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御着剑,漫无目的地飞了一会儿,整个温度降了下来。担心飞得太远,便有折返回一段距离,最后落在一棵大树上,静静地坐在上面。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之后,终于基本恢复了平静。
心中到底不放心他,他身体还未恢复,还是回去守着为好。
御剑回客栈之时,突然看到金凌的灵犬在狂叫,后面仿佛有人追着它。
我心道,不妙。
这么大的动静,魏婴恐怕早已醒来。
金凌的事,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于是,打发掉那些人,我便跟着金凌的灵犬,来到了观音庙。
果然,他在里面。
还好,没事。
随着一道冰蓝色的剑光,我来到魏婴身边,壁尘锐啸着将团团包围住他的人影尽数逼退,收回到我手中。
魏婴看到我,竟有一丝紧张,半晌才喃喃地道:“……蓝湛。”
金光瑶叹道:“看吧,我便说了,魏公子你在这里,含光君也一定会来的。”
我持着避尘的手腕一翻,正要解救魏婴,金光瑶却笑道:“含光君,你最好退后五步吧。”
随着他的话,我才看到魏婴脖颈处多了一道极细的浅金色琴弦,心中一痛。
为何,我总是这么不小心。
好好的,出去静什么心?!
再难熬,也该守着的。
魏婴道:“蓝湛,别!你别退!你先走,叫人来。”
可是,你的命在他手上,我如何不退?
我宁愿自己被他挟持,也不想要你这样。
顷刻间,我毫不犹豫地退了五步。
金光瑶道:“好极了。那么接下来,请你把避尘收回鞘中。”
铮的一声,避尘归鞘。
魏婴对金光瑶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金光瑶道:“我这就叫得寸进尺了?我接下来还要叫含光君自己动手封住自己的灵脉呢,那这样叫什么?”
魏婴怒道:“你……”
他的话音未落,一抹红色就顺着他颈部滑落,我面色煞白。
金光瑶道:“他怎么能不听我的呢?魏公子你也不想想,他的性命可悬在我手里啊。”
我的性命?
确实在你手上。
在你手上的那个性命,比我更重要。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地说:“你别碰他。”
我举起手,重重两下,锁住了自己的灵脉。
金光瑶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可真是……”
我死死盯着他们,道:“放开他。”
魏婴却道:“蓝湛!我,我有话对你说。”
金光瑶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
他道:“不行,很急。”
金光瑶道:“那这样说也可以。”
魏婴恍然道:“说的也是。”说完,他便声嘶力竭地吼道:“蓝湛!蓝忘机!含光君!我,我刚才,刚才的一切举动,都是发自真心的!”
什么?
魏婴,你,刚刚说了什么?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犹如苍雷贯体,轰得我原地僵化,几丝茫然和懵懂。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为何在这里,当着这些人,说这句话?
怔然间,我被他一撞,发现他已经来到我身边,正在双臂拦腰、死命搂住我。
我不知所措,无法回神。
他又道:“蓝湛,我刚才说的,你都听清了吗?!”
刚刚,刚刚,你说了什么?
我嘴唇动了半晌,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又停了半晌,才又挤出半句话:“你方才说……”
魏婴似是等不及我说出来,急切地说道:“我说我是真心想和你上……”
“咳咳!”兄长站在一旁,右手握成拳,抵到了唇边。斟酌片刻,他叹道:“……魏公子,你这话说的时机真对,场合也真对啊。”
他却半点诚意也没有地道歉:“真是对不住,蓝宗主,可我真的一会儿都不能再等了。”
金光瑶也像是一会儿都不能再等了。他转头道:“还没挖到吗!”
一名僧人道:“宗主,您当初埋得太深了……”
金光瑶脸色忽青忽白,极其难看。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责骂属下,只道:“加快速度!”
话音未落,天边忽然一道惨白的闪电爬过,片刻之后,惊雷乍起。
不一会儿,空中飘起了斜斜的细小雨丝。
我任由他抓着我,此刻冰冷的雨丝忽然飘到脸上,这才让我稍稍回神了些。
金光瑶对兄长道:“泽芜君,下雨了,进庙去避一避吧。”
即便兄长已经受制于他手,他对兄长却依旧礼数周全,相处种种都与往日无异。见状,我放心不少。
金光瑶率先迈过门槛,步入主殿中,其他人随之而入。那些修士和僧人在大殿后方掘土,不知已掘得有多深了,仍然没能挖出当初金光瑶埋的那样东西。进来后,金光瑶等人绕到殿后,去察看掘地情况。
魏婴站住了,出神地看着神像,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找来了庙中的四个蒲团,两个给了兄长和金凌,两个留给我们。
我温声对他道:“坐。”
他回神望向我,伸出手拉着我,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我垂着眼帘,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虽然我能感觉到他在凝视着我,却依然心思大乱,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儿,他道:“蓝湛,你,你看着我。”
我定定神,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神中写满了真挚和热切,我呼吸一滞。
这般深情,为何之前从未看到过?
或者,从未敢想过?
他低声道:“……我记性是真的很差。从前的事,有很多我都想不起来了。包括不夜天那次,那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什么?
你竟然,竟然不记得?
难怪,难怪你的眼神总是那么坦然和清澈,即使在撩拨我的时候,也亦然。
我知道你是心大,没想到你竟然记忆有损?
我那么多次的沮丧和郁结,此刻看来,竟是多此一举?
早知如此,我,我不该猜疑的,如果,我早日表明心迹,就不会有这般诸多试探和心痛了……
他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我的双肩,接着道:“但是!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都会记得,一件也不会忘!”“……”他道:“你特别好。我心悦你。”“……”“或者换个说法。我想和你在一起,没法离开你,随便怎么你。”“……”“我想一辈子都和你一起夜猎。”“……”
他并起三指,指天指地指心道:“我发誓我不是什么一时兴起也不是像以前那样逗你玩儿,更不是因为感激你。总之什么别的乱七八糟都没有,就真的只是心悦你。除了你谁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爱怎么来就怎么来,我都喜欢,只要你愿意和我……”
话音未落,忽然有一阵狂风呼啸而入,扑灭了观音庙内的排排烛火。不知不觉间,细雨变成了暴雨,观音庙外摇摆碰撞的灯笼也早已被雨水浇熄。四周蓦地陷入一片漆黑。
我心早已游离身外,既然漆黑一片,不如让我感受得更真切一些。
黑暗之中,我已猛地将他抱紧,堵住了他的嘴。没有忐忑,没有担心,第一次,投入的彻底,心无旁骛。
然后,我的呼吸凌乱而急促,沙哑着声音,在他耳畔道:“……心悦你……”
他坚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是!”
“没法离开你……除了你谁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
他:“是,是的!”
我一遍遍重复着他对他说过的话,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
每说一句,在他腰间的手便收紧一分。
越来越紧,恨不能更用力。
什么都看不清。
但我们的胸膛彼此紧密相贴,两颗心避无可避。
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那颗同样疯狂跳动的心,那份就快破心而出的炙热,还有落在我颈间、悄无声息、不知是不是错觉的一点泪滴。
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生,有你,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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