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老师出题的月考，从绝对难度上来说并不高。数学和物理在试卷最后象征性地安排了一道压轴难题，但也比实验本部的题目简单多了，李惟汐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做到数学压轴题时还剩下四十分钟之久，她花了十分钟检查过前面的题目，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就投入了求解压轴题的怀抱。
考完数学之后又是饭点，四个人刚端着盘子坐下，江湛就急匆匆地问；“最后一问答案多少？”
“七分之四倍根号七。”李惟汐很快又补上一句，“不保证对。”
“一样！”江湛激动地摔了下筷子，同她击了个掌。
“哎，看来我是算错了。”程雨略有遗憾，摇了摇头，但也不恼。
几人都开始低头吃饭，只有陈宇凌张大嘴巴看着他们，发了很久的呆：“你们，都做最后一题了？算了，我早该习惯的……”
两天半之后，初三的第一次大考就告一段落。午休时大家又将教室恢复了原来的布局，李惟汐也做足了准备，但拉开储物柜门的一瞬间，里面的书还是不出意外地散了一地。
考完后虽然放松不少，但对成绩的紧张又很快浮上心头，下午上课时，同学们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江湛又当了一次全班同学的“嘴替”：“虹姐，月考成绩要多久出啊？”
“怎么才刚考完就急着看成绩，你们考的时候感觉如何？”周樽虹将问题抛了回来。
这次倒没有哀鸿遍野，对一班同学来说，月考难度中规中矩，没有出现之前数学周测那种“震撼人心”的情形。虹姐了然地点头：“确实啊，月考毕竟是面对全年级同学的考试，放心吧，无非就是核分流程会长一点，这周之内肯定能出来。这节课我们就讲月考卷，出分之前，大家就能对自己的考情心里有数了。”
李惟汐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左手无意识地攥起了拳，将月考试卷捏得皱皱巴巴。
开学一个月以来虽然还没有过成型的大考，但每周的两次周测，周二一直考数学，周四则是剩下四门科目各自轮流考过一遍。周测阅卷速度极快，即使算上将成绩录入电脑的时间，他们也都能在第二天午休之前，在教室后的展板上看到刚张贴出来的成绩单。学校好像并不避讳让大家看到彼此的成绩，但也不鼓励学生围在那儿看个没完：“看清自己成绩了就回去吧，挡着位置别人都没法接水了！”有老师这么说过。此外，在当天放学的时候，成绩单就会被揭下来——只给看半天而已。
但李惟汐还是相当在意，借着每次课间接水的机会将成绩单从上到下完整地看了个遍。一个月下来，对班上同学的实力也有了数，成绩最好的几个人，无疑就是她、江湛和程雨三个了。
只是不知道，这正式些的月考，会是谁拿下第一个年级第一。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在意月考成绩了。
英语虽然是最后一门考的，但因为大部分都是客观题，用电脑一扫就能出分，所以成了第一门出成绩的科目。英语课前，课代表是和老师一起进班的，怀里抱着一摞答题卡，立刻被眼尖的同学盯上：“英语成绩出了！”
李惟汐心里一跳，连忙抬头，既想知道结果，又不想和其他同学一样立马挤到课代表身边，将前门堵得水泄不通。她有些不安地搓着手，注意力完全放在门口，听见课代表烦躁地嚷嚷：“想知道成绩就都让开，我把成绩单贴后面你们再看！”
随即又有同学自告奋勇：“我来贴我来贴，你发卷子吧！”
围在前门的同学这才又一窝蜂涌向饮水机，一位个子比较高的同学三两下将成绩单贴好，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得出不去了。
“想看成绩？我去帮你看吧，看你在这儿发呆半天了。”身旁有人轻笑一声。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正对着书桌变成靠着窗台侧坐，一直无意识地盯着饮水机的方向看。她连忙转回身子，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背影：“没事，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嘴真硬啊。”
江湛说着，起身看成绩去了。李惟汐将头埋进手臂里，黑暗中听见心脏狂跳，不知是因为出分，还是因为男生随口说出的话。
又过了一阵。
她也不知道江湛回来没有，但是等不及了，转头扒在他的桌子上，发现男生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她。
“116，全班最高。可以啊你，客观题好像全对。”
心脏重重地落回地面，眼前仿佛有烟花绽开的光点，她分明听见心花怒放的声音。
视线所及之处仍是一双海洋般深邃幽蓝的眼睛，盈满笑意的时候，海洋也是风平浪静的温柔。
“谢谢，呃，你怎么样？”想起不能光顾着自己开心，她也礼貌性地问着男生的成绩。
“就这么高兴吗……”江湛看着女生嘴角压不下去的笑容，心情也好了起来，“我110，还行吧，对我来说已经不错了。”
李惟汐笑得开怀：“承让。”
然后在英语老师用不标准的发音碎碎念着每道阅读理解题究竟要用怎样“多愁善感”的思路去揣摩出题人心目中的那个选项时，继续优哉游哉地看着原版小说。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是学生，只有分数拿得出手，她才能相信这门课的学习方法是正确的。而她对英语的态度很简单：语法靠直觉，理解靠灵感。只要能将整张试卷都看懂，她自信没有什么题是做不出来的，根本不需要那些用来推敲和猜测的方法。
不过，喜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考试出分好像总是这样，一旦有一门开始贴成绩单，那其他科目多半也核算得差不多了，一门接一门地下发答题卡。轮到语文课前，课代表已经将二卷都发完了，同学们都查看着自己的得分情况，李惟汐的桌子上仍然空空如也。她回头看了看江湛，发现对方桌上也没有卷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她只好找到语文课代表询问情况，得知“老师留下了几张卷子，等会儿课上要用，没发到的话就是还在他那儿”。
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李惟汐通知了江湛这个消息，他坐在座位上长叹一口气，抱住了脑袋：“完了，要被当成负面典型了。”
“不见得啊，我也没拿到二卷。”程雨乐呵呵地走过来，“怎么你们俩也没有？他扣了这么多张卷子没发啊。”
“我们是不一样的……”江湛有气无力地说，“你的卷子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范文，而我也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德行。语文本来就是我最不擅长的。”
李惟汐一下子紧张起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她甚至判断不了自己写的作文到底属于正面案例还是反面案例。
她回忆了一下考试时的状态，虽然这次的作文她有点没灵感，写得也很赶时间，但总归是中规中矩的成文吧？考过这么多次语文，也写过这么多篇作文了，印象里还没有大翻车过，总不至于是像江湛这样被拎出来当负面典型的。万一……万一撞了大运，阅卷老师还对她的作文赏识起来了呢？语文着东西，不管怎么想都充满了运气与玄学。
她调整好心态，没有二卷，就将试卷拿出来听课。
语文老师手里拿着几张卷子，晃晃悠悠地进了门，将卷子往讲桌上一扣，也不说话，就环视着教室，神情似笑非笑，讳莫如深。李惟汐有点怕他，可能因为他讲课实在太无聊，开学以来不是翻来覆去地念名著，就是照着资料讲古文，反正都是一些让她昏昏欲睡的东西，所以她上课和写作业的态度都不怎么积极，每天的作业留到最后做不完，于是草草应付了事的基本都是语文。
老师的目光扫过她身上时，她甚至想起刚开学的时候自己似乎真的在语文课上睡着过，下课后江湛还特意提醒过她，但她也没放在心上，该不会从那时候起，自己就被盯上了吧……
难道，这就是报应要来了。她闭上了眼睛，胃里蝴蝶乱撞，直到老师清清嗓子，开始讲课：
“这次月考总体来说还可以。年级的平均分是82，一班的平均分是92.5，考前我再三强调过的古文，大部分同学答得也都还不错，看来我讲的课，你们是听进去了。”
座下明显传来一阵松气的声音，显然，班上害怕这位无喜无悲的语文老师的人，也不止李惟汐一个。
“但是，你们的作文问题很大啊。是初一初二的老师没讲过怎么写吗？”
他说着拎起了手中卷子，挨个翻开看过，然后再度开口：“今天咱们就来聊聊这个作文。我手里有五张这次考试里你们写的作文，我不说是谁的，只负责念，有好的，有不好的。你们听完之后，自己说说写的怎么样。”
李惟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托着下巴的手已经麻住了。
注：二卷，在校内考试中指主观题部分，一般写在专门的答题纸上，手动批阅。
同理，一卷指客观题部分，用电脑扫描出得分。
每门科目最后的总分是一卷和二卷之和，成绩单通常也会将一卷得分、二卷得分和总分都列出来。
笔者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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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出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