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任性的五条悟当然开始大吵大闹。也许是当时太累,明明是我的问题,我却没有道歉,反过来和五条悟大吵一架。后来想起总是有些奇怪,客观上说,的确是我食言了,即使五条悟再生气我也不应该和他吵起来。但当时的确当着同期的面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诚然路上遇到无理取闹的陌生人、生活中遭受不公平的对待,会有怒气积攒在心胸之中。但正常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如何处理,而不是朝不熟悉的人发泄愤怒。
……原来是这样啊。
因为对它抱有期待,因为与它足够熟悉,因为觉得它值得信赖。所以才会在失望、委屈、不满的时候,冲它发脾气吧。
太宰学长。……这是答案吗?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何他对我的态度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明明我们只见过几面。是因为自杀没成功,心情不好吗?
等等。自杀。
此时我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绝对无法解释的漏洞。
即使我在那个时候没有直接离开,仍然想要帮助他,但面对从水里爬出来的太宰治,我没有问过哪怕一句:
——你为什么要自杀?
这背后隐藏的,是我想要远离他的迫切心情。我根本不在意他为什么想自杀,也没把他所说的殉情当回事。我只是习惯了提供帮助,哪怕他拒绝了我,我第二次、第三次还是会伸出援手。但我之所以想帮助他,不是因为我喜欢太宰治,而是我习惯了处于“施救者”的位置。
真是敏锐啊,太宰学长。
后来,新一又约我们去了水族馆玩,这次没有食言,他也主动向我和小兰圆子道了歉。即使后来仍有被案件耽误出游的时候,他也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发完脾气的我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不好意思后,和三人相处得更自然了。
五条悟这样难缠的同期,吵完架后竟然没找我麻烦。只是和我开启了小学生似得冷战,虽然有硝子和夏油安慰着我,还是难免时常低落的情绪。直到有一天他出任务,带回来那家甜品店的新品,一言不发地分给我们几个,居然还有我的份。硝子和夏油不爱吃甜食,最后我一个人含泪吃了三份,居然和五条悟诡异地和好了。
我的两次发火都得到了解决。那么我和太宰,需不需要有一个结果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也许是不经意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就像埋下的一粒种子在心中疯狂生长,我的梦里居然出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多可爱的女孩,只有小小一点,近看五官,粉雕玉琢,玲珑剔透,虽然很不好意思承认,但这的确是我。华贵精致的衣服衬得她更金枝玉叶,似乎本应享受世间美好。
可是她并不开心。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在发热,整个儿晕乎乎的。不安地在病床上翻了一下身。
梦境波动了一下,很快稳定下来。她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一双灵动的眼睛此时充满郁色,安静地看着院子中打闹的孩子。
这是我的异能力。其中一个在院中打闹的孩子摊开手心,得意地展示着。他的话吸引了女孩的目光,循着声音看去,却只看见他摊开空空的手掌。
好累。我这样想着,喉中一阵灼烧感,让人发不出声。想要喝水。我迷糊地摸摸床头,果然水杯已经空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在一片艳羡的惊叹中,女孩无动于衷地说。她的眼中充斥着怀疑与疑惑,这样匪夷所思的话让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好渴,好晕。脑子要烧坏了……“与谢野学姐。”我喃喃道。但是与谢野晶子上课去了,此时医务室只有我一人。但一阵被凝视的感觉久久不散,我不安地揪紧被角。
你当然看不到。那个得意的男孩把手掌合住,不屑地说。他高高抬起头,藐视着眼前皱着眉的女孩,继续道,因为你是怪物,你连普通人都不如。人群大笑起来,用怜悯又兴意盎然的目光观察那个可怜孩子。
“水……”我无意识地说。此时被留在医务室的我,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无助又委屈地呼唤母亲,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注定的结局。
讥讽的笑声中,孩子无措地后退几步,像是被男孩的话伤到。在充满恶意的小院中,女孩下意识想逃离,四顾周围,无处可避。她再也无法忍受此处,躲开人群想从门口逃离,却一下被对小孩来说仍太高的门槛绊倒。
人群的笑声更为明显,那个男孩用着天真又兴奋的语气说,我手上的火焰,你根本看不见吧,那就来感受一下——
他紧紧握住女孩的手,灼烧的感觉立马从手臂传来。女孩发出一声惨叫,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
这时,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感受到灼烧感突然消失,女孩抽噎着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黑色微卷发的男孩握住了那个孩子的手。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孩微微侧目。他的眼眸黯淡无光,充满着死气与厌倦,露出的肌肤除了脸都被绷带裹住,像是恐怖片里的绷带怪人。明明他衣衫整洁、面容俊俏,女孩却好像嗅到了腐朽的味道。
……反异能力者,不止是你。男孩缓缓说。
我好像在朦胧中听到一声渺远的叹息,像是无奈地接受命运的恶作剧。接着有东西轻触我的唇瓣,当我意识到那是玻璃杯壁时,清水已经顺着喉管滑下。那人控制着力度不让我呛水,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
“……佑木?你醒了?”
我努力想再陷入梦乡,耳边的呼唤不停,最后声音的主人好像不耐烦了,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把我扯起来。
“醒了还在装什么!让我白担心吗?”与谢野晶子冷笑,使劲捏了捏我的耳垂。
“痛啊!学姐!我也才刚醒啊!”我惨叫着捂住通红的耳朵。我接过她递过来的体温计,头顶冒出问号:“学姐,还量体温吗?”
“你刚刚烧得太厉害,神志都不清了。再量一□□温我看看。”
“好的……学姐你不上课?”
“离开一节课你就成这样了,我怎么放心上课?”与谢野晶子不耐烦地解释。“干脆请假来医务室,反正福泽老师也准假了。”
原来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老师就是与谢野学姐的班主任吗?会方便很多吧,各种方面都是。
“与谢野学姐——你真好。”我泪汪汪地说,与谢野晶子不自在地别过脸,“嘁”了一声。
“对了,我之前喊要喝水的时候,是学姐给我喂的水吧?”我继续说。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是给你喂了水,但你没喊过啊。”
我一怔,然后问:“大概在烧晕之前,第一节课的时候,学姐你没来医务室吗?”
“我是那节课下才过来的。”她耸肩:“为了防止别人打扰你,我把病房的门锁了,没有人会进来的。”
是吗?我挠挠头,也没有在意与谢野晶子直接锁门的操作:“那就是和梦弄混了吧,我当时正好做梦了。”
“什么梦?”与谢野顺口问了一句。
“不记清了……应该是噩梦吧?”我挠着头思索良久,梦中的情景是朦胧一片,只感受到浓厚的悲伤。
午休时间,与谢野晶子干脆让侦探社成员给我俩带饭。过了一会,宫泽贤治探出了头。
“与谢野医生,我来了。佑木,今天怎么样?”贤治轻快地说,同时把手中的餐盒放下。
“谢谢你啦贤治,我好多了呢。”我下了床坐到椅子上打开餐盒,丰盛的午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才感觉到饥饿,埋头吃了起来。
“小佑看起来很虚弱。”贤治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的面色,说:“之前在乡下有一头牛,夏天太热中暑了,恢复不过来,我只好——”
“打住!”我双臂交叠在胸前向他比了个叉。你是华农贤治吗!
“啊?好的。”贤治乖乖闭了嘴。
我试图解释道:“只是在医务室躺了一上午,有点无聊吧。”
“心情不好不利于身体康复呢。”贤治想了想,问:“佑木要不要和我回乡下玩?”
“诶?贤治你老家吗?”
“是的。乡下空气比城里好很多,也很有意思的。与谢野医生,可以吗?”
与谢野晶子挑眉:“你们俩愿意就行。贤治,你老家离横滨很远吧?”
“唔,确实。我这次回家应该要待两天。”
我:“那还是长假去吧。”
“月考后刚好有四天长假,对你们来说刚好合适。”与谢野晶子补充。
太好了,四天长假……
等等!
“月考?!”我失声。
声音没有控制住,与谢野晶子皱着眉把我的头按了下去:“对啊,一周后。”
……想起惨淡的作业,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对!佑木振作起来!这可是转学以来第一次考试!一定要让大家见识到你的实力!我给自己打气,尽管一边打一边漏。
“佑木一下燃了起来呢。”宫泽贤治感叹道。
“呵,这家伙……不对!她明明是又烧起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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