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快要行驶到终点时,贺随风捏了捏宋如筠的脸,轻声道:“醒醒,到了。”
宋如筠动了动身子想要躲过,又被一把拉住捂住眼睛,硬生生拨弄开他沉重的眼皮,迫使他不得不打着哈欠起身。
出租车进不去小区内部,他们要穿过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子才能抵达自家楼下,路灯年久失修已不再明亮,聊胜于无的灯光下他们肩并肩往家走去。
宋如筠故意落后半步攀上贺随风的肩,叹了口气说道:“走不动了,你背我?”
贺随风头都没回,弯下腰说道:“上来。”
他立马跳了上去,这才觉得刚才那点起床气消了。
“贺随风。”
“嗯?”
“你看那个路灯,像不像我们昏暗的理想?”
他轻声问道。
贺随风毫不犹豫地应道:“我没有理想。”
可下一秒,他就继续说:“不像,像月亮。”
宋如筠趴在他的身上低低笑出声来,舌尖的苦涩被他压下,夏天的衣服太薄,右肩处的濡湿烫得贺随风浑身僵硬。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他缓慢说道,像在背诵一首长诗,“我不试图用我在这世间无往不利的一切来打动你,譬如华丽的词藻、精致的打扮以及我愚蠢又轻佻的思想。
“我给你我在这尘世摸爬滚打多年,早已浑浊不堪的心灵。
“我给你我的狼狈、我的阴暗还有我的不堪。 ”
楼梯里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月光通过狭窄的小窗,抚平有情人的眉间,脚步声像是倒计时,昭示着美梦即将破碎,这是最后一次了,可谁也不知道。
“我给你一把火,焚烧尽我的躯壳和灵魂……”
咯吱一声,防盗门被打开又关闭,贺随风将他放下,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语带怒气地说道:“我不想听,宋如筠,我不想听!”
宋如筠笑道:“那你想听什么?”
他低下.身子,蹲在了地上,抱着宋如筠的腿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宋如筠?”
“我没什么可要的,”他问,“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你活着。”
贺随风说。
“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他说。
贺随风抬起头,明明他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那道目光如有实质,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充斥着巨大的,不可言说的绝望,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埋藏在那之下的哀怨。
怨恨?
良久的沉默后,宋如筠略有不解地问:“你在恨我?”
“是,”他坦然承认道,“因为我似乎对你一无所知。”
宋如筠真心疑惑道:“你想知道什么?”
换来的是一片寂静,这个问题贺随风无法问出口,他知道,面前的宋如筠也无法回答。
他抓住宋如筠的手,贴上去轻轻摩挲,下一刻,他猛地发力将宋如筠拉坐在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逼近吻上他的唇。
身后的柜子硌得腰背生疼,这吻里夹杂着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的悲愤,铺天盖地的宣泄而来,宋如筠只能低下头被迫承受。
分开时两人都已气喘吁吁,宋如筠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借着朦胧的月色,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轻轻拂去他眼角的一滴泪。
“你哭什么?”
他问。
“我在想,为什么……”
在醉意和夜色的遮掩下,贺随风终于能讲出内心深处掩埋已久的那点惶恐和不安,以及一直以来他试图追寻与抓住的东西。
他握住宋如筠的手腕,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温热的体温通过嶙峋的腕骨,烫得宋如筠忍不住颤栗,只能听得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呢,宋如筠,创造我却又放逐我,不爱我却又纵容我,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片刻感到过后悔?”
几乎是在最后一个问题说出口的那个瞬间,贺随风就猜到了答案——宋如筠从不后悔。
他极其温柔地摸了摸贺随风的发顶,答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害怕或者担忧什么,但我想说的是,不必为已经发生的和无法改变的事烦心。”
“那你呢?”贺随风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又在追逐些什么?”
“我不知道……”
宋如筠的脸上难得露出点迷茫之色,垂下眼说道:“或许我是在妄图用竹篮打水。”
流过指尖的东西太多,他一样也抓不住。
贺随风差点控制不住想要说出那句话:我们放弃不好吗?
我们庸俗一点,普通一点,不要去尝试解开那些过于宏大的命题,什么人生的意义,生命的源泉,理想的月亮,低下头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毫无波澜的生活,沉浸在低俗的玩乐和必需的吃喝中,不再发问,不再好奇,不再思考,也不再逃离。
这样的日子,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他多想抓住宋如筠的肩膀,狠狠摇晃着质问他:全世界那么多人,不止是你一个人会纠结这些问题,为什么偏偏你要同它过不去?!
可他太了解宋如筠了,这人似乎长成就带着沉舟破釜的决心,三分钟热度的人不理应耽于享乐放纵自我吗,怎么偏他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跳到黄河底下摸清楚不死心。
所以贺随风没办法说出这些话。
他没有理由让他放弃这些不切实际愚不可及的想法,只能向他索要一个承诺。
贺随风的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如果有一天你下定决心要离开了,一定要事先知会我,好不好?”
他不想再毫无准备的接受一次噩耗。
过了很久,他听见宋如筠说了声好。
原本今夜该有的那些撩人气氛烟消云散,可他总有数不完的手段,耳鬓厮磨时动作轻柔,花足了心思挑逗想叫宋如筠开心。
逗得他面色潮红,才不紧不慢地依偎在他颈侧,餍足道:“你哄哄我,服个软,宋如筠,我就原谅你。”
“那你倒是说说我错在哪啊。”
宋如筠的指尖慢悠悠地往下走,划过的每一片地方都烧得贺随风头皮发麻。
煎熬到让他难以忍受,只有以牙还牙的报复回去,两指探入宋如筠的唇,搅弄着他的舌尖,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仰起头任人玩弄,白净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勾得人心猿意马,不由得生出一股可以为所欲为掌握一切的快感。
“怎么就不知道服软呢,被人打倒在地上是不是还得给对方鼓掌。”
贺随风叹道。
难以想象这样柔情似水的语气,说出的却是锥心之言。
“是啊,再给他叫个好,”宋如筠轻飘飘地说道,“谁让我好面子呢。”
话毕,他猝不及防地咬住贺随风兴风作浪的手指,牙齿卡住不许他抽离,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贺随风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他嚷道:“这是干嘛呢,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知道啊?”
“你是君子?”宋如筠抬眼,用一双湿漉漉的眸望向他,来回舔舐研磨着他的伤处,情潮翻上眼尾,喘息道,“那你另一只手,在摸哪呢?”
贺随风轻抬两指,逼得宋如筠不得不仰头,他俯视着用目光扫视宋如筠的脸,手下微微用点劲,就惹得宋如筠咬紧他那两指大口喘息。
“叫大声点。”
他笑道。
宋如筠怒视他一眼,有样还样的如数奉还。
怎么着也该轮到他求饶了,可他偏偏有颠倒黑白的气魄,捏了捏宋如筠的脸说道:“快一点,乖宝。”
他喜欢喊他乖宝,不止在这种时候,这个称谓听上去饱含鼓励与疼爱,仿佛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也能被谅解。
可他不会错。
宋如筠不会错。
他掉入贺随风给予的浪潮,沉溺在这云梦闲情中,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掀去了那层装模作样的皮,随着贺随风一同浮沉于**的沟壑,将以往那些枷锁统统视作了伯虑愁眠杞人忧天。
这是他偷来的欢愉。
宋如筠吻他,湿滑的舌探入他的唇,搂住脖颈的力道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这把火烧得他浑浑噩噩不知东西。
贺随风宛如一头狼,健硕的身躯覆在宋如筠身上,尖利的牙在他肩上留下伤疤,鼻尖也满是他的气味,汗水从鬓边流下,砸在宋如筠的锁骨。
他受不了了。
宋如筠心想,他和贺随风在情事上是如此契合,合拍到只要他一个眼神一声呜咽,对方就能读懂是该停还是继续。
“我可以吗?”
贺随风礼貌征询他的意见,眼里却是狡黠的笑。
“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停下吗,”宋如筠费劲地举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拍在他的脸上,隐含着训诫的意味,说道,“回房去。”
“当然会停。”
他抱起宋如筠,将他从地上打捞起,两个人全身上下汗津津的,衣服皱巴到不忍直视。
他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脱下彼此身上碍事的衣物。
在打开门后猝不及防地把人抬起摁在墙上,双腿大开,这个姿势太过羞耻,宋如筠偏过头去,闷声道:“放我下来。”
贺随风充耳不闻,坏心眼地说道:“谁让我是你的狗呢。”
谢谢宝宝送的营养液!!!
改文改得心累,我尽力了,他俩这次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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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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