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结束

墨云澜的私人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庄园的泊位,引擎熄火后,四周只剩下夜风掠过庭院松柏的沙沙声。她推开车门,军靴踏在打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冷硬的回响。庄园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精心设计的疏离感——每一盏灯的角度、每一株植物修剪的长度,都像是为了迎合某种完美的表象而存在,完美中却独独少了几分属于家的温度。

她刚踏入玄关,就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檀香混合着炭火燃烧的烟熏味,刻意收敛却依旧带着侵略性。秦康正坐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灯光在她精心保养的指甲上,透明的护甲油折射出昂贵的光泽。她抬眼看向墨云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军部简报会结束了?”她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像在询问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听说…凌弋星上校命很大?” 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墨云澜没有走向沙发,而是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恒温酒柜,取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中翻腾的躁意。她背对着秦康,声音透过冰水的凉意传来,同样没有温度:

“嗯。活着。”

“活着就好。”秦康晃了晃杯中的酒液,灯光折射出冰冷的光晕,“议会那边,对‘安魂曲’权限的使用,争议很大。尤其是林家和上官家,揪着残留物质清理成本和潜在生态风险不放。父亲…今天在会上,似乎也没有表态支持你?” 她精准地戳向墨云澜最敏感的神经点——政治漩涡和父女关系的冰冷。

墨云澜没有表态,她垂眸,捏着瓶身地手指却因为下意识地用力,指尖泛起了青白。

“不过,好在结果达到了预期,核心利益保住了,还算不亏。”她顿了顿,仿佛在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商业投资,“尤其是凌上校能活着回来,真是意外之喜,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然,光是抚恤和舆论压力,就够军部头疼一阵子了。”

“咚!”

那是墨云澜手中的水瓶被重重放在吧台上所发出的声音,她的动作并不剧烈,但那股瞬间爆发出的、如同实质的寒意,让房间里的智能温控系统都似乎停滞了一瞬。她的眼睛不再是会议室里那潭沉静的冻湖,而是燃起了两点幽冷的火焰,直直刺向秦康。

“‘不亏’?”墨云澜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击地面,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柯尤克沁地表,十七个安全区据点被虫潮波及,平民伤亡数字还在统计!雷霆A队减员三分之一,重伤员还在抢救!这些在你眼里,都只是议会‘头疼’的‘麻烦’?都只是需要用‘盈利’和‘亏损’来衡量的筹码吗?”

秦康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墨云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得一怔,脸上那完美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她放下酒杯,站起身,试图维持高傲的姿态:“云澜,你何必这么激动?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理解,站在更高的层面……”

“更高的层面?”墨云澜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就是你那些在议会里,一边享受着和平红利,一边盘算着如何用士兵和平民的生命去换取更大政治筹码的‘层面’?”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秦康那层精致的皮囊剥开,“秦康,收起你那套虚伪的‘理解’。你根本不理解,也不屑于理解什么叫牺牲,什么叫守护。在你眼里,只有利益,只有你自己。”

秦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精心修饰的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伪装的羞怒和刻薄。“墨云澜!你是在指责我?指责一个为了维护你墨家的政治地位、维护我们这个家殚精竭虑的人?你只看到战场上的血,你看不到我在议会里为你周旋、替你挡下多少明枪暗箭的辛苦!你以为这个位置坐得安稳,可没有我在后面……”

“维护我们的‘家’?”墨云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冰冷的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维护这个靠一纸协议、靠利益交换、靠你的步步算计才勉强存在的‘家’?”

她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让秦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墨云澜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秦康最后的伪装:“秦康,你所谓的‘周旋’,也包括上周三晚上,在‘星漾云海’顶层套房,和那位新晋的议会秘书处首席Omega顾问,共度的‘殚精竭虑’的时光吗?”

秦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骤然收缩,如同被毒蛇噬咬。那精心维持的镇定土崩瓦解,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惊恐和心虚。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墨云澜冷冷地看着她失态的样子,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看透尘埃的冰冷厌恶。她甚至懒得拿出任何证据,秦康此刻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短暂的死寂后,秦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骤然爆发出尖锐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击,试图用更大的污蔑来掩盖自己的不堪:

“你…竟然你监视我?!墨云澜!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吗?”她指着墨云澜,指尖因为激动而颤抖,声音拔高,充满了扭曲的怨毒,“是!我承认!我是找别人了!那又怎么样?你呢?!你心里装着谁?你敢说你和那个凌弋星就清清白白?!”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将无端的臆测和恶毒的揣测一股脑泼向墨云澜:

“整个军部谁不知道?!你为了她,不惜动用‘安魂曲’权限!不惜违抗命令更改打击坐标!你这是在拿整个行动、拿无数人的命去赌她的命!你心里早就没有这个家,没有我这个妻子了!你满脑子都是那个在战场上跟你勾勾搭搭的Alpha!你们之间的那点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救命恩人,什么战友情深?呸!不就是战场上信息素上头了,**吗?一个Alpha,一个Omega,在那种地方……呵!”

秦康的污言秽语如同毒液,在精致冰冷的空间里弥漫。她试图用最下作、最不堪的想象去玷污墨云澜与凌弋星之间那份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信任与羁绊,以此转移焦点,掩盖自己出轨的卑劣。

墨云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秦康因为激动而喘息,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彻底宣判的意味:

“说完了?”她的目光扫过秦康因羞怒而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秦康,你的臆想和你的人品一样卑劣。”

“还有,秦康你别太看得起你自己,”墨云澜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丝轻蔑的嘲弄,“你在婚内每一次的开房记录和监控影像,军人权益部都会发送到了我的个人邮箱里,我只是在清理垃圾邮件时,恰好了解到了秦理事长这些精彩的风流韵事罢了。”

墨云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秦康脸上。她精心营造的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形象,在此刻碎得满地狼藉。

被揭穿真实面目的秦康恼羞成怒,伪善的alpha撕下了她温和面具,空气中狂暴的信息素即将化作实质性的风暴——

就在这时,一个细微的、带着睡意和惊惶的声音,怯生生地从旋转楼梯的阴影处传来:

“妈妈…?”

这声音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充满信息素恶意的焦灼空气。

墨云澜和秦康同时僵住,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楼梯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墨千行穿着柔软的白色睡裙,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半旧的毛绒星兽玩具。她只有七岁,柔软的黑发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一张小脸在客厅惨白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那双遗传了墨云澜轮廓、却像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惶和未散的睡意。她显然是被楼下的争吵声惊醒,循声而来,却被父母之间那冰冷刺骨的对峙吓到了。

墨云澜胸中那翻腾的、蓄势待发准备焚烧一切的怒焰,在看到女儿那双盛满惊惧的眼睛时,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瞬间凝固、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几乎让她心脏骤停的刺痛和铺天盖地的愧疚。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墨云澜猛地转过身,不再是面对秦康时那充满戒备的姿态,而是用一个近乎保护性的动作,将自己的后背朝向秦康,仿佛要用身体为女儿隔绝掉那片充满恶意的信息素和污言秽语。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与女儿齐平。

“千行。”墨云澜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切换频道后的沙哑和紧绷,但她在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揉进一丝温度,试图抚平女儿的恐惧,“睡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她伸出手,想去触碰女儿的小脸,却又在即将触及时顿住,她的指尖,还带着刚才用力捏瓶身的冰凉。

墨千行看着妈妈蹲在自己面前,那双总是冷静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极力压抑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一种让她小小的心脏也跟着揪紧的沉重。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小手把怀里的星兽玩具搂得更紧,大眼睛里的惊惶更甚,怯怯地看了看墨云澜,又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客厅里那个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冰冷怒气的另一位母亲。

秦康也看到了女儿,她脸上那扭曲的怨毒和失控的羞怒在瞬间僵住,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难堪和懊恼的情绪取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挽回一点在女儿面前的形象,但在墨云澜那冰冷如刀的余光扫视下,自己那失控的信息素和方才丑陋的咆哮都无从抵赖的现实面前,她最终只是狼狈地、无声地偏过头去,避开了女儿纯真而惊惧的目光。空气中,她那失控的、带着攻击性的檀香信息素,此刻在女儿澄澈的灵魂面前显得更加污浊不堪。

墨云澜将女儿那后退的半步和眼中的恐惧尽收眼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这比秦康任何恶毒的指责都更能刺痛她。她强行压下喉间的苦涩,再次放柔了声音,尽管那柔和听起来依旧有些僵硬:

“别怕,千行。”她试着弯起嘴角,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显得无比疲惫,“没事了。是妈妈和……,刚刚声音太大了,吵到你了。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无比艰难却又无比清晰的决定。她站起身,不再蹲着,而是挺直了脊背,重新恢复了那个坚毅的军人姿态,但看向女儿的目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温柔和保护欲。

墨云澜伸出手,这次不再犹豫,稳稳地、轻柔地抱起女儿。然后,她转过身,目光如同淬火的寒星,越过客厅冰冷奢华的陈设,直直刺向僵立在一旁、脸色灰败的秦康。那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愤怒,没有了讥讽,只剩下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和尘埃落定的决绝。

“秦康,”墨云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在宣读最终的判决,“我们的婚姻,到此为止。”

“权益部会有人联系你处理所有事宜。”

“千行,跟我走。”

她不再给秦康任何反应的机会,甚至不再看她一眼。她只是微微用力,握紧了女儿的小手,感受到那细微的颤抖,然后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小小的墨千行护在自己怀中。

“乖,千行,我们回家。”墨云澜低头,对着女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个“家”,显然不再是这座冰冷华丽的庄园。

她牵着女儿,迈开军靴,踏着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头也不回地走向玄关。墨千行被妈妈抱着,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秦康僵立在客厅中央灯光下的身影,那么孤单,那么…陌生。她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小手却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妈妈军装内衬的领口。

厚重的合金宅门在她们身后无声地滑开,又沉重地合拢,彻底隔绝了身后那片充斥着背叛、污秽和破碎的冰冷空间,也隔绝了秦康最后一丝试图挽回的、狼狈的目光。

夜风带着庭院松柏的清新气息涌来,吹散了萦绕在墨云澜鼻尖的那股令人作呕的檀香味。她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还有些懵懂不安的女儿抱进悬浮车后座,为她系好安全带。当车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墨云澜靠在驾驶座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怀中女儿身上传来的、干净的、带着奶香的气息,像一剂微弱的镇痛剂,暂时抚平了她灵魂深处那剧烈的撕裂痛楚。

悬浮车无声启动,滑入凤凰星璀璨而冰冷的夜色中。墨云澜的目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向远方军部家属区的方向,那里有分配给她的、简单的军官公寓。那才是她此刻,唯一想带女儿回去的地方。

直到此刻,墨云澜才算真正地安心下来。随她们去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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