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两周了。
沈砚发现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
他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地落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白倾婉的座位上。
起初只是偶然。
比如早读时,她低头翻书的动作很轻,指尖捏着书页边缘,像是怕惊扰到谁。
比如午休时,她总是独自坐在座位上啃面包,偶尔抬头望向窗外发呆,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再比如……
“沈砚?”
同桌的喊声让他猛地回神。
“老师叫你。”
他抬头,发现全班都在看他。
“沈砚,这道题你来回答。”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
他站起身,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窗边——白倾婉正低头记笔记,发丝垂落,遮住了侧脸。
他答错了题。
这是他第一次在课堂上走神。
——因为一个女孩走神,一个根本就没有说上话的女孩。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像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不可控地生根发芽。
镜头一转
X月X日,阴
她又迟到了。
白倾婉站在教室门口,低着头,手指绞着校服下摆。班主任训斥的声音不大,但她肩膀缩了一下,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呼吸微微急促,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
班主任皱眉训斥了几句,她低着头,耳尖发烫,小声解释:“闹钟没响……”
我转着笔,余光扫过她的身影。
——真笨。
明明可以编个更好的理由,比如路上堵车,或者身体不舒服。可她偏偏说了实话,连撒谎都不会。
她回到座位,轻轻拉开椅子,像是怕惊扰到谁。我听见她翻开课本的声音,沙沙的,像风吹过树叶。
X月X日 ,晴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
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了一层很淡的金色。她低头记笔记的时候,头发会滑下来,遮住半边脸颊,然后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拨开,再继续写。
——这个动作,她重复了十七次了。
我数过的。
X月X日 ,雨
下雨了。
她没有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雨水溅湿了她的鞋尖,她往后退了半步,却还是没走。
我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握着伞。
——走过去,递给她。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三秒,然后被我掐灭。
拦住路过的一位女同学
“帮个忙,把这个伞给那个女生”语气冷淡,但眼神紧盯对方。
同学对方接过伞,
“有人让我给你”
白倾婉愣了一下疑惑道“是谁?”
同学耸耸肩“那个人在···诶人呢?”她刚想指人,发现原地空无一人。
走廊拐角空无一物,只剩下墙壁上被雨打湿的阴影。
最后白倾婉,还是犹豫地接过伞“那还是谢谢你了,同学”
说完便打着伞离开了。
而沈砚,早就躲了起来,他靠着冰凉的墙面,听着他脚步声逐渐离去,直至彻底消失。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X月X日 ,晴
午休时间
沈砚单手撑靠在走廊栏杆上,手里捏着一罐冰可乐,目光却穿过玻璃窗,落在教室里。
白倾城今天又没去食堂。
已经好几次了,沈砚这样想道。
她低头翻着一本旧书,时不时用笔在纸上写几个字。她的手腕很细,校服袖子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隐约能看到一道淤青。
沈砚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可乐罐,铝制的表面被他按出几道凹痕。
放学后
他本应该直接回家,但却在教学楼拐角处停下,默默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白倾婉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低头翻着书包,似乎是在找公交卡。她的动作有些急,书包里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沈砚站在树荫下,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没上前。
突然一辆自行车。从她身边擦过,他想上前,但已经赶不上了。
自行车擦过白倾婉的瞬间,沈砚的呼吸一滞。
他看到她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而骑车的人早已扬长而去,连头都没回。
白倾婉低着头,默默捡着书本。
风忽然吹起她的刘海,她下意识伸手去挡,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额角有一道结痂的伤疤,暗红色的结痂,壳边缘还泛着一圈青紫,就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砸过一般。
沈砚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随即一阵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像是人的指甲狠狠扎进心脏,陷进人肉里的感觉,又酸又胀,让他喘不过气来。
等他从这种情绪缓过神来,白倾婉已经不在原地。
沈砚拳头重重的砸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破过手背,渗出血丝了,但这点疼痛无法平复他胸腔压也压不住的窒息感。
他想追上前去。
“我应该上前吗?可我能说什么?”,“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最终,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里。
他的拳头狠狠砸向树干,指节撞击粗糙的树皮,疼痛尖锐地刺进神经。 但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她身上的伤,他甚至没资格喊疼。
他就这样在原地。盯着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好一会儿,无人知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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