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城,赵府内。
赵靖文听完来人汇报的消息后,面色几近狰狞,他狠狠地把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音霎时间响起,吓得来汇报的侍卫一身冷汗。
今晚之事确实有他们太过大意玩忽职守的罪责所在,本以为一个小小女子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逃出去,所以守着的兄弟们都没有太过警惕,却没成想那容家小姐居然能制服两个侍卫,而且还搬来那么厉害的救兵接应,导致今晚守在山上的兄弟死伤大半也没能把人追回来。
半跪着的侍卫看二少爷发了这么大脾气就知道今晚罪责难逃,他拱手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容姑娘的踪迹了,没能看住容姑娘是属下们无能,罪该万死,还请少爷责罚。”
赵靖文闭了闭眼,额头上的青筋还在跳着,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人。侍卫说他们没有朝南域城的方向走,而是去了溪洲城的方向,想来这些人不是南域城的势力。也不知道容怀月何时与南域城外的这些人结识,看来情分还不浅,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的南域城脚下肆意妄为,终究是他小看了自己这个容妹妹。
“告诉你手下那些人,如果找不到容怀月,也不必再活着回来见我了。”
“是,属下遵命。”
赵靖文转过身子,问道:“之前在容府外面抓到的两个暗卫还没有吐出来东西吗?”
当时为了计划顺利,尚绍元派来了他私养的亲兵在容府附近排查,本意是为了防备容文康会不会在银羽阁之外留其他后手,没想到竟发现了两个奇怪的人,还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抓住。尚绍元把他们二人交给自己审讯,结果到现在都还没问出来东西。
“如果再不开口,就杀了吧,留着也是无用。”
侍卫听完,犹豫了一下:“....少爷,这毕竟是尚城主交来的人,需不需要过问一二再做决断?”
赵靖文敛眸,眼中蕴含着怒气:“杀两个小小暗卫我还做不得主?!交代你们的事情没有一件办得让我称心,我看你是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属下不敢。”
“还不快滚!”
赵靖文坐回书案后抬手抚额,近日来的事情总叫他不顺心,这几日疲乏至极,他语气淡淡道:“出来。”
屋内屏风后传来了脚步声,容杉盈从缓步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她清瘦了许多,外面只披了一件白纱,隐约之间还能看到胸口处和胳膊上的淤青。
她低着头怯怯地不敢说话,也不敢抬眼看他。
容杉盈本以为赵靖文是自己挣来的出路,却没想到自己竟从来没有看透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三书六礼,都是只骗人的鬼话罢了。
她不禁想起了之前容怀月告诉自己“切莫引狼入室”,又想到了死去的母亲和父亲,她只觉得悔不当初,为何没有好好听容怀月的话,她眼睛一酸,眼泪忍不住就要掉了下来。
赵靖文拉了一把,不知道是力气太大还是容杉盈太瘦弱,她几乎是摔进赵靖文怀里的。
他强行掰过来她的脸,想让她看着自己,结果看到了她眼中氤氲的泪痕,心中升起一阵厌恶,但还是面色不变语气温和地说:“怎么了,不高兴?”
容杉盈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她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讨好赵靖文说不定还能有命活着,自然不敢忤逆他。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怎会不高兴,只是刚刚迷了眼睛。”
赵靖文看她识相,细声说道:“伯父伯母葬身火海也非我所愿,只是尚城主容不得他们,你可知道?”
“是,盈儿知道。”
赵靖文抚了抚她的鬓发,说:“这就对了,这段时间先委屈你,等过了这一阵,我就给你一个名分。”
容杉盈心里委屈,但却不能显露出来,只好顺着他说:“只要能陪在靖文哥哥身边,我不觉得委屈。”
话音刚落,容杉盈便听见了赵靖文放声大笑,可她却有些害怕。
赵靖文盯着她,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眼中却尽是冷漠:“要是你那大姐姐也有你这般乖巧就好了.....”
马车行在路上,此处位于溪洲城外的荒郊,不久后便可至溪洲城门口。
小道两旁的玉兰花开的正好,风吹过还能送来淡淡的花香,不过风有些急,好多花瓣被吹散在地上。
容怀月把车帘放下,突然想到今年还没有来得及跟母亲一起做玉兰花香囊,只怕今年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自从记事起,她便没有离开过南域城,最多也就是去城外踏青赛马。容怀月小时候还常常和哥哥玩笑,说什么时候定带自己去一趟汴京皇城。
她想看看天潢贵胄的君王脚下是何等的荣华风光,是不是那里的衣裙会比南域城的好看,是不是高门世族的公子哥真如话本子上说的风流俊俏,但她又不太愿去,因为听说皇城里的规矩多,但自己在南域城蛮惯了,到了之后肯定受不了那里的规束。
没想到后来第一次实现这个愿望是因为昏迷后去了大平,不仅是在天子脚下,还替天子征战,自然也忍受了她以前不愿容忍的规矩。
而第二次,却是孤身一人的现在。
容怀月曾在冠华寺许下了三愿。
一愿,可以和父母哥哥安稳快乐地渡过这一生。
二愿,容家可以在危机四伏的南域城保全自身。
三愿,大梁可以河清海晏人寿年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与家人共享天伦。
现在想来,自己的前两个愿望怕是都没能实现没,她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无奈的笑。
马车停下,容怀月从马车上下来后最先入眼的便是一个酒楼。
“衢清楼?”容怀月看着牌匾低声疑道。
齐明尘在她身后说:“男君府的暗桩。”
容怀月先是点头,紧接着愣了一瞬,抬头看向齐明尘:“你知道我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了?”
齐明尘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现在确定了。”他说完就迈步朝衢清楼走去。
原来刚刚是在试探自己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本来容怀月仗着齐明尘没有挑明他男君的身份而“没规矩”,现在挑明了,她却有些不确定日后见着他应该怎么办。
按照礼法,自己是商贾之女,见他应当称“男君”并且行参拜礼。可自己之前一直都喊他齐明尘,听他刚刚的意思是之前就知道了她知道他身份,只是不确定罢了,而且他若真的计较这些应该早就生气了吧....想来是不在乎的?
“容姑娘,发什么呆呢?” 裴明朗摇着扇子凑了过来:“你别看这衢清楼只是一个普通的酒楼,里面可大有乾坤。”
容怀月进去后,发现里面熙熙攘攘有不少的客人。齐明尘走在前面,她跟着裴明朗走在后面,不久后就到了一楼尽头的一个小室中,齐明尘在一面墙上推了一下,她才发现这个小室里竟然还有一个暗门。
从暗门进去后就是一个很宽阔的院子,若不说她是从一间酒楼进来的,容怀月还以为自己只是去了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府上。
她在大平的时候也有负责收集情报的亲信部下,但大平皇帝却不允过多的权力外放,所以发展不成如此规模。想来齐明尘不只在这一处有这样的暗桩,由此可见大梁皇帝和大平皇帝很是不同。
齐明尘转向容怀月说道:“今日先在这歇下,你先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们便可,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容怀月笑了笑:“多谢男君。”
齐明尘听到这个称呼后微愣了一下,淡淡地笑意在眼角摊开:“不必如此生疏,和裴明朗一样叫我齐明尘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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