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可是上乘的青花啊,这一窑没白烧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闻声,从旁边赶来一个年轻男子,同样用头巾包着黑发,皮肤黝黑,只是脸上的皱纹要少得多。
“走运了,把这个青花砚放到柜子里,好好存着,等晚点我找人来看看。”
老者双手捧着青花瓷砚台递给年轻男子,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
“好的,师傅。”
年轻男子接过砚台,小心翼翼捧着往屋里走。
“哎呀......真好看,不愧是燕大师画的纹路,这蠄谑真是栩栩如生啊......应该会广受达官贵人们家的学子追捧吧。”
男子把砚台稳稳放在架子上,凑近细看,顺着走兽的纹路从头看至尾。
——
“钱老板,你来了,快坐,有好货。”
学徒引着暗色纹路长褂的微胖男子走进来,老师傅急忙招呼着让他坐下。
“阿达,快上茶。”
“好嘞,师傅。”
阿达面满笑意退了出去。
“老张啊,这次是什么好货还得让我来亲自验货。”
钱老板自动坐到了主位,两腮的肉圆鼓鼓的,笑起来的时候连带着一颤一颤。
“来,钱老板你看看,这件货该怎么定价。”
张师傅把桌上的锦盒往钱老板面前推了推,眼中满是笑意。
“呀......”
打开锦盒,钱老板惊讶了一瞬,而后从锦盒中取里面的青花瓷砚台,在手中慢慢转着。
“这花纹......不像是出自你以前合作的画师之手啊。”
“师傅,茶来了。”
阿达端着茶水上桌,而后退下。
“钱老板好眼光。”
张师傅端起茶壶给钱老板斟茶,语气里的骄傲想让人听不出来都难。
“是燕大师的手笔。”
“燕大师?”
钱老板观摩的手一顿,本想放下砚台的手又重新端了起来,脸上的调笑也变得严肃。
“你说的可是那位燕有光,燕大师?”
“正是。”
张师傅笑容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想必,对于这个燕大师也早有耳闻。”
“这倒是,想不知道都难。”
钱老板吸了口气,把砚台端端正正地又放回了锦盒,轻轻合上了盖子。
“去年凭借一幅《青山踏春图》横空出世,凭借着一手泼墨山水画名声大噪,连角落树枝上栖息的鸟都画得惟妙惟肖,以细节精致著称,惹得不少人家都想买点燕大师的新作,可惜啊,每年出的作品都有数,到现在也不过寥寥十几幅。”
“钱老板就是比我们这些做苦力活儿的见识广,不过也正因为燕大师作品少,才更有价值吗?不是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吗?”
张师傅把斟好的热茶放到钱老板面前。
“不过,老张啊,你是怎么让燕大师给你作画的?”
钱老板没有接张师傅的话茬,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嗨,说来也是走运,前阵子燕大师主动找到我这里,说是家里一个青花花瓶被摔碎了,他很喜欢那个花瓶,想定制一个一模一样的。”
见对面人已经喝了自己的茶,心想这事儿八成稳了。
“你也知道,我这主打就是做青花的,燕大师也是从别处听说,才来到我这的。”
“所以,你是没要钱,要了一幅画?”
钱老板想到刚刚在砚底看到的印记,肯定这个砚台花纹是出自燕有光本人之手。
“哎,钱老板说对了。”
张师傅笑意更深了些,喝了一大口茶。
“燕大师来的时候我这刚做好一批货,正准备画坯,就让燕大师从里面随便挑了一个,让他自由发挥,只不过就是有点可惜他挑的不是什么大件,是个砚台。”
“那给燕大师做的那个花瓶呢?也是他自己画上去的?”
钱老板点点头。
“是啊,不然谁知道他喜欢的那个花瓶长什么样啊?所以当时这不就是顺道多花一张画的事儿吗?燕大师就同意了。”
“要是能有那个花瓶......”
钱老板叹了口气。
“那个我估计燕大师是不会拿去卖的,现在只有个砚台了,这可是燕大师第一次在瓷器上的作画啊,还是不同于以前的山水画,而是画的瑞兽,怎么样?能找个好路子不?”
张师傅挥了挥手,把钱老板惦记的花瓶幻想挥散。
“能找是能找.......”
钱老板没把话说满,其实就是单凭燕有光的作品这一点做噱头,也足够能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了,毕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燕大师的作品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由燕大师作画的青花瓷器,哪怕只是个砚台,加上老张的烧窑技艺,应当是不愁没销路的。
“钱老板,分成的事儿都好谈,咱们合作也这么长时间的,哪怕这个砚台不是有燕大师的画,我这一窑青花成色也属上乘啊。”
张师傅把桌上的点心也往钱老板的方向推了推,知道钱老板喜欢吃桃花酥,特地让阿达提前买了点回来。
“只要价格合适,钱老板你一笔买断也是可以的,咱们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了,我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怎么营销这事儿我不懂,钱老板是行家,到时候钱老板卖多少我也管不着,赚到的都是钱老板你的不是?”
“嗯......”
钱老板看了一眼看着就像刚买回来的桃花酥,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拿。
“我这一窑也不愁人收,也是第一时间想着钱老板您。”
见钱老板还在犹豫,张师傅又继续补充。
“这个砚台我肯定收,但是具体怎么收,我还是得看看你这一窑其他的货的品相。”
钱老板点点头,拿起桃花酥咬了一口,甜滋滋的。
“这是自然,等喝完茶,咱们就一块去库里看看。”
张师傅喜笑颜开,又给钱老板添了点茶水。
“哎呦,钱老板,你看看,这茶水凉了,咱们要不现在就去?待会儿再烧壶热的。”
——
交货当天,钱老板带人亲自来取,看着瓷器一个一个搬上马车。
“小心着点儿,磕碰一点你们都赔不起。”
“没事没事,每个木箱里我都放了稻草和棉布,路上肯定坏不了。”
张师傅站在一旁看着工人们把放着瓷器的木箱一个一个摞起。
“这个,钱老板自己拿着?”
“嗯,我来拿着吧。”
钱老板结果张师傅手中的锦盒,打开以后又看了一眼青瓷砚台,确认没问题以后才重新扣上盖子。
钱老板答应张师傅把这一窑的货尽数全收,另外以三百两的价格单独买断了这个砚台,张师傅虽然觉得砚台的价格出的还是低了些,但连上这一窑的青花瓷一起出了,暗暗想着也算合适。
——
“燕大师出新作了?”
“是啊,不过听说不是画,是瓷器。”
“瓷器?是真迹吗?”
“哎——听说还有燕大师亲手题的名呢,是真的。”
“这算是燕大师第一次在瓷器上作的画吧?”
“可不是吗?还是张记的青花瓷呢。”
“张记的啊?那瓷器是个什么东西?”
“听说是个砚台,画的还是瑞兽呢。”
“那还挺新奇的,想见识一下。”
“早就被人买走了,听说这次是贾大户从瓷器商钱老板那买走了,花了一千五百两呢。”
“一千五百两一个砚台啊?那也太贵了!”
“谁说不是呢?光凭张记的青花瓷,再好一个砚台也卖不了这么贵,但那画是燕大师提的,这身价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
“这画的是什么东西啊?”
贾大户坐在桌案前,端着砚台左瞧右看。
“兽头鱼身却长腿,还有尾巴,这一千五百两真的值这个价?”
“回老爷,这兽叫蠄谑,在《奇珍异兽闻》里有记载,头似虎豹,四肢有蹼,却生鱼身,叫声似人嗤笑,因名字读音似【勤学】,渐渐地有人推崇在文房四宝上印上蠄谑,用来督促学子勤勉奋学。”
旁边侍奉的管家恭顺地站在桌边,耐心为贾大户解答。
“哦......原来如此,不过长得确实挺奇怪的,罢了,买都买了,毕竟是燕大师的墨宝,给恪儿送去吧,让他好好读书,也正好。”
贾大户把砚台随手给了管家,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好的,老爷。”
管家微微欠身,捧着砚台退出了屋子。
——
“这就是最近外面人讨论的燕大师的新作品?”
“是的,少爷。”
管家把锦盒打开,拿出砚台放在桌上。
“这是......蠄谑吗?”
“是啊,少爷,是老爷特地买回来让我给您的。”
“爹也真是的,就盼着我考个功名回来改变商贾地位啊。”
穿着白色长袍年轻公子无奈摇了摇头。
“那就放着吧。”
管家依言退了出去。
“这砚台倒是别致,第一次见这种花纹的砚台,白底青花的颜色也很正,纹路这么密集也没有晕染。”
“既然你已经到了我这里,那我自然也会好好爱护的。”
白衣公子举起毛笔,在砚台上点了点,刚好笔尖点在了蠄谑的眼睛上。
——
“少爷——快——快跑啊——”
管家破门而入,直接冲了进来。
“怎么了李叔?”
贾少爷一脸疑惑,看着李管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糅人!打进来了!”
求评论~求收藏~[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蠄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