“……”
余风：“你为什么考不过入区考试？”
顾文书：“我怎么知道？我如果知道的话我不就考过了吗？”
余风：“我需要你考过那个考试才行。”
顾文书心累无言。
余风：“年年想把你接回家，但是你如果考不过那个考试，我就不能把你接进来。”
顾文书：“我不需要他报答。”
余风：“可是，他需要你继续帮助。而且……”余风环顾了一下四周简陋的设施。“你应该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中度过这个冬天。今天的冬天不会比往年更好过。”
顾文书没有说话，低头用脚划拉了两下地板，抬头看着她，“我希望是作为一个公民获得政府正常的安排和接济。”
余风看着她没有接话，两人相视良久，僵持不下。最后是余风松了口。
余风：“没有人能当救世主，意气用事只会让情况更糟。”
顾文书：“那是因为，你不是被用理性牺牲的那个。”
余风：“……”
顾文书：“至少，请为这附近的原住民提供这个冬天必须的物资。”
余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