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先前,寒紫兰在准备去见白槿陶的爸爸时,内心忐忑不安。毕竟,白槿陶自出生起就失去了母亲,母亲在分娩时因难产导致失血过多而不幸离世,一直以来都是由他的爸爸抚养他长大成人。白槿陶的爸爸是个性格温和、待人友善的长者,当他在初次见到寒紫兰时,便对她产生了好感,称赞白槿陶的眼光独到,选了个好姑娘。

而寒紫兰也带着白槿陶回了自己的家,去见了她的父母。她的母亲董之夏依旧保持着高傲且强势的态度,对白槿陶的态度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冷淡,使得现场的气氛一度变得尴尬不已。事实上,董之夏一直以来都对白槿陶心存芥蒂,不太喜欢他。相比之下,寒紫兰的爸爸则显得客气有加,不仅热情地招待了白槿陶,还和他聊了些家常。寒紫兰心中坚信,只要两人结了婚,妈妈终究会一点点地接受白槿陶,逐渐发现并认可他的优点。

几个月前,一位导演找到了寒紫兰,邀请她出演一部清宫剧中的女主角的姐姐——如蕙。这个角色的性格和气质与寒紫兰本人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于是她便去试了一下戏。导演在见到她的表演后,立刻拍板定下了她。原本,白槿陶因为担心寒紫兰的身体状况,并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接拍新戏。但看到寒紫兰对如蕙这个角色充满了喜爱,且对清宫剧本身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他在同意之后,还是一再叮嘱亚亚姐,在这一年里不要再给寒紫兰安排其他戏份,同时还特别嘱咐小丽要时刻留意并监督寒紫兰按时服药。即便如此,白槿陶的心中依旧难以完全放心,因此在开拍之后,他经常抽空去片场探班。这段时间里,他自己的工作安排并不多,主要是在忙碌着筹备他们即将到来的婚礼,包括确定领证的具体日期、安排婚礼酒席的时间等琐碎事宜。顺便,他也可以借此机会与寒紫兰见缝插针地商讨一些婚礼的细节问题。

北安影视城内,清宫戏的片场布置得格外精致。寒紫兰身着一套素白色的旗装,发髻轻柔地挽起,正端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专注地翻看着手中的剧本。阳光透过片场悬挂的纱帐,洒在她的脸上,形成细碎而柔和的光影,眉间点缀的那一点朱砂更是衬托得她清冷如画,宛如从古代画卷中走出的美人。突然,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轻轻递到了她的唇边。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唇,清甜凉润的汁水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抬眸望去,正对上白槿陶那含笑盈盈的眼眸。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T恤搭配牛仔裤,半蹲在她的身边,手里捧着一盒已经剥好的水果,眼神中满是宠溺。

“白老师今日怎么如此清闲?”寒紫兰缓缓咽下口中的果肉,眼眸中泛起一抹盈盈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自然是来查个岗。”白槿陶的指尖轻轻蹭去她唇角残留的那一丝汁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看某位娘娘是否用膳用得好好的。”

片场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见状,忍不住暗暗偷笑。寒紫兰的耳尖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她手持剧本,轻轻拍了拍白槿陶的肩膀,娇嗔道:“注意些影响,这可是大清后宫呢,别让人家笑话。”

白槿陶正欲开口反驳,片场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小丽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兰姐,好像是你妈妈来了。”

“我妈?”寒紫兰微微一怔,随即霍然起身,目光朝着骚动之处望去。只见董之夏足蹬高跟鞋,款步踏入片场,墨镜之下,那抹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得格外冷峻。她身穿一身利落的西装套裙,气场凌厉,目光在扫过白槿陶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妈?你怎么来了?”寒紫兰惊讶地望着母亲,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跟我过来。”董之夏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白槿陶见状,立刻站起身来,礼貌地问候道:“阿姨好。”

董之夏却未予理会,径直拽着寒紫兰走向最近的化妆间。门关上的瞬间,她摘下墨镜,眼下的青影透露出她的疲惫。

“你必须和他分手!”董之夏的声音冷冽而坚定,狭小的化妆间里,脂粉的香气陡然间变得令人窒息。

“为什么?他对我很好,您慢慢会了解他的!”寒紫兰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解和委屈。

“好?”董之夏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你知道这个圈子的男人多会演吗?我当年带过的艺人,哪一个不是表面深情,背地里玩得花?你上次还把他带到家里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他不是那样的人。”寒紫兰坚定地反驳道。

“那他是什么人?”董之夏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眼神中透出一丝凌厉,“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

寒紫兰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当时的张主任知道,她曾特意嘱托过张主任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白槿陶自己。

“我会找机会告诉他……”寒紫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然后呢?”董之夏打断她,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等他愧疚?还是等你想要孩子时,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寒紫兰紧紧地攥住戏服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妈,我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你疯了?!你现在这么说,以后呢?将来后悔的可是你自己!”董之夏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一丝颤抖,眼中满是担忧,“阿兰,妈妈是过来人,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可他那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不能抛弃他。”寒紫兰低声嘟囔着,声音中满是无奈和痛苦。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而耽误了自己!”董之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中满是坚决。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我能进来吗?”是白槿陶。

母女二人都沉默了,寒紫兰深吸一口气,应道:“进来吧。”

白槿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阿姨,天气热,喝点菊花茶降降火。”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迅速游移,最后落在寒紫兰泛红的眼眶上。董之夏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白先生倒是体贴。”

白槿陶将茶轻轻放在化妆台上,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阿姨是对我的职业有顾虑,我可以退圈。”寒紫兰蓦地抬头,这是她首次听他亲口道出这句话。她曾经跟他提过一次她母亲不喜欢圈内的人,但她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知道他有多爱他的演艺事业。

“如果阿姨担心的是其他问题,”他继续道,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董之夏的眼神微微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冷硬,语气中满是决绝:“有些事,不是表决心就能解决的。”

寒紫兰心痛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感激和爱意。白槿陶温柔的目光望向寒紫兰,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她。

场记的喇叭声响起,寒紫兰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妈,晚上我回酒店找您。”

白槿陶向董之夏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寒紫兰离开了化妆室。

晚上十一点,酒店套房的灯光昏黄而柔和。寒紫兰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看见董之夏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妈。”寒紫兰轻声唤道,顺手带上了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

董之夏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坐。”

寒紫兰在母亲对面的床沿坐下,语气坚定而平静:“妈,我可以不要孩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爱的不是他的完美,而是和他在一起时,我感到完整。”

董之夏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颤抖着手指向门口:“出去。”

“什么?”寒紫兰一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出去!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找你的白槿陶啊!”董之夏的声音撕裂开来,眼中满是痛苦和失望,“但别指望我会祝福一段注定让你后悔的关系!”

寒紫兰感到泪水涌上眼眶,但她倔强地仰起脸,不让它们落下:“好,我走。但请您记住,这是您赶我走的。”

她转身抓起刚挂好的外套和手包,快步走向门口。在拧开门把手的瞬间,她听到母亲在她身后说:“你会回来的,阿兰。当你意识到我是对的时,你会回来的。”

寒紫兰没有回头,重重地关上门,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痛。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她终于让泪水流了下来。

她走进酒店大堂,竟意外发现白槿陶也在。白槿陶向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她使劲抱着他,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泪水一次又一次滑落。

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而坚定:“让我去跟阿姨说说吧。”

寒紫兰拽住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别去!陪我走走。”

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两人并肩漫无目的地走进夜色中。白槿陶不安地望向她,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两人都不说话,突然刮来一阵风,白槿陶自然地停下脚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也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迎上她饱含泪水的目光,眼神坚定而深情:“因为你值得!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寒紫兰。”

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会永远爱我的,对不对?你会永远对我好的,对不对?”

白槿陶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温柔而坚定:“傻姑娘!当然了!我白槿陶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只会爱你一个!”

她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似乎有许多说不出口的委屈。白槿陶爱怜地捧起她的脸,突然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个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他停了下来,声音温柔得似乎风一吹就散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还要拍戏呢,不早了。”

寒紫兰轻轻点头,两人十指紧扣,携手返回了酒店。

那一晚,她依偎在他的身旁入眠,仿佛只有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才能寻得那份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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