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对胁田千堂的死争议很大。

炸弹犯是死在天台的男人，胁田千堂的手掌被子弹击穿，而有一把枪丢在天台。

鸣瓢秋人说，他死得倒是干脆，把一堆迷题丢给其他人。

比如他为什么在本应该休息的时候会跑到那栋楼的天台？比如说天台上的那把枪到底是谁的？比如打穿他手掌的子弹来自于哪里？

还有不太科学的力量，比如造成炸弹犯死亡的闪电来自何人何处？为什么胁田千堂会突然出现在半空？

后来他们一点一点拼起胁田千堂破碎的身体，发现了他身上的擦伤，尽管天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从尸检结果来看，胁田千堂在死前经过了搏斗或者说挣扎。

如果伤害他的对象是人的话，那就只可能是那个炸弹犯。

好吧，也因为这个，他的死亡才最终被定性成在和炸弹犯斗争过程中不幸坠楼牺牲的警视厅科学搜查研究所化学系一课特邀顾问。

千沢在他们尸检结束后坚持要看胁田千堂的尸体。

诸伏高明牵着他的手，远远地站在停尸房外，停尸房里一切工具和血水都被收拾干净了，胁田千堂静静地躺在铁架床上。

千沢注视着他，问道：“现在可以带他走了吗？”

旁边的松本清长点头。

诸伏高明说：“火化了吧。”

当千沢用两只手捧着骨灰盒，走出警视厅的时候，胁田千堂已经濒死13天了。

爆炸的熊熊火光和浓密黑烟盘踞在这座城市，久久不散，直到千沢踏出警视厅，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空落下了轻飘飘的雪花。

洁白的雪花洗涤了灰烬，掩盖住了半个月前的惊心动魄，人们如同过去的很多年那样行色匆匆，傍晚的霓虹灯在风中温柔地抚摸这座城市。

千沢抬起头。

人的记忆那么短暂，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忘却这么一个炸弹犯，也会忘却一个曾经试图解决炸弹犯的顾问。

“下雪了。”千沢抿着嘴，轻声说。

诸伏高明的手搭在他的肩背上，低沉地应了一声。

这是1991年东京的第一场雪，千沢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三年时间，一千多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还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胁田千堂复活呢。

诸伏高明在结束交流任务后便把千沢带回了长野。

炸弹犯留下的满目疮痍还需要时间慢慢填平，千沢满心疲惫和茫然，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胁田千堂救济诸伏景光的计划没有告诉他，那他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一个已经失去哥哥，一个即将失去弟弟，刚好凑成一对，让时间冲淡他们心上的伤口。

救下松田阵平带来的剧情的改变缓慢地把剧情偏移度推到了30点，一看就是系统设定好了，在他成功让松田阵平幸存的份上确保他在下个世界继续回到三年前。

千沢不是没想过去东京接触主角团，只是吧……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诸伏高明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东京，他也找不到借口留在东京。

但在参与剧情之前，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复活”哥哥。

在一年多前，面板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于开发出了人物栏。

一栏散发着不详的红光，显示着【姓名：千沢】

【成就：共生（精分中，勿扰）】

【同位体：胁田千堂（活了，却又没有全活）】

另一栏是蓝色的，显示【姓名：胁田千堂（老掉牙的马甲状态罢了，几百年前就流行的东西，你不会不懂如何使用吧，你村是千年没通网了吗？）】

【马甲姓名：楠田光央（天哪，你真敢起这个名字，不怕被那个眯眯眼男人给狙掉吗？你可知道制作一个马甲有多困难吗？）】

【马甲年龄：29（看看降谷零的29，再看看你的29）】

【马甲身份：手无缚鸡之力的写手（或许能和工藤优作说上话，不过你可能被扒得底裤都不剩）】

【马甲使用时间：401天17小时36分22秒（虽然但是，这不是给你当计时器用的，给系统爬）】

那是他成功造出第一个马甲的时候，系统面板上胁田千堂的濒死状态终于被改变，千沢睁着眼睛默默地打量着周围。

他凭空出现的时候，胁田千堂被吓了一跳，满脸茫然。千沢想，如果胁田千堂也突然出现了，他可以假装自己也被吓到了，然后跳起来挂在他身上，祝贺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

诸伏景光没救回来可能影响到了他的计划，千沢准备好了一堆写作道歉读作撒娇的解释，他还积攒了满肚子的状要告，诸伏高明管他管得太严了，害得他没时间干自己的事情，不然马甲的事早就搞定了。

千沢等啊等，最终没有人出现。

千沢打开面板，又看着昏迷在地上的楠田光央，皱着眉，满心期待欢喜又慢慢咽了回去。

楠田光央，一个继承了亿万家产的社恐，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远离一切会说话的生物，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会做饭，就没有人知道那个坐拥长野最最低调奢华的香雪天庭别墅的男人到底姓啥。

当然现在几乎那一片区的长野外卖员都知道了，楠田先生最喜欢吃酸菜鱼，一周七天他有五天都会点酸菜鱼，剩下两天分给了他第二喜欢的水煮肉片。

至于富豪为啥还要点外卖？他们也不知道。可能这是有钱人在体察民情吧。

这么好一个身份，不拿来给胁田千堂太可惜了。千沢花了两年时间才把这位富豪的意识抹掉，胁田千堂加载进入他的身体。

千沢看着面板上的马甲设置，回忆起漫画剧情，认认真真地编了个【楠田光央】的名字。就像胁田千堂当初一设置好千沢的名字，所有人都默认了他这个人。千沢按下了确定的按钮，全世界的人都只知道这个富豪叫做楠田光央。

谁都不知道在千沢盯上他之前他究竟叫什么。

千沢心里对系统越来越忌惮，明明他是系统造出来的，但失去了胁田千堂的庇护以后，他越来越不能容忍超出计划掌控以外的人或事。

除了系统，和诸伏高明之间的相处也让千沢头痛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像胁田千堂那样真正和诸伏高明相处十五年，没有太深的感情。

诸伏高明的管教让千沢感到厌烦，想发火想一走了之，却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真切的关心照顾。

千沢别扭地和诸伏高明相处，他始终没能拒绝诸伏高明对他的好。

第二年深秋，诸伏高明带着他去给胁田千堂扫墓的时候，他抬头看见枯黄的落叶，耳畔是扫过山野的寒风发出的呼呼声，他想起那年港口吊机顶温和潮湿却又带着难闻咸腥味的海风。

明明才过去了一年，千沢却恍如隔世。

诸伏高明放下白菊，擦了墓碑，转头看见千沢的外套被卷起，便抬手帮他重新拉好。

诸伏高明独自对着墓碑说话，千沢远远站在一棵树下，他以为千沢听不见，其实他听得一清二楚，诸伏高明说：“千沢过得挺好，只是他很不高兴，跟你那时一模一样，老是闷在心里，我经常把他和你混淆，有时候用对你的态度对他，这对千沢来说不太公平，我大概还不是那么冷静理智。”

千沢仰头看着落叶飘飘悠悠，他无奈地想，怪不得他的哥哥是兄控呢。

其实诸伏高明也不知道如何和千沢相处，以前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好在有胁田千堂在旁边协调，他没有发现千沢有什么不妥的。

他将千沢带回长野，帮千沢把学籍转到胁田千堂曾经念过的小学，等到真正接手了千沢的教育，诸伏高明才意识到千沢不像是普通的孩子。

他的情况比当年的胁田千堂棘手。他特殊的不会长大的身体，还有远比胁田千堂当时成熟的心智和失去相依为命的哥哥后浓重的戒心都让他不像当初的胁田千堂那样能被感化说服。

不过这一年多来千沢已经好了很多。

千沢大概也明白，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胁田千堂留在了过去，但谁都无法停留在两年前的秋天。

看一年春夏秋冬轮完一轮，时间也过得飞快，诸伏高明带他在雪道上飞驰，飞越了又一个冬天，过年的晚上千沢点了烟花，看星星点点的火光照亮一小片雪地。

千沢说：“新年快乐，高明哥哥。”他从系统的记忆里知道胁田千堂过年总会发这么一条消息给哥哥。

诸伏高明愣了一下，露出浅浅微笑：“也祝千沢新年快乐。”

过了年，千沢掰着手指，对着日历一遍遍看着日期：“我觉得不太对。”

两人坐在街边的小吃店，胁田千堂登上楠田光央的马甲，问道：“哪里不对？”

“是不是快到伊达航的剧情了呀？”千沢歪着脑袋难以置信地问。

胁田千堂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千沢一脸震惊：“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胁田千堂想了想：“这是好事，说明这一年多你过得充实快乐。”

千沢皱着眉头，胁田千堂按住他的手指说：“别数了，再数也是下周。”

对于胁田千堂的救济计划，千沢不了解，但伊达航的事情也就麻烦了一点，实际上并不困难。真正困难的诸伏景光的救济他们都错过了，可能还得等到下一个世界再布置一下。

“下周，”胁田千堂若有所思，“我记得下周楠田光央好像有点安排。”

千沢翻了一下手机，上面记了楠田光央的信息，肯定地说：“是有一个会议，而且时间特别巧。”

12.27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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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两个人的两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