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打破的东西要赔,做过的事能忘吗?

云萍,客栈。

我醉着,也醒着,和魏婴做了一些疯魔痴傻之事,被他一句“谢谢”震醒,正在极其窘迫和沮丧之际,他却又说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太不好意思,偶尔这样也很正常的,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我痛心道:“正常?不要往心里去?”

这于我来说,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我憋了多久,鼓了多少的勇气,才敢做出的事情。竟然,竟然对你来说,是正常的,不用往心里去的事?

这件事,恐怕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忘怀的。

魏婴,我是你心中的其中一个,还是特别的一个?

无论我在你眼里如何,你在我心里,已经占据了满满的位置,我心中有你,唯有你。

正在我落寞地僵住、沮丧地猜想、定定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眼中找到答案之时,老板娘咚咚咚跑上楼来,叩叩地敲了敲房门,道:“二位公子,二位公子!睡下了吗?”

我挪开目光,忙去系外袍的衣带。他则忙把另一只靴子匆匆套上,道:“没睡!不是,睡了睡了,等会儿我披个衣服再起来。怎么了?”

等到我穿戴妥当,可以见外人了,他才走过去开了门。

老板娘站在走廊上,赔笑道:“这么晚打搅你们休息真真不好意思,莫见怪。不过我也是没办法,刚才住你们楼下的厨娘说有水滴到她屋里,怕是从你们这儿漏下去的,所以我来看看……”她把头探进屋里,登时大惊:“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他摸了摸下巴,道:“我才是不好意思,老板娘对不住了。今晚喝多了酒发酒疯,想洗个澡,一高兴打了木桶两下,这就打散了。真是对不住,我赔。”

喝多了发酒疯?

嗯,倒真像是疯了。

老板娘说着“没事没事,好说好说”,脸上却无比心痛,走进屋来道:“那水怎么就漏下去了呢……这房里怎么连放个脚的地方都没了……”

她弯腰捡起几个垫子,又是大惊:“这这这,这里怎么有个洞!”

我一看,也是一惊。

这个,好像是用壁尘戳出来。因为,壁尘正躺在旁边。

醉酒果然不好,一切根本无法掌控,我,一点儿不知道酒醒之前的事。

难道,他陪着我疯了好一阵?

魏婴把手插|进略微散乱的头发里,道:“哎,也是我不好,刚才抛着剑玩儿,就……”

浴桶散了,地板破了,水洒下去了,……

我看了一圈,找到了地上静静躺着的钱袋,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老板娘捂着心口,忍不住数落:“公子啊,不是我说你,剑那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瞎抛着玩儿呢,把席子和地板戳个洞倒没什么,伤到人怎么办。”

他则应付道:“是是是,老板娘说的是。”

老板娘拿了银子,道:“那就这么着吧。天也这么晚了,你们先歇着,我给你们换一间房,厨娘也换个地儿睡,明早再修。”

他道:“好的,谢谢。等等,那,麻烦要两间。”

老板娘奇道:“怎么又要两间了?”

是啊,怎么主动要两间?

难不成,怕我给你吃了不成?

只听他低声道:“……我喝多了酒就发酒疯,您也看到了,又摔东西又玩儿剑的,怕伤着人。”

老板娘道:“那确实!”

怕伤了人?

是怕伤了我,还是怕我伤了你?

也罢,如此尴尬的境地,再次同屋而眠,只怕谁也睡不着。

如此,虽然我心难静,但你可以好好休息。

老板娘给我们换了两间房,安置完毕,这才下楼。

魏婴道过了谢,打开自己那间的房门,我愣愣地站在走廊上,一手拿着避尘,一手轻轻捏着抹额,一边看着他进屋的背影。

可是,他却一回头,看到我,停下了脚步。

似是斟酌万千,才谨慎道:“蓝湛,今晚的事,对不起啊。”

我的心再次一揪,我不爱听!

我不想听你对我说“谢谢”和“对不起”。这是说给旁人的。

在我心里,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在我心中,你我已然一体。

可是,看着他忐忑的眼神,全然没了刚才说“正常,不用往心里去”时那般的轻松,我有些不忍,沉默一阵,我低声道:“你不必对我说这两个词。”

他笑了一下,虽然很勉强。

待我重新把抹额端端正正地佩好,又变回那个端方自持的含光君,仿佛刚刚和他耍疯魔的人,不是我。

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我对他略一点头,道:“好好休息,明日赶路。”

没想到,我这句话一出,他竟然笑了,勉强不见了,脸上尽是放松和喜悦,对我道:“嗯,你也是。好好休息,明日赶路。”说罢,迈进房里,反手关上了门。

他刚刚的那一笑,又变成了一束光,打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又泛涟漪。

真想推开那扇门,紧紧地拥他入怀,告诉他:“魏婴,别躲我,我心悦你。无论你对我是何想法,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

我定定地看着门,许久,并未听到他走动的声音。

难道,他还站在门框那?

他在想什么?

他在等什么?

是不放心我吗?

我打开对面的房门,走进去,不轻不重地关了门。

如此,你放心了吧。

魏婴,好好睡吧,明天还有事,你身体单薄,需要休息。

我打坐了一会儿,可是一想到他在对面,依然控制不住的燥热心痒。

打开窗,御着剑,吹着冷风,离他远一点。

【“读弟机”蓝曦臣的代告白】---经典之处,不忍错过

观音庙,魏婴被发现。

蓝曦臣道:“魏公子,既然忘机在附近,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魏无羡道:“我们分头行动了。”蓝曦臣却怔了怔,道:“我听说你从乱葬岗下来,刚受了伤,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和你分头行动?”魏无羡道:“你听谁说的?”金光瑶道:“我说的。”魏无羡看了他一眼,对蓝曦臣道:“是这样。今晚我睡不着,到客栈外来走走,机缘巧合才撞到这里来。含光君住另一间房,他不知道我出来了。”

金光瑶却奇怪了:“你们住两间房?”魏无羡道:“谁跟你说我们一定会住一间房?”金光瑶但笑不语,魏无羡道:“哦我知道了。”蓝曦臣说的。魏无羡道:“你们还真是什么都说。”蓝曦臣却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道:“魏公子,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脸上没了和煦的微笑,转为严肃,看起来和蓝忘机更像了。可魏无羡没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原本就心虚,道:“蓝宗主,我们能有什么事?眼下还是先应付这位吧。”他眼神示意金光瑶,经他提醒,蓝曦臣才道:“是我心急了。抱歉。”金光瑶却笑道:“看来是真出问题了。问题还不小呢。”魏无羡冷笑道:“现在百家都要去讨伐你了,敛芳尊很有闲情逸致嘛?还有空来操心别人?话很多嘛?”金光瑶道:“不敢,我只是唏嘘罢了。含光君苦守那么多年,居然到今日还没修成正果,不光蓝宗主有理由心急,连置身事外者也于心不忍啊。”

魏无羡猛地看他:“什么苦守?什么修成正果?”闻言,金光瑶和蓝曦臣倒是都惊讶了,一个两个,都认真打量起他的神色来,似乎在看他是不是故意装傻。魏无羡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好像有一个死了半个晚上的东西又在胸腔里渐渐活过来。他强作镇定着道:“你什么意思?”金光瑶道:“我什么意思,魏公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无论真假,这要是让含光君听到了,那可有点伤人啊。”魏无羡道:“我是真不明白。你直接说!!!”

蓝曦臣错愕道:“魏公子,你别告诉我,你和忘机在一起这么久,对他的心意一无所知?”魏无羡一把抓住他,几乎快要跪下来求他一次说个清楚了:“蓝宗主,蓝宗主,你,你说蓝湛他的心意,他的什么心意?!是不是,是不是……”蓝曦臣猛地把手抽回,不可置信道:“看来你当真一无所知,可你这就忘了他身上那些戒鞭痕是怎么来的吗?没看到他胸口前的烙印吗?”

魏无羡道:“烙印?!”他重新抓住蓝曦臣,道:“蓝宗主,我真的不知道,请你告诉我,他身上那些伤究竟是怎么来的?难道跟我有关吗?!?”蓝曦臣脸现愠色,道:“不是和你有关,难道是他自己无缘无故弄上去的吗!”泽芜君一向极有涵养,可此刻涉及蓝忘机,他却是动了真气。可仔细看了魏无羡的神情,怒意微敛,又试探着问道:“你……记忆有损?”魏无羡道:“我的记忆?”他立刻拼命去想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忘了的,道:“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记忆有……有!”他确实有一段记忆模糊不清。

血洗不夜天!

当年那一晚,他以为温情和温宁姐弟已经被挫骨扬灰,看到各大世家慷慨激昂的讨伐阵势,更是亲眼目睹了江厌离死在自己面前,终于狂性大发,合并了阴虎符,放任它大开杀戒。被这枚虎符操纵的死者杀死的人,又变成了新的凶尸,由此制造出源源不绝的杀戮傀儡,才造就了一个血涂地狱。之后,魏无羡虽然还能勉强支撑着站立不倒,恍惚间感觉自己离开了这片屠宰场一般的废城,整个人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意识不清。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夷陵乱葬岗下呆坐很久了。

蓝曦臣道:“你记起来了吗?”魏无羡喃喃道:“不夜天那一次?我,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迷迷糊糊中走回去的,难道……”蓝曦臣气得几乎要笑了:“魏公子!不夜天当晚,你与之敌对的,是多少个人?三千之众!纵使你再怎么不世奇才,在那般境况下全身而退?怎么可能!”

魏无羡道:“蓝湛……蓝湛他做了什么?”蓝曦臣道:“忘机他做了什么,若你自己不记得,我怕他永生永世也不会主动告诉你,你也不会去问。那好,便让我来说。”他道:“魏公子,当年那一晚,你祭出两半阴虎符,合并为一只,杀够了性之后,却也已是强弩之末。忘机被你发狂时所伤,情况比你好不了多少,也是勉力支撑,靠着避尘才能勉强站稳。饶是如此,他一见你摇摇晃晃地离开,又立即跟上。

“当时在场已没有多少人还能清醒,我也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力分明快耗至枯竭的忘机一拐一瘸地追上你,把你抓起来就带上避尘,一齐御剑离去。“两个时辰之后,我才恢复灵力,赶回姑苏蓝氏寻求支援。我担心若被其他家族的人先追到你们,忘机会被当做是你的同伙,轻则留下终身污点名声大损,重则被不由分说格杀勿论,便和叔父一起点了三十三位往日对忘机赏识有加的前辈,秘密御剑搜寻了两日,这才在夷陵境内找到你们的踪迹。忘机把你藏在一个山洞里。我们到的时候,你呆呆地坐在洞内的一块石头上,忘机握着你的手,正在给你输送灵力,一直在低声对你说话。

“而自始至终,你对他重复的都是同一个字。

“‘滚’!”

魏无羡喉咙干哑,眼眶发红,说不出一个字。

蓝曦臣道:“我叔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一顿呵斥,让他解释。他像是早就料到会被我们找到,却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这样。从小到大,他从来没顶撞过叔父和我。可为了你,忘机不光顶撞他,还和姑苏蓝氏同脉同源的修士们刀剑相向,将我们请来的三十三位前辈们都打成重伤……”魏无羡双手插|进头发里,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除了重复他真的不知道,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蓝曦臣隐忍半晌,还是道:“三十三道戒鞭痕!一次尽数罚完,一道一个人。你总该知道,打在身上有多痛,要躺多久!他一意孤行把你送回乱葬岗之后,黯然回来领罚,在规训石前跪了多久!我去看他的时候对他说,魏公子已铸成大错,你何苦错上加错了。他却说……他无法断言你所作所为对错如何,但无论对错,他愿意与你一起承担所有后果。那几年说是面壁思过,却根本是重伤难行。……

“他将你救走藏在洞中那时,如何对你说话,如何看着你,哪怕是瞎了聋了,都不可能会不明白他是什么心思,所以我叔父才怒不可遏。忘机他小时候是子弟楷模,长大后是仙门名士,一生都雅正端方不染尘埃,这辈子唯一犯下的一个错误就是你!你却说……你却说你不知道。魏公子,你被献舍回来之后,是对他如何百般表白诸般纠缠的?每晚……每晚都要和他……你却说你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举动?”

魏无羡真想回到过去那些时刻杀了自己。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才敢做这些举动啊!

他忽然觉得十分可怕。如果蓝忘机不知道他根本不记得前世血洗不夜天后那几天里的事,如果他以为自己一直知晓他的心意,那自己回来之后,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一开始用那样浮夸的态度做尽丑事,为的就是让蓝忘机尽快恶心自己,扔他出云深不知处,然后两不相见,各奔东西。蓝忘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态度如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意把自己护在身边,不让江澄有机会接近他、为难他。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百般放纵,千般包容。面对魏无羡花样百出、堪称恶劣的戏弄撩拨,还能克制有礼从不越矩。

那么刚才在客栈里,他忽然推开自己,会不会也是因为……以为这是他更加放肆的一时兴起?魏无羡实在是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猛地朝观音庙外冲去,数名修士立刻拦到他面前,金光瑶道:“魏公子,我可以理解你激动的心情……”魏无羡此时只想冲回客栈,冲到蓝忘机身边,语无伦次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情,一掌劈翻欲扭住他的两名僧人,咆哮道:“你能理解个屁啊!”这一掌劈下,七八人都扑了上来,魏无羡霎时眼前一黑,金光瑶在一旁坚持把话说完:“……我只是想告诉你,没必要跑得这么急,你的含光君,他已经来了。”

【这一段剖白,关于魏婴身陨的讲述,与前面剧版(坠崖)有冲突,但是我不想修改,毕竟这一段在我心中很经典,看了好几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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