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参加物理竞赛。…所以啊，我被停掉的信用卡？，…嗯。”蒋弋满意地挂了电话，一回头，却见隋英极快地走掉。

校门口许多学生老师相送参加竞赛的学生，蒋弋盯着隋英远处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她是看到他回头，突然转身离开的。

鲁骏搭着蒋弋肩头，“弋哥，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不说别的，就说弋哥帮了她多少次，不感激就算了，还掀桌子，太过分了。”孟谦愤愤。

“别废话了，要出发了。”丁文泽催促着蒋弋跃上校车。

已是初冬，隋英周六晚上回家，见父母、弟弟，还有奶奶都在餐桌上，她忙将书包放回卧室。

出来时，奶奶从厨房电饭煲里盛出热喷喷的饭菜，嘴里唠叨，“怎么瘦成这样了，学校的饭不好吃吧，给你留了鸡腿。”

“我也要吃鸡腿，”弟弟隋航一手拿手机，用筷子指着隋英碗里的鸡腿，理所当然，“我要吃。”

爸爸隋万鑫低声呵斥，“吃饭的时候把手机放下。”

隋航不敢回嘴，悻悻放下手机，却还是盯着隋英碗里的鸡腿。

奶奶见状，将一盘鸡肉放在隋航面前，满脸慈爱，“航航，鸡腿一人一个，还有这么多鸡肉，这个鸡翅膀给你。”

“我就要吃鸡腿。”

“你自己碗里的都没吃完。”隋英看了眼隋航碗里啃了一半的鸡腿，咬了口鸡腿。

隋航立刻筷子一摔，大发脾气。

奶奶忙起身哄着，“航航乖，奶奶明天买十个鸡腿都给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隋航哭闹，隋万鑫气的抓过隋航手腕，照着手臂给了一筷子，“谁让你扔筷子的，给我捡起来。”

隋航白嫩的手臂肿起两道红印子，他哭着往妈妈周蕊林脸上看，又一面往奶奶身后躲。

奶奶还在哄隋航，周蕊林突然给了隋英一巴掌。

她捂着头站起来后退，周蕊林骂道：“你一回来就没好事，别人家孩子大的都关心小的，就你自私自利，一点都不知道谦让，你怎么这么自私。”

隋英捂着头低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就是忍着，不出声，不哭。

父母在的地方，永远是低气压。

奶奶又来摸隋英被打的地方，“你怎么能打孩子，”

“妈你就不要一直惯着她，”周蕊林站起来，帮隋航摸打红的手臂，“自从转校后，妈你看看她，越来越野，烫头染头，喷香水，这是读书吗，我的钱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隋英心道：事情果然没完，周蕊林积攒的气迟早得发出来。

半大的孩子，在不疼爱自己的父母面前，没有闹脾气的本钱，隋英的反抗只有沉默。

周蕊林历数隋英之罪，从烫头染头喷香水“混社会”，一直到高一“早恋”，有没有证据没关系，她承不承认不重要，父母说有就是有。

餐桌的饭菜都凉了，隋航也不哭了，奶奶念叨着把饭菜热一热时，周蕊林终于停歇，问：“你这次考了第一名？”

“…十一。”

“咔嚓”隋万鑫放茶杯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看过来，“退步这么多？你在学校干嘛？”

隋英想解释，周蕊林撕着她头发又是几巴掌，奶奶从厨房冲出来，挡开她，“你不能这么打，这次没考好，下次考好就对了，不能打……”

隋万鑫扶着奶奶，“妈你坐下歇会，孩子不能惯，现在是高中关键期，惯她是害她。”

“不能打，不能打……”

奶奶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就这几句。

隋英一点也不想解释了。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第一名，这一次突然考了第十一名，不了解情况的人自然觉得她退步了。

隋万鑫将奶奶扶回卧室，关上门，“当初为什么要转学？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花更多的钱？”

周蕊林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隋英的手抖的不行，“你不是早恋？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不想读了就早点说，你哪来的钱烫头？谁给你的？”

奶奶从卧室出来，摆手，“没给，没多给……”

隋英始终垂眸，除了下嘴唇疼的厉害之外，她好像挺抗揍的。

责骂告一段落，父母领着隋航回市区，奶奶重新把饭菜加热，端到隋英房里，“我宝疼不疼？”

隋英眼圈瞬间红了，鼻子酸涩，使劲摇摇头，有奶奶护着，她就挨了几巴掌，都没上家伙。

“快把饭吃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奶奶出门，手里提着几大包东西，隋英帮着打开，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几大包港澳特产。

上次假期她回学校早，然后连着考试，她有奶奶贴补的生活费，连着三个星期没回去，自然不知道父母给她买了衣服鞋，还带了旅游特产。

隋英呕着一口气，不愿意要新衣服新鞋。

“还有我的，我们俩一起穿好不好？”奶奶劝了又劝，最后叹气，“怪你爷爷走的太早……”

隋英一下子趴在书桌上哭起来。

彼时的隋英年纪太小，并不懂得就算亲人之间也存在‘欺软怕硬’。爷爷脾气硬，当着爷爷的面，父母从来没动过手。

哭过之后，隋英收拾心情，严格执行制定的学习计划。

她只想快点高考，考的远远的，考去南渝，当上飞行员，飞上蓝天……

那天蒋弋帮她澄清作弊一事，学校里再没有人说她成绩问题，取而代之的是她掀桌子，彻底得罪蒋弋，不过也就小范围低频率议论了几天。

随着蒋弋带队，32位学霸的离开，整个校园似乎都沉默了不少。

他们拿金牌回来，学校举行了隆重的表彰大会，隋英的关注点在物理试卷上，自测后，横向纵向比对过成绩后，继续投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晚上九点从图书馆出来，路面覆盖了一层白雪，隋英裹紧羽绒服，任凭风雪打在脸上，做题做到头昏脑涨，正好清醒清醒。

踩着厚雪，隋英出了校门。

今天蒋弋过生日，邀请班上同学参加生日会。

自从那天掀桌子后，隋英没那个意思，但她感觉与蒋弋之间是一种隐隐对峙的局面，不止她有这种感觉，要好的同学都劝她不要和蒋弋对着干。

苏韫劝她今天蒋弋生日，她出现一下，算是递台阶，一个班的，不好一直这么僵着。

她与顾柔嘉孔枚再不对付，该沟通还是沟通，该交流还是交流。

隋英还是先完成当日学习计划，才去生日宴。

其实，蒋弋打电话说“信用卡”那次，隋英是想主动和解，却瞥见周蕊林穿过校园，往老师办公室而去。

她再次逃了。

或许是她学习态度老师都看在眼里，或许是班主任超高的沟通技巧，那次谈话之后，周蕊林在班上找到她，给了她生活费，还带着她买了几包坚果水果，然后带着她到书店买学习资料。

隋英毫不客气，买了大几百的资料辅导书试卷。

这点钱周蕊林没看在眼里，反而很高兴她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不过周蕊林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不告诉物理竞赛的事，周蕊林的性格是：同不同意得由我来决定。

隋英早想好解释：“妈妈，这次竞赛前后至少十天，会落下其他课程进度，我不能把时间只用在一门课上。”

对这个解释周蕊林还算满意。

她在心里与父母达成某一个点的和解。

生日会在二中后面的烤吧，穿过南河大桥就能看到。

隋英正在过马路，抬眼就看到好多同学推开玻璃门往外走，生日会结束了。

她站定，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苏韫却看了她，急忙挥手，“英子，”穿着一条袖子的羽绒服拖地，台阶上覆了一层薄雪，脚下一滑，又被羽绒服绊倒。

苏韫挥手乱抓，不知怎么扯到了门头上掉下的线绳。

她整个人重重仰倒，门头上一串灯泡霹里哗啦，拥挤在门口的同学四散躲开，灯泡直直砸向苏韫的脸。

“啊！”隋英托住灯泡，掌心被烫，瞬间甩开，头顶是半块门头架子，被人撑住。

她与苏韫挣扎着爬起跑开。

看到苏韫摔倒的瞬间，隋英已经冲过去，她是下意识去托扶苏韫，却因脚滑扑倒，苏韫仰倒，而她恰好托住砸向苏韫脸上的灯泡。

“英子，”“呼呼呼……”隋英疼的脑门出汗，只一个劲吹手心。

同学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突然一只掌骨分明的手握着她手腕，一手拖着她肩膀，几下就将她拉到烤吧水龙头边。

冷水浸过皮肤，痛感减轻，隋英才看向蒋弋。

“灯泡没碎，”少年个太高，要看隋英的手掌得弯腰俯身，隋英看到他指节处有淤青，想起是他撑住半块门头架子，“你受伤了？”

蒋弋甩了下手，“还好。”

“蒋弋，你手都肿了，我陪你去医院拍片检查一下，”顾柔嘉去拉蒋弋的手被躲开，“蒋弋……”

“是啊，万一有问题会影响打篮球，去吧。”

同学七嘴八舌劝蒋弋去拍片，最后是连推带搡，一半女生跟着去了医院，倒显得鲁骏几个哥们太多余。苏韫仔细检查着隋英的手心，“还好没破，你要不要也去医院检查一下。”

“连个泡都没有，我去干嘛。”

回学校的路上，雪下的更大，几乎模糊了视线，苏韫挽着隋英，戴着帽子低头靠着她带路。

隋英只要把手揣兜里就会疼，她只好张开掌心，等回宿舍，手都冻麻木了。

“真的没事吗？”

宿舍里暖气很足，隋英手掌钻心的疼，她只能一遍遍用冷水洗，“没事，我手上有茧。”

罗君怡过来看了一眼，“你在家还要干活？”

“那倒没有，我练单杠和大旋梯磨出来的。”

苏韫手机响了下，她忽然拿着衣服，拖着隋英往外走，“带你去买烫伤药。”“不用，”隋英反抗无效，被她拖着走到楼道才松开。

苏韫拿手机给她看，“蒋弋在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