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林刚的语气不容置疑,攥住陈霖手腕的力道坚定而灼热,仿佛铁箍。陈霖甚至来不及挣扎,或者说,在那双翻涌着未知风暴的眼睛注视下,他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踉跄地跟上林刚的步伐。
他们没有走大路,林刚带着他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和背街,身影在斑驳的灯光和浓重的阴影间快速穿梭,如同熟悉自己领地的夜行动物。陈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分不清是因为疾走,还是因为此刻正被这个危险的男人牢牢掌控在手中,带往一个未知的领域。
最终,他们在市中心一栋外观低调却透着奢华的高级公寓楼前停下。林刚刷了卡,电梯无声地攀升至顶层。电梯门打开,是独户的格局。林刚用指纹打开厚重的防盗门,将陈霖带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
陈霖站在玄关,有些无措地打量着这个空间。与他想象中□□老大可能拥有的、充满暴发户气息或冰冷肃杀的巢穴不同,这里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硬朗的意大利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星河。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干净得没有人气,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林刚的、淡淡的烟草和雪松的气息,宣示着主人的存在。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安全屋,或者说,一个禁锢着什么的牢笼。
林刚松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到客厅中央,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夜景。他宽阔的肩膀在昂贵的定制西装下(不知他何时换上的)显得更加挺拔,也更加孤寂。
“现在,你满意了?”林刚没有回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看到了我住的地方,是不是更确定,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刚的背影上,落在那个即使隔着衣物也能隐约感觉到的、鹰形纹身的位置。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陈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林刚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沉沉地压在他身上。
“让你看清现实。”他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陈霖,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而压迫的声响,“让你知道,你好奇的、试图靠近的,究竟是什么。”
他在陈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惊慌的倒影。
“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需要你砸破玻璃来救的‘刚子’。”林刚的声音低沉而残酷,“我是林刚,是游走在黑暗边缘的人,手上沾着你看不见的东西。我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利益和血腥。你那些关于快乐游泳、关于艺术光影的天真想法,在这里,一文不值。”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陈霖的心上,试图将他推开,砸碎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陈霖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被精心掩藏的痛楚和挣扎,那股一直支撑着他的倔强忽然冒了出来。
“如果真的一文不值,”陈霖仰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你为什么要在美术课做模特?为什么一次次帮我、甚至……站在我窗外?”
林刚的眼神骤然一缩,像是被戳中了最柔软的要害。他猛地伸手,抓住了陈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陈霖痛得蹙眉。
“那只是……”林刚的呼吸有些紊乱,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一时兴起。或者说,是对过去那点可笑的念想,最后的清理。”
“清理?”陈霖忍着肩上的疼痛,固执地盯着他,“就像你警告我远离一样?林刚,你如果真的想清理,根本不会让我发现你!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站在楼下像个傻瓜一样守着!”
“闭嘴!”林刚低吼,像是被激怒的困兽,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捏住了陈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你在玩什么勇敢者的游戏吗?踏入我的世界,你会被撕碎!连骨头都不剩!”
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陈霖脸上,带着愤怒,也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两人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对峙着,呼吸交织,气氛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陈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融合了冷酷与深刻痛苦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得发疼。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名为心疼和理解的情绪,正疯狂地滋长。
他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清澈的、带着固执的眼睛,回望着林刚。
“那就撕碎我。”
他轻声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如果你觉得那是唯一的结局。”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林刚所有伪装的坚硬。他捏着陈霖下巴的手指微微颤抖,眼底的风暴骤然平息,只剩下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震动和……无力。
他猛地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他转过身,再次面向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夜景,宽阔的背影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你走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
陈霖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只被锁链缠绕、渴望冲破禁锢的鹰,在心中无声地哀鸣。
他知道,今晚他踏入的,不仅仅是林刚物理上的巢穴。
他闯入的,是这个男人层层设防、荒芜一片的内心。
而他,暂时不打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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