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亲

“滚”谢清平闭着眼根本不想搭理他,他现在全身疼痛,胸腔疼的要裂开了,说不了其他多的话。

其实崔昱安喜欢谢昭这事,谢清平是第一个就发现的,谁多看谢昭一眼他都知道。

谢昭初次运送军资到北境大营,崔昱安还是个幢主,自从看到谢昭就没挪动过眼睛,其他人没在意,谢清平可是记得很清楚,谢昭住在大营,崔昱安就跟着饿了几天的狼似得,来回巡视她住的那片区域,回了京师这段日子,十日里有八日护卫都会回报,崔昱安到老宅外观望。

谢清平很清楚,他要是现在同意定亲,对谢昭而言,就是第二个户籍加身。怕是真的要她命了。

他不想接这个祸事,有本事崔昱安自己去搞定谢昭,到他这发脾气来算什么。

崔昱安也不反驳,他也没打算要谢清平的答复,他就是来告知一声的。

谢昭待字闺中,没有婚约在身,那他就可求娶,如果说之前崔昱安还顾及到谢清平是否对谢昭有男女之情,那刚刚一个时辰让崔昱安明白,不管谢清平什么心思,谢昭他是不会放手的了。什么成全忍让都是屁话,娶回家自己护着才是实打实的有用的。

崔昱安仰面抑制不住的笑起来,一想到要娶谢昭真正是个美好的事情,一个挺身就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还躺着大喘气的谢清平。真想上去再踹两脚。

踢开脚边的碎木,拍了拍衣物上的尘土。“我明日再来”崔昱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章这才赶忙窜出来,查看谢清平的伤势。

这一日,谢俯就没安宁过,管家终是琢磨过来,为什么谢大人曾吩咐,谢昭在府里和他一样了。他们跟了谢清平那么多年,哪见过一人和谢大人那样说话,且谢大人竟然被辩驳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也没想到,看着温和有礼,得体有度的谢昭姑娘,辩驳起来真是气势夺人,根本不同于看起来稚嫩的样子,整个谢府上下都惊到了。

这个姑娘着实是不落下风,厉害得很。可也奇怪,明明嘴上占了上风,走的时候却是失魂落魄,反倒是大人转脸竟然笑出了声。

这个崔将军也是,不是一向与大人交好的嘛,这到底是什么情形。下手可真狠。大人这躺回来,明明是打了胜仗,升了官职,怎么偏偏家里反倒不安生了,倒不像是好事情。

谢昭是跟着鸟鸣起身的,浑身酸软,眼睛肿的睁不开。一甩头昨日的户籍的事情直冲脑门。

阿弥守了一夜,听见动静,连忙过来扶住她。

“娘子现下如何,昨日大夫开了药,一直温着,姑娘先喝了吧。”阿弥细细的看着谢昭,脸色灰暗,眼睛红肿。

“不喝,洗漱”谢昭语气冰冷。

转眼收拾好了,谢昭面无表情,直奔大门,周怀志眼看要跟上。

“谁都不许跟着,包括暗卫”谢昭的话里带了从未有过的狠厉,众人不敢说话。

但是谢昭忘了,暗卫是不会听命她的。

谢昭这边出门,那边周怀志就去通报谢清平了。暗卫自然是要偷偷跟着的。

谢昭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没有地方可去,这个老宅是也是谢清平的,谢昭觉得呆在里面她呼吸被堵塞了。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谢清平,远离这一切。

崔昱安一早刚起身,杜弋就来报。

“将军,有军情”没空犹豫,策马直奔尚书台。

谢昭也不知道去向何方,只是沿着巷道踱步,一转角就是城墙,城墙高耸屹立,外层砖石偶有破败,露出红色夯土,谢昭看到了城门,排列出城的人群甚是热闹,喧哗声隐隐传来。

谢昭越走越近,终于看清,高高的城墙上挂着“广运门”匾额,士兵在挨个查看文牒,谢昭看到了那日街头的胡姬女,驼铃声依旧悦耳。

谢昭此刻突然明了,为何这般明艳亮丽的女郎不笑了,因为不自由啊,艳丽的服饰,闪亮的首饰就是束缚。此刻的自己和她一样。突然就笑起来了,她无力抵抗只能出城,自己无力抵抗,只能困在城内。

难得的春日暖阳照进心底,心底却更是冰冷。

谢昭怔怔的看着,她听见了驼铃声忽远忽近,最终消失,她好像听见城外的护城河水奔流而去,她看见风卷起的沙尘都落去了城外,偏偏只有她,出不去。

却忽见,那个胡姬跑回来了,她向着城门方向狂奔而来,后面跟着追逐她的胡商,他们大声说着嚷着什么,胡姬被拦住了,是的,她没有文牒,即使是刚刚见她出去,士兵也不会让她进来的。

谢昭不由得往前迈了一步伸了手。她被抓到了,被那几个胡商拖拽倒地,被拖着脚直接拉走了,谢昭听不懂她说的什么,也救不了她,救不了自己。

但我可以救自己!总要试一下!谢清平昨日的话,其实谢昭不是没听进去,她知道那不是吓唬,句句都是事实,只是她不愿意这样面对自己的无能,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要做点什么。

谢昭强迫自己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形,谢清平拿的是旧户籍,不是做旧,是真的户籍,那他肯定从未想过放自己自由,户籍改动是没法子的了。

那要如何,户籍不动,那我可以动,户籍是死的,人是活的,谢昭突然开窍,我先暂退一步,接受户籍,要挟他退一步接受我回江南。

可是,自己拿什么威胁他呢......礼仪道德君子风范肯定没用,他根本不屑,要挟不了那只能利益交换,她拿什么什么交换?

是了!他现在回江南是肯定不便的,那自己可以替他回江南盯着,江南的铺面情形需要时刻盯着。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要先试一试。

谢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注意走到了路中间。

换防的队伍领头是骑兵,平日嚣张惯了,抽鞭子踩踏平民都是常事。百姓都是避之不及的,看见谢昭挡道已经挥起鞭子。

暗卫见她脚步不稳,步履虚浮。一直离得不远,眼下立刻快步上前一手护住谢昭,一手直接握住鞭梢。

谢昭本来明亮的心境一下灰暗,抬眼看到的先是重甲骑兵,看着后面的队伍,谢昭知道自己肯定是挡路了。官兵走路只走中间,百姓只能走在路边的。

“禁军换防,闲杂速退!”

“报上名来,扰我行军者,罪同擅闯军营!”见人不退,再次喝问。

谢昭吓到了,以为是周都尉在身旁,未曾抬头便小声说道,“算了,不要计较”

“谢俯”,年轻的声音却低沉有力。谢昭这才明白,应是暗卫。

这些禁卫军其实是看不上边关守将的,他们多是京师大族,纵然本身职位不高,但有家族势力做靠山。一贯嚣张跋扈。

但是谢清平谢俯,这些时日实在是太熟了,回京直接升任侍中,且与裴均将军关系密切,日后怕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不好得罪。

骑兵打量了一下,抱拳拱手,“末将不识,方才失礼!”语气夹杂三分傲慢。

谢昭不想多事,尤其会牵累谢清平,暗卫虽很愤慨,见谢昭不愿多做计较。只能甩手就护着谢昭离开。

这一幕提醒谢昭,谢清平说的话,都是事实,她走着路都会被权贵欺压,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现实的压迫来的那么快,那么重,谢昭无力地笑了笑。

“回宅院吧。”谢昭看着暗卫,眉眼清俊,还是个孩子,两人前后走着。

北境来报,前任可汗战死后,幼子继位,叔父库萨寒不服,已经手刃侄子自己上位。库萨寒对内直爽,对外刚烈好杀,是柔然对抗外地的重要人物,但政治手腕欠缺,也一直未和大魏正面对抗过,不知其实力如何。

眼下新王即位,想要立威,边关征战是首选。北境需要将领,崔昱安推迟不得,他刚刚升任镇北将军,若此次裴将军过去显得太过重视,他这个新任镇北将军,正是合适。

可是,他转脸就想到了谢昭,他懊恼这一个多月时间,白白错失。

还不等他反应,腿脚不便的谢清平,从门下省正厅匆匆赶来。驻守是肯定需要的,眼下最重要是粮草军械,上一战耗时太久,消耗太多,储备不足。

接下来的日子,崔昱安比谢清平还要忙碌。尚书省、兵部联署“出镇诏令”自然是快的,崔昱安上表请求军需,门下省审核有谢清平在也很顺利。

眼下战事未起,不需临时大规模增加粮草,只需要按时补给、周转。河洛粮仓问题不大。

主要问题出现在战马和军械,大战刚结,这两者实在是短缺。崔昱安亲自去太仆寺的官养牧场,却不想几番商议僵持不下。

他此刻才明白谢清平的辛苦,京师这些人安稳日子久了,根本不知边关战事紧急,做事一层一层推诿,谁都不肯点头允诺,甚至有时候人都见不到,难怪谢清平一日不落的上朝,每日都到深夜。

这日的崔昱安已经狂躁了了,这比上阵杀敌艰难多了,北境多等一天都有可能发生乱事,他恨不能提刀逼着太仆寺。但是来来回回就是军情突发,战马消耗太多目前不足,无法供给。

大声争吵已然习惯。崔昱安怒火中烧,就要动手的时候,沈仲礼出现了。

他去城外驻军巡视了,刚回来就听见都督们谈笑北境军情,战马和盔甲不足的情况,他是特意赶来的。

他并不想当面戳穿太仆寺少卿,毕竟禁卫军的补给一直按时按需,从未克扣。且他们家族间都有往来。

“崔将军,战马军备的事情我听说了,京师情况向来复杂,你容我商议一下,调配问题应能解决”沈仲礼说的诚恳。

崔昱安知道,这里面怕是有利益牵扯,自己这样争辩下去实在不妥也不会有结果。只好拱手还礼。

“多谢沈将军了,北境多等一日都会有变数,务必尽快,事成,我请你喝酒”说完也不拖沓,转脸就走。如果这边搞定,那就要即可启程去北境。

崔昱安立马转身就去门下省找谢清平,正巧他去偏殿议事刚回来。崔昱安上前拉住他,“我有事,你什么时辰有空?”

谢清平已经猜到他是为了什么,抬了抬眼皮。你去我府里吧,我一个时辰后回去。

崔昱安进了谢俯也不要通报了,直接往正厅一坐,管家看见是上次来的将军,不敢怠慢,一边上茶,一边急招季章,让他候着。

谢清平进俯看见他不做停留,“跟我来书房”。

两人进了书房,谢清平刚坐下,崔昱安站着就说“我要娶谢昭”。谢清平抬抬眼皮看了看他,并不说话。

“我喜欢她,三年前她第一次到北境大营我就有意于她,我是真心实意的”崔昱安说完就停住了,他没想过什么长篇大论的言语,只想着自己满腔赤城。

“崔昱安,昭昭是谢俯嫡女,你拿什么娶她”谢清平嘴角一笑。

崔昱安,一直以为谢清平从未对外公开,谢昭.....竟然是他亲妹嘛?

崔昱安思绪转的飞快,终于坐下与他面对面。

“眼下北境兵权在我手里,你需要要比我需要你更甚”

“太后手里有京师禁卫军,北境边关路远,我何需你的助力”谢清平反驳他。

“禁卫军,他们手脚软绵,战力不足,我北境士兵一对六,禁卫军都没有活路的。更何况禁卫军的将领已被京师各家族占位,太后想要调动,怕是没那么容易”

崔昱安顿了顿又说“其他三镇将军你就更不要想了,老皇帝还在时候,他们就隔岸观火,能安稳镇守边境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不会听太后号令”

谢清平笑到“好啊,搁我这学的今天都在我身上了”

崔昱安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其实有没有昭昭,我亦记得你和裴将军的教导之恩。只是既然我在这个位置了,我会护住昭昭,辅助你的。”

谢清平沉默一会抬头说道“你知道昨天昭昭为什么生气吗?”

“因为我给了她谢俯嫡女的户籍,从我收养昭昭的第一天起,她就是我的妹妹,但是昭昭心思不在这,她昨日那般气恼,是因为她一直想要个平民户籍,回江南自由生活。”

谢清平叹了口气“她不在乎谢俯嫡女身份,自然也不会在意你的将军夫人,她要的是自由。”

这句话说出来,崔昱安发现自己有些无力,她竟然是为了回江南。

崔昱安此刻理解不了谢昭要回江南的意义“这个不难,我和她成亲,我驻守北境,她愿意更随我驻守北境也好,不愿意就可回江南,来日我退了,愿意和她定居江南”

谢清平看着他,年轻人不懂距离是最厉害的刀剑,可以杀死一切。

昨日一个户籍已经吵闹成那样,要是这时候再说定亲,谢昭这辈子估计不会理他。

“这你放心,我会让她明白我的心意”崔昱安觉得拿下谢昭不成问题。

谢清平估摸着自己身边变数太多,和崔昱安定亲确实是个办法。

“你不会就指望着拿着几句话,我就同意你定亲的事情吧,议婚帖和信物还是要有的”谢清平想着按照六礼的规矩是来不及了,但是总要有些信物和文书的。

崔昱安自然没有想过要自己的父兄来写这个议婚帖,他们早就不睦,多年未来往。

侧身把谢清平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下,研得墨水。

“你说吧,我写”崔昱安一贯武将思维,做事直接。他是写不出来的,且也没有时间寻得合适的人再来撰写。谢清平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

“振远将军崔昱安,谨启谢侍中座前:

昭姑娘温婉贤良,小将慕名已久,情之所至,愿以终身为约。

今求娶昭姑娘为妻,明媒正字,结秦晋之好。望将军成全。

崔昱安落笔,赶忙从腰间抽出一个玉佩,这是我的信物,我现在没有功夫准备聘礼,我回来会补齐六礼的。

谢清平拉了椅子坐下,端起茶盏,崔昱安知道,他有要事要说。

“沈仲礼从禁卫军的战马军备里分拨了给北境,你不用着急回去了,他此番出手,便是表明了与你的关系。此人和他的家族,我和裴均在京师会好好盯着。”

放下茶盏后继续说道,“其实此次太仆寺为难你,也是因为我得罪了太仆卿所属的陆家,我这阵子一直在推动五经馆的改革,想要开放五经馆收纳寒门士子入学,以便后续寒门学子入朝,五经馆一直是陆家家族经营。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早就被视为一党了。”

“我此番是想提醒你,我后续还会有其他动作,你在北境也难免会被掣肘。”

崔昱安看他神色为难,主动开口“我既然说了护住昭昭,辅助你,那自然担得起,你不需多言”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无奈,这些世家大族的眼里,只有权利和金钱,那会顾及边关将士生死。

“我来前门下省已经审核完毕,明日一早就出发吧”谢清平最后说了一句。

崔昱安知道,因为太仆寺拉扯多日,眼下多一天都不能等了。

转身告辞,崔昱安直奔城东,梵光寺这里偏僻少有香客,谢昭来的多,和尚们也都认识她了,由着她坐在门前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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