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季来之猜应该是一个月。
许佳苑站在水缸前注入灵力时,屋外跑进来了许家堂姐,她惊恐地对着许佳苑开口:“佳苑妹妹,你知道吗,有个下人…他变成丧尸了!”
丧尸,在这样古色古香的院落里听见这个词汇,让季来之忍不住出戏了下。
许佳苑淡定地将手从水缸中抽离,拿自己的裙子擦拭干净,然后道:“少看点电视剧,堂姐。”
许家堂姐惊恐不减,她拉着许佳苑悄悄道:“那个下人,听说之前就有问题,一到晚上就一直说自己的腿没有知觉,后面是手,结果就在昨天,有人发现他四肢分离,皮肉都烂掉了。”
“这怎么还能活!”
许佳苑闻言面色不变,但手指掐的紧紧,将裙子掐出折痕。
“前两天明明还…”她及时止住,“那家里人怎么说?”
许家人在天师界也算有名,那些长辈更是斩妖除魔了那么多年,说没发现什么端倪,许佳苑自己都不信。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非要实验这件事,但那日母亲临死前被虫子啃噬完的尸体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总想…总想着要弄出一个完美的不死之身来才好,不会死,不会离去,不会被虫子啃噬的完美身体。
许家堂姐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听说你父亲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如今开会讨论去了。”
许佳苑的裙子差点被她揪烂,她的目光渐渐平移到水缸里,指尖发起颤来。
会被发现吗?
季来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抱着魏三明坐在院子的台阶处,看着许佳苑被扯烂了的裙角出神。
就在这天晚上,许佳苑的院门被人锁上了。
她被软禁了,但没人来告诉她为什么,也没人来对她进行最终审判。
许佳苑就坐在庭院里,盯着那缸睡莲,一日复一日,太阳下山了月亮爬上来,她都没有等来许家的审判。
直到一日凌晨,一个麻袋被扔过院落的高墙,直直地砸在她面前。
一个醉醺醺的人从麻袋里钻了出来。
许佳苑认得他,是某个仆从。
他跌跌撞撞就要朝许佳苑走来,脑袋昏沉,嘴里还嘟囔着:“我怎么在这,我今天不是休息吗?”
季来之也诧异:“这人从哪冒出来的,有人把他扔进来干什么?”
魏三明:“这说明…”
“许家默许了许佳苑的这项实验。”
所以给许佳苑送实验对象来了。
望着这个人,许佳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掏出傀儡丝,面无表情地走了上去,伸手将仆从推进了水缸里,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仆从想要起身,却不可避免地喝了几口水,于是从水缸里出来后呕了起来,昏沉沉的脑子却清醒了几分。
许佳苑召唤出木偶将他架起,塞住他的嘴巴,按照原先放血的手法,慢慢将傀儡丝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许佳苑对着彻底昏过去的仆从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在这里一个月,不许离开。”
这一个月里,仆从对许佳苑的话莫不听从,但表情常带困惑和反抗,就像是自己并不愿意遵循许佳苑的命令,灵魂在反抗,身体却在遵循。
仆从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趋向于许佳苑手中真正的木偶,他的表情也越来越迷茫,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皮肤也在一点一点的溃烂。
许佳苑用了许多种办法,也没法缓解这种溃烂。
仆从走向了必然的消亡。
许佳苑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落里,看着又一个人被套麻袋扔了进来。
如此循环往复,季来之看着坐在院子里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她还是没能找到让活人木偶身体不溃败的办法。
直到一日,许佳苑养在水缸里的怨灵耗空了怨气。
原本只要怨灵一日不放下怨念,怨气是无穷无尽的,不应该绝,然而它在日夜培养控魂虫的水缸日益衰败,最后竟然没有了。
许佳苑望着平静无波的水缸发呆,当晚,被扔进来的麻袋里有两个人。
两个瘦小的姑娘,看着比许佳苑要小,许佳苑有些呆愣,破天荒地,头一次她没有立刻动弹。
两个小姑娘怕极了,在不大的院落里四处拍门求生,但奈何门被外头锁了,墙又太高,怎么也翻不过去,最后她们决定一人踩着下面人的肩膀,将第一个人先送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许佳苑才总算有了些反应,她指尖浮现傀儡丝,常伴她的木偶蓄势待发,然而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下面的小姑娘力气不够,晃了一下身子,上面的小姑娘便尖叫一声跌落下来,整个人摔进水缸里,头磕在缸沿,一股鲜红的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另一个小姑娘拼命地想把她拉出来,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在水缸里断气了。
许佳苑上前一看,将那尸体拉了起来,却发现水缸里的虫子竟都浮了上来,贴在那死去的姑娘散出来的魂魄上,一点一点地啃着那姑娘的魂魄,连带着虫子也跟着发着黑色的光。
许佳苑愣住了,她眼底浮现一抹惊喜,她盯着水缸旁还活着的那姑娘,眼里浮现光芒。
季来之摇着脑袋叹了口气,将魏三明举高挡在自己面前,犹不死心地问了句:“真的不能救吗?”
魏三明瞥了他一眼:“不是不能救,而是没意义。”
这些人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死了,尸骨都成灰烬,魂魄都遭受了好几轮的折磨,即便在这虚无的幻境里拯救了对方又有什么用呢,只会白白在损失上自己的姓名,也不能出去给这些魂魄昭雪。
“季来之,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这些。”魏三明难得语重心长,“但有些事,你既然已经踏入了,就不得不看。”
季来之知道魏三明的意思,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踏入了一角,就必须逼自己把其余剩下的看完,即便不忍,即便不愿,魏三明是希望自己早日习惯,往后要遇见的魂魄更多,死去的人也会更多。
像魏三明一样习惯。
季来之摸了摸魏三明的毛发,道:“老板,你在书店待了多久了啊?”
魏三明闻言愣一愣,尾巴也不拍了,好一会,在那小姑娘的尖叫声响起之时,他才对着季来之道:“记不清了。”
早已记不清了,这样的尖叫声听得多少次,又多少个版本了。
这一次,许佳苑的活人木偶做得很成功。
那姑娘成功撑过了一个月,皮肤没有溃烂,魂魄被囚于躯体之内,可以像许佳苑手中的木偶一样做到四肢分离,又重新粘合,甚至攻击力比木偶还要大很多,大约是有那姑娘的怨气作祟。
她伤人的时候会在人体上留下一些怨气,导致伤口迟迟无法愈合。
这是许佳苑被抓伤了许久都没有愈合的伤口得出来的结论。
许佳苑的实验成功了,她本该高兴,但她却还是没有笑颜,她似乎有些困惑,对这样的结果。
许佳苑站在水缸前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魂魄便是坚韧的魂魄吗?”
很显然,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个坚韧。
魏三明道:“跟坚韧就没有关系,她和之前怨灵的区别,不过只有一个,那些怨灵不是死在这的,恨自然也不是对这里,那些怨念再大,对这些虫子而言,也是水里看花,与己无关,但那姑娘却是实打实死在了它们的栖息地里。”
那么恨也相关,怨也相关,这些虫子自然而然地吸食了这些东西,所以许佳苑成功了。
但许佳苑很明显没想明白这个关窍,她只是在那成功的活人木偶上抽走了傀儡丝,又亲自割烂了对方的血肉,以此营造自己并没有成功的假象。
然后隔着墙对着院外自言自语道:“我想要再要个人。”
在第二次对方送进来人之时,这一次自然也是成功了的。
但水缸的怨气被消耗殆尽,前夜刚死的姑娘魂魄被啃噬得只剩下残魂。
一条人命居然只能支撑两次。
季来之猜,这也是后来g大许佳苑为何要控制周小竹杀害方艳艳的来源,一者作为养料,一者作为木偶。
至于非要周小竹杀方艳艳不可吗?
这似乎只是许佳苑的恶趣味。
许佳苑这一次没有再隐瞒成功的消息,她似乎也厌倦了不断用人命去做实验的日子,这一次,院落的大门久违地被打开,她失踪已久的父亲和颜悦色地走来,对着她不住地夸赞,而后带走了那具成功的木偶。
许父拍着许佳苑的肩膀,道:“不错不错,这种木偶战斗力远胜那些冷冰冰的木头,你多做点。”
许佳苑却摇头。
这时,许父的脸色便变了。
“我许家在天师界早已日渐式微,去年去年王家夺走了许家三处灵脉,如今连仆从都敢怠慢主家,你姑母更是在联姻的世家里过得苦不堪言,最后还将她逐出了家门,如此种种,不都是因为别人瞧不起我们许家,认定我们好欺负,佳苑,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堂姐想一想吧,她日后指不定被婆家如何欺辱。”
许父说了很多,绕来绕去都是许家堂姐。
许佳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又过上了制作活人木偶的日子。
因为她没有什么探索到底哪里成功了的**,也有可能是许父把那个**磨灭了,她便日复一日复刻着那一日的操作。
热,这鬼天气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要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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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命非乔松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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