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祸首

白婵既然受伤了,蓝、白两家又有些交情,因而罪魁祸首蓝桥不得不也被打发去探望。

“……”蓝桥看着白婵受伤的脸,面容扭曲狰狞地强行憋住了嘲笑的想法。

“……染水,你要想笑可以笑。”白婵躺在病床上,看着她的表情也无奈。

白婵表面上看的确是个温婉的姑娘。蓝桥对她的印象从前还算不错。

但是这次是她找人打的白婵。大理寺又开始查证了,作为罪魁祸首当着受害者的面嘲笑似乎有点不太好。

蓝桥的良心还没有泯灭到那种地步,好歹还是保有芝麻大点的一丝愧疚的。

“咳咳,婵姐,你知道雪娥去哪了吗?”蓝桥故意问道。

白婵动作迟滞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你们又去哪玩了?还一连几日不着家。”

装的还真像。

蓝桥故作惊讶地掩唇:“可是我这几日根本没见过她!”

“……”白婵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按住蓝桥,“你没见过她?她没有借宿在你家吗?她不见了?”

不打自招了啊。

蓝桥见她还想下床,伸手把白婵直接按回了床上。

一个常年待在深闺里,现在又负了伤的姑娘,自然挣不脱蓝桥这种有武术底子的女侠,于是白婵不得不躺了回去,竟然还伸手抓住了蓝桥的手腕。

“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太子那边怎么办?届时若是少了一个人,太子该怎么看?”白婵着急地拽着蓝桥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还想挣扎着起身。

到这个关头还是想着怎么跟太子交代?

蓝桥觉得实在不可理喻,稍一用力甩开了白婵的手。

吱呀一声,门开了,伴随着咳嗽声,方才正在谈论的那个姑娘终于进来了。

白婵忽然用力扯起被子,一把蒙住脸,把自己闷在了里面,一边问:“雪、雪儿,你这几天去哪了?”

蓝桥耸肩表示无奈,让开了半边身子,好让白雪娥也坐在榻上,顺口问:“郡主还没来吗?”

白雪娥摇摇头:“已经来了。她和李公子在跟爹娘谈话。”

阿谀奉承呗。

大人见面总是一套接一套地说漂亮话,但李才让和清河郡主很显然也都不是大人吧。

“姐姐,我听说你出事了……”白雪娥伸手去扯被子,可她常年带病,力气甚至比不过伤者,拉扯了好一会儿才放弃。

蓝桥不想看姐妹情深,尤其还是白雪娥一厢情愿的姐妹情深,料想清河郡主还在白家,出不了什么岔子,便准备拜别回家去。

当然她的分量也比不过清河郡主,白家父母只热络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明里暗里要求她赶紧走。

“诸位,再会了,陛下在太极殿宴请群臣,恕某不能作陪……”李才让躬身向白雪娥的父母行了一礼,准备离开,蓝桥特意听完他说话才摇摇头准备走,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又被打断了。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东宫到——”

蓝桥不得不收回了脚。

太子大张旗鼓地走了进来,蓝桥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拱手肃拜。

好在肃拜礼是低着头的,这家伙应当看不见她的表情。

太子挥挥手免了礼,问白父:“听说白姑娘病了,不知情况如何?”

这干你屁事啊。还没过门呢就管这么宽。

蓝桥心不在焉地等着他放人。谁知道在他之前走了会不会因为忤逆不敬掉脑袋,榜还没揭,蓝桥不敢打这个赌。

至于这群人说了什么客套话她一句也没听,甚至是看着清河郡主头顶的花簪出神。

不是流行的款式,但实在雅致漂亮,蓝杬应该会喜欢。

且她的花钿也很有意思。

今日不流行,郡主戴了出去,不久之后大约就是新的流行款式。

应当向郡主问一下哪家粉面铺才是。

不对,怎么这么安静?没人说话?蓝桥恍然回过神来,看了眼四周,发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白氏夫妻一脸担忧害怕,郡主好像很生气,太子笑眯眯地瞅着她。

“草民先行告退?”蓝桥估摸着他们大概是让她赶紧滚,于是迅速整理好了心情和措辞,决定赶紧离开。

“谁让你走了?”太子冷漠地开口。

还好没马上走。脑袋差点就落地了。

好险。

蓝桥看着自己的脚面,思忖了好一会儿,把半辈子的文墨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复。

“呃,您说的啊。”蓝桥硬着头皮说。

清河郡主站在姚照背后冲着她手舞足蹈地比划,蓝桥实在看不懂究竟什么意思,

“哦?”姚照冷眼看着她。

蓝桥看见一边看着清河郡主的李才让,猝然想起来他和自己父母奉承时说过的话,顿时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殿下不怒自威、龙章凤姿,无需言传而能意达。草民即是通化道气,而知殿下不言之明啊。”

她一辈子没说出过这么弯弯绕绕的话来,写在考卷上的文章都没这么曲折迂回委婉含蓄。

太子定然会五体投地,然后放她离开。

“你既然能看出来不言之明,又为何言语问题不答。”他显然对蓝桥那一套说法极其不满意,或者说他满意了,但就是故意要刁难蓝桥。

为什么不回答你的问题,你说为什么不回答?因为我刚刚根本就没听你说话!你丫就是存心为难我!

蓝桥憋着一肚子火,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微笑着说:“啊,殿下言语有如山呼风啸,有大河西出壶口、万马奔腾之势,贱民目拙耳劣,不堪受如此天威。”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太子的动作僵住了,表情看起来极其之无语,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芳凝,告诉她我说了什么。”

“我真佩服她……”朱芳凝小声抱怨了一句,被点了名,才从表兄背后冒出头,提醒道:“东宫问你,雪娥近来如何。”

“啊,很好啊。”蓝桥皮笑肉不笑,对姚照保持奉承。

白雪娥的母亲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亏被丈夫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姚照看着她的表情,略有失望:“蓝姑娘殿试时可没这么温吞。”

蓝桥想起来先前两次会面——都能算忤逆不敬。

她尴尬地笑着,彻底不知如何答话了。

姚照也看着她笑。

“既然蓝考生与我未婚妻是金兰之交,七日后婚宴,务必出席。”姚照把一块令牌塞到蓝桥手里,又情深意重地嘱托一句,“一定、一定要来啊。”

不来掉脑袋是吧。

那偏就不来了。蓝桥看着姚照带着表妹走远,在大街小巷里走了一段,随手把令牌丢掉了。

“喂,你不是说不来吗!”清河郡主快步上前,使劲拽了一下姚照的袖子,“说好的让我来的!”

“嗯,这个给你。”姚照把一枚铜带钩丢给清河郡主,上面镂刻着一支梅花。

万寿公主铸造的花神带钩,虽说不实用,但是很有收藏价值,现下可谓有价无市。

清河郡主把带钩扔给了李才让:“赏你了。表哥,我跟你说话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姚照一本正经地对清河郡主说,“你不是很讨厌白婵吗。”

清河郡主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反而把脸憋红了,最后往太子的靴子上踩了一脚。

她拉着李才让就要走,被姚照一把拉住了胳膊暂且别留:“白婵是蓝桥打的吧。”

这个清河郡主不值得。但是太子既然如此猜测,那必须保蓝桥,于是她稍稍思索了一下,说:“我让人打的。怎么,你心疼她啊?”

姚照自然不可能心疼白婵。他看见白子琮那张脸就犯恶心,更不想娶权臣之女让外戚做大,毕竟等他父亲百年之后,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迟早要倒台。

不管是白婵,还是白雪娥,只要姓白,就绝对不行。

“我看见她就浑身难受。”姚照阴沉着脸回答。

“你看见谁不难受。”清河郡主呛了他一句,开始细细数太子讨厌的人,“姑婆,外公,外婆,三舅,太师,白尚书,许侍郎……”

姚照仔细一想,自己这半辈子好像确实是见谁厌谁,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于是闷闷说:“我现在不讨厌三叔了。而且我看到蓝染水就不难受。”

三叔老早就死了。当然姚照的祖母也已经去世了。他在世的血脉至亲也只剩下了父亲、姑姑、一个表兄、一个表妹,仅此四人。

“那倒是。我也喜欢她。”清河郡主点点头,深以为然,“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不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你见得也不少,为什么会喜欢她啊?”

蓝桥的门户的确足够她做皇后了。

大齐皇后全都是商户女,这些人在朝中没有根基,一旦起势,也只能依附于皇帝。既然是要防外戚,门户自然是越小越好。

但蓝杬也有功名,且太子现在必须巴结白家,因而蓝家绝对不是最完美的选择。

那么为什么呢?

“你不觉得她很洒脱吗。”姚照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蓝桥时。

敢当街非议皇亲,被警醒后仍不知悔改,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的确可嘉。

有点像传说中的江湖女侠。

“就因为这个?”清河郡主显然不信,并嗤之以鼻,“你骗我的吧,她这个性格的姑娘一抓一大把。”

你是不是还会幻想当年被万寿公主追杀的时候她能从天而降把你们母子救走啊。

这么一想……确实很浪漫。

“……”

清河郡主偏偏在这个地方聪明,这丫头怎么回事。

姚照沉默了一下,罕有的会心一笑:“骗你的。因为她说你脾气差,所以我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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