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3)班教室
风扇在头顶吱呀转动,搅动着闷热的空气。窗外天色阴沉,远处传来低沉的雷声,像是暴雨前的警告。
沈砚懒散地趴在课桌上,指尖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这是父亲给他16岁的生日礼物,想起那个人,他垂下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眸色暗沉如同窗外即倾斜而下的暴雨,银色的笔身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手术刀般的冷光。
钢笔尖在纸上洇上蓝墨,如小花般一圈一圈的扩散开来。这颜色总让他想起阁楼抽屉里那管干涸的颜料
——母亲最后那幅未完成的画里,用的就是这种普鲁士蓝。"
“同学你好……”前桌传来生硬的自我介绍。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沈砚觉得无聊透顶。教室里嘈杂的交谈声、书本翻动的沙沙声,陌生的面孔,千篇一律的校服,全都让他提不起兴趣。
沈砚扯了扯嘴角,钢笔尖狠狠插在课本扉页,洇出一个漆黑的洞。
直到
——“报告!”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一把利刃划破了这沉闷的空气。
沈砚抬起头。
玻璃碎裂般的声音撞进教室。他抬头时,看见门框处的一道身影。少女的呼吸带着潮湿的雾气,发梢还挂着未抖落的雨珠。歪斜的领口露出半截锁骨,像白瓷上的一道裂痕。
她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红,额角沁着细汗。她的校服领口有些歪,最上面的扣子扣错了位置,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指尖捏的发白,像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严厉地微微眯起:“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
"闹钟...没电了。"她低头绞着书包带,帆布鞋尖在地面蹭出一道水痕。教室里响起窸窣的嬉笑,沈砚却盯着她后颈的发跟处
——那里有颗小痣,像宣纸上不慎滴落的墨点。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耳尖却悄悄红了,“我……我睡过头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有人小声说:“开学第一天睡过头,真厉害”。
沈砚没有笑。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后颈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带着淡淡的柠檬洗发水味。清新的像夏天切开的第一个柠檬,随着她脚步的走动,沈砚注意到她帆布鞋的鞋帮内侧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一个小小的“白”
——像是怕被人偷走一样。
班主任叹了口气,指了指后排的空位:“先坐下吧。”
她点点头,快步走向座位。
——恰好在沈砚的斜后方的位置。
她经过时带起一阵风,那青柠味更浓了,清新的柠檬味,犹如一阵凉风,让人瞬间精神一振。他不自觉的僵直了脊背,手中的钢笔“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白倾婉。”她小声回答同桌的问题,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入水中。
“白倾婉 ,白倾婉。”
沈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名字真好听,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又柔软,让人想起清晨沾上露水的白色栀子花。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灰暗的天空,将教室照得惨白。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暴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沈砚手中握着,钢笔尖无意识地在课本空白处画着圈,渐渐形成一个锁链的图案。
他侧过头,余光瞥见她翻开数学书处角落极小的栀子花,线条简单生动。
沈砚不自觉在书页右下角画下。
——栀子花正在纸页间绽放,花瓣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蓝色墨渍。
——后来,这朵花成了他一生的执念。就像她不经意间在他心上刻下的印记,看似轻描淡写,却再也无法抹去。
雨声渐大雷声轰鸣的刹那,淹没了教室里所有的声音。
但沈砚发现自己的心跳声居然比雨声还要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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